第二十回、大漠风沙卷狂澜
变异是如此突兀,距离是如此之近,给殷涛没有任何思考对策的时间,其反应全凭一种自然的本能和经验所累积的直觉。
他手中的信封掷向张彪,身子托地往后一跃。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殷涛纵有一身好功夫,岂躲得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呀!”一声怪叫,吴乾坤斜里抢到,用身体挡住了殷涛。“扑!”一团白粉正击在吴乾坤脸上,与此同时,短刃也刺入了他的肚腹。
饶是如此,殷涛的双目已被白粉沾上,只觉刺痛,泪水涌流,已无法视物。
张彪被殷涛掷回的信封击中脸面,顿时脸上绽开一条血口,血口沾上信封中撒出的白粉,立即涌出一股黄色的泡沫。张彪松开握住短刃的手,双手捂住脸面哇哇大叫。
“畜生!”吴乾坤怒声斥骂,双掌开碑,奋然击出。
“蓬!”一声巨响。嚎叫着的张彪嘴里喷着鲜血,从敞开的窗户里飞出,像断线的风筝带着一阵血雨飞向茫茫的夜空。
“吴主事,你怎么样了?”殷涛急声问。
“总镖头,你怎么样?”吴乾坤语气更急。
“我眼睛看不见东西了。”殷涛实言相告。
吴乾坤一手捂着脸,一手按住腹部上的短刃刀柄道:“当心……快去……”
话音未了,厅外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身子陡地一震。那个紫面和尚勾结张彪果然动手了!“总镖头……有贼人……”数名镖丁奔到厅门外的庭院。突然,呼喊声顿止,接着传来的是身体倒地的声音。殷涛和吴乾坤弹身闪电般射出内厅。
厅外,月光惨淡,地上横躺着五、六个镖丁,庭院四角站着一群脸戴面罩的青衣人。
可惜他俩眼睛已被毒粉害瞎,看不到周围的景情。
他俩看不到,但能听到,感觉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来人不少,至少在二十人以上,从他们刚才杀庭院几个镖丁的声音上,可以断定他们都是些武功卓著的一流高手,毋须言,局里其余的镖丁肯定也已经遇害。
殷涛的心不觉一阵揪痛。
吴乾坤厉声喝道:“你们是谁?”
一片寂静,没人回话,只有低沉的呼吸声。
殷涛按了一下腰间的剑柄,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请诸位报个名号。”
“阿弥陀佛!”响起了一声号佛。
殷涛道:“西禅寺慧圆方丈说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悟然大师,你究意是谁?”
“金副统领,他二人的眼睛已被阴冥粉弄瞎了,绝跑不掉的,就让他俩死个明白吧。”这是太荣宫内总管朱翔林的声音。
“原来是你!”吴乾坤恨声道。
“不错,他就是太荣宫总管朱翔林。老衲并不是什么悟然大师,而是皇宫大内侍卫副统领金森剑。”金森剑亮出了真实面目。
糟糕!殷涛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各路线眼均无强敌的消息,自己怎么放松了对太荣宫的警惕?中计了!这批强敌就是来自太荣宫的侍卫高手。
金森剑阴恻恻地又道:“老夫虽然身为大内侍卫副统领,此次率领的三十名侍卫,都是侍卫中精心挑选的一等一的高手,但若不是福王爷借护镖调走五位镖师和数十名一流镖丁,又使计毒瞎二位的眼睛,老夫要捣毁这天龙镖局,恐怕还有些棘手,可现在你们已是网中之鱼,笼中之鸟,决无逃生之望了,哈哈哈哈!”
“调虎离山?”吴乾坤咬牙道,“好毒狠的计谋!”
殷涛咬了咬嘴唇,道:“不知天龙镖局犯了哪一条王法,金副统领要以藏宝图嫁祸我镖局,率兵劫我镖门?”
“殷总镖头,老夫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中原委是一概不知。”金森剑说的倒是实话,这次行动,他全是奉皇太子标之命而行,其中的原因实也是不知。
殷涛闭紧的双目中淌着泪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请金副统领不要为难本镖局的兄弟。”
他一来是为镖局可能还活着的兄弟争取一线生机,二来是想借此询问一下镖局内的情况。
金森剑尚未答话,朱翔林抢着道:“有人说殷总镖头为人忠厚老实,极为体惜手下,今天看来此言不假。不过,殷总镖头说此话迟了一点,镖局内四十三名镖丁,包括五名厨师在内,都已被毒的毒死,杀的杀死了。整整四十三个,我点过数,一个不差。”
殷涛脸上的肌肉痉挛了几下,从牙缝中透出三个字:“好歹毒。”
“哈哈哈哈,”朱翔林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要不歹毒,怎能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少废话!”金森剑喝道,“殷涛,你是自己将屠龙刀断刀柄交出来,然后自戕,还是要我们动手夺过屠龙刀断刀柄,再慢慢地将你折磨而死?”
吴乾坤浑身发抖,眼中已流出鲜血,腹部的鲜血已濡湿了裤脚管。他咬着牙,靠近殷涛轻声道:“你带着屠龙刀柄快走。”
“想走?痴心妄想!”金森剑冷喝一声:“上!”
朱翔林率着二十多名青衣人,一齐攻上。
利刃劈风,尖声呼啸,剑芒闪烁,交织成网,罩向殷涛和吴乾坤。
当当当!蓦地一抹暴烈的寒芒冲霄而起,寒芒之中又骤发出一股如山似岳般沉重的浩然掌力。
朱翔林倒退十余步,使个千斤坠才站住脚跟,心中不觉骇然。刚才自己也未免太小看这两个瞎子了。
“列阵!弓箭手准备!”朱翔林叫着,指挥散开的青衣人又重新将殷涛和吴乾坤围在核心。
殷涛横剑胸前和双手错掌的吴乾坤背靠背而立。
殷涛感觉到吴乾坤的身子在发抖,在往下滑,不觉低声问道:“你受伤了?”他尚不知吴乾坤早已被张彪的短刃刺中。
“我……不行了。”“吴乾坤此刻不能不说实话,“走,在下一招出手时一……定要走。”
“可是……”殷涛岂忍心丢下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不走,明教就算完了,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吴乾坤猛地震了一下身子,大声嚷道:“狗杂种,来吧!”
“妈的!”朱翔林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上!”
金森剑的剑已经出鞘,但凝身未动,月光下他那双泛黄的眸瞳透着似狼一般的冷芒。
他知道殷涛今日绝对逃脱不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即算瞎眼殷涛能突出朱翔林和侍卫的剑网,再逃脱他追魂一剑的截杀,但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院墙外埋伏的二十名弓箭手的箭镞穿心之劫。
凌厉无比的剑网,再次流闪出如织的刃芒,朝殷涛和吴乾坤头顶匝落!
殷涛再也不犹豫了。吴乾坤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离开这里,向方天印等人告警,查明事情真相,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他身形一旋,长剑幻化出一圈游移不定的螺影,圆圈由大而小往上叠,圈中寒芒迸溅,碧焰内掣,透着阴寒沁骨的冷森。
“太极神剑!”金森剑发出一声惊呼。
殷涛会这一手只有武当掌门人才有缘习练的武当“太极神剑法”,实是出乎金森剑的意外。
当当当!金铁交鸣声中,殷涛身形已腾空数丈。
朱翔林等人欲跃身阻截,却被吴乾坤不要命的拼死阻住。太极神剑,乃天下武门绝学,追魂剑法恐怕不是其对手。心念甫动,金森剑双足一点,身形已弹起四丈,手中长剑映着月光,如一抹匹练似的银虹拦腰向殷涛斩去。
趁其足未落地,一剑袭至腰身,定能像福王爷的信一样,攻其不备,一举成功!
殷涛在空中已觉有股劲风袭到,半空一个空翻,身形借力上跃三丈,正是武当派名传天下的“梯云纵”轻功。
金森剑一剑斩空,不觉暗叫一声:“好!”身形跟着一翻,斜飘向院墙。殷涛想逃,必要逾院墙而走,他要在那里等他。“呀!”院坪中迸出一声怒吼。吴乾坤舌绽春雷,头发散乱,满脸红斑怪色,浑身是血,鬼魔般扑向金森剑。
朱翔林和四个侍卫高手,跃身杖剑,跟在吴乾坤身后。吴乾坤全然不顾身后的刀剑,只是认准着金森剑身形风声的方向奋力扑去。他左手是掌,右手是短刃,肚腹里一缕肠子拖曳在空中。
金森剑扭头一看,不觉大惊,身子往下一坠,落到院墙角里。
殷涛的身影犹如大雁从院墙上掠过。
“轰!”一声响亮,吴乾坤撞在厚厚的院墙上,脑浆迸裂,顿时丧命。
朱翔林等人掠至,刀剑齐下,将吴乾坤的碎头尸体,又戮了个稀巴烂。
金森剑先是冷笑,继而敛住笑容,满脸狐疑,随后脸色再变。
怎么没听见外面埋伏的弓箭手放箭的吆喝声和箭镞破空的咻咻声?
金森剑足一点,飞身越过院墙。
院墙外侧的角落里,二十名弓箭手垂着弓弩,木然依墙呆立。不用问,显然是被人制止了穴道。
天龙镖局的人一共是四十五人,除了殷涛之外,并无一人走脱,计划是十分周密而详细的,这个局外人会是谁呢?这人武功深不可测,能在自己眼皮之下将二十名弓箭手点住穴道而不发出任何声响,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人为什么不杀这些弓箭手?
这人知道自己今日会来袭击天龙镖局,特来搭救殷涛,还是无意撞上?
这个人会是谁?
朱翔林跃出院墙,抢了过来,伸手解开一个弓箭手的穴道,问道:“谁?是谁干的?”
弓箭手喘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朱翔林又问,“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模样?”
弓箭手道:“禀大人,蒙着了面小人怎知那人是男是女,什么模样?”
金森剑摆摆手:“算啦,解开他们的穴道,叫他们都进镖局后院去,不要让人看见了。”
“是。”朱翔林一边答应,一边伸手替弓箭手解开穴道。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大内侍卫和太荣宫的弓箭手都集中在镖局后院里。
朱翔林哭丧着脸道:“金副统领,殷涛逃脱,屠龙刀刀柄不见,咱们回去怎么向皇太子标和福王爷交差?”
金森剑沉默片刻,冷声道:“事情既然已是这样,我们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将所有的人马分散撤回太荣宫,按第二方案行事。”
朱翔林轻叹一声道:“好吧。”
他从怀中掏出少林派、黄山派、华山派、峨嵋派和五旗门五门派的令旗、令牌,命人搁到内厅桌上,又叫人将镖局内的尸体稍稍布置了一下,然后带着侍卫离开了天龙镖局。所有的人都走了。
只留下了冷冷的月光,凉凉的风和浸透着鲜血的尸体。夜更深,更沉。但,深沉的夜里,人却不得安宁。
在古来闻名中外的丝路中,有一郡绿洲,在汉武帝时所制的河西四郡中,称谓武威。
这便是甘肃凉州。凉州,是以天时早寒而得其名。
至凉州城外,便是人们常说的塞外。
行人至此,即会感到塞外的荒凉。黄沙茫茫,茫茫黄沙,纵目远望,空旷辽阔,浩渺无涯,令人怀疑这个被世人遗忘的荒凉的角落,是否也有它的尽头?
然而,这片荒凉之地,却是西域的军事要地和古战场之地。
著名的大将李牧、蒙恬、李广,卫青、霍去病等,都在这里立下过不朽的功绩。
现在这里也隐居着一位大英雄,他就是原明教的教主屠龙刀的主人张无忌。
十五年前,张无忌夫妇带着女儿绿敏来了这里,隐居在城外的一个庄园之中。
张无忌原想在这大漠的隐地之中,平静地度过一生,再也不回中原,不踏入那块充满着险恶的是非之地。
但是,事与愿违,他不愿惹是非,是非却偏偏找上了他。
中原武林九派十三帮的代表三十余人,到大漠找到了他,并约他在凉州城内的罗什古刹会面。
罗什古刹座落在城西区,相传是秦代高僧鸠摩罗什译经之处,据说在唐代曾经是香火很旺的寺庙,后来历经战乱,到宋代香火渐淡,最后成了一座破寺。
眼前的罗什古刹,虽已是断墙残壁,破败倾颓,饱经了风沙的摧折和无情岁月的侵蚀,但寺内的石塔和壁上的字画,仍保留着它当年的风姿。
寺内有一座玲珑宝塔,塔壁上一块石刻,上书:“唐尉迟敬德奉敕监修”九个大字。
此刻,塔前的那块砂石地上站着三十多名武林人物,有僧,有道,有俗,衣着装束各异,手中或刀或剑,全都握着兵刃,个个脸色凝重,神情肃穆,不言不动。
他们都在等人,等张无忌。
约定的时间是正午。
阳光从头顶射下,将阴影压缩在各自的足下。已是正午时分了。
“来了!”有人发出一声压低了的呼喊。
一阵骚动像波浪掠过砂坪,随即又平静下来。
张无忌心事重重,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砂坪。
沙沙沙!砂子在痛苦地呻吟。
众人的心在惊悸的颤栗。
张无忌走到塔前的石阶上站定,面对众人,默然而立。这位当年驰骋江湖,叱咤风云的原明教教主,已年过四十,显得瘦得多,也精神得多了。
金灿灿的阳光投在他清瘦俊秀的脸上,使得他有一种出尘的风采,从那成熟俊朗的韵味,可以窥见他昔日的威风。他就那么站着,静静地,一动不动,冷电似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的脸。
有人给他通了风,因此他已知道了众人的来意。
良久。良久。蓦地里一声苍劲佛号划空响起:“阿弥陀佛,张檀越,别来无恙?”
张无忌认得此人,乃是少林寺的空圆大师,于是,回声道:“原来是空圆大师,在下退出江湖,隐居在这塞外净地,聊作闲云野鹤,倒也是快活逍遥。”
空圆大师道:“善哉,善哉。张檀越看破红尘,不贪功名富贵,宁作世外高人,实乃令人钦佩。”
张无忌就当其余武林中人不在场一样,犹自和空圆大师说话:“大师过奖了。请问大师,义父谢逊在少林寺可好?”
空圆大师合掌道:“谢逊遁入空门,法号空净,五年前已经圆寂了,阿弥陀佛。”
张无忌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幽光,继而双目尽睁,精芒毕露。
空圆大师又道:“张檀越不必悲伤。生生死死,今日轮回,谁不会死?死并不可悲,可悲的是活着的人……”
话未说完,一声冷哼响起:“空圆大师,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就是听你俩扯这些个家常?”说话者是个矮个黑脸汉,手中拎着一对双刀。
张无忌冷声问:“你是谁?”
“在下金沙帮帮主陈志宏。”阵志宏手中的双刀一抖道;“今日前来向张教主索讨天龙百凤图。”
“天龙百凤图?”张无忌虽已知对方来意,但为了问明详情,故佯作不知。
又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张教主,张士诚当年留下的藏宝图,你也会不知道?”
此人虽已易了容又换了个腔调说话,张无忌仍是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当年投靠朝廷与明教作对的五旗门门主钱沛生。张无忌犀利的目光直视着钱沛生道:“想不到钱门主当年在马鞍山还未丧命?”
钱沛生脸色倏变,托地退闪五尺,手中的钢刀直发抖。“张教主!”人群中爆出一声怪吼,一个身材魁梧,手拎开山斧的壮汉跨前数步,大声道:“在下巫山派霹雳神袁世雄,久闻张教主大名如雷贯耳,谅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怎是这般躲躲闪闪?屠龙刀刀柄中有没有张士诚的藏宝图,给咱们一个交待就是。”
霎时,砂坪上掀起一阵狂涛。
“交出屠龙刀!”
“交出天龙百凤图!”
“藏宝图在哪里?”
“殷涛在哪里?”
一片斥问、怪叫声,刀剑映日的光芒炫人眼目。
张无忌傲然挺立,神情凛然地凝视着眼前这一群近似疯狂的人。
空圆大师向站在身旁的华山派掌门黄石道长丢了个眼色。
黄石道长提起真气,一声长号:“无佛量,善哉!善哉!”
号声如同巨雷盖过了浪啸,砂坪顿时恢复宁静,只有震耳的余音在空中回荡。
黄石道长朗声道:“人之患患在忘乎所以。你们忘了九派十三帮来之前的协议么?”
黄山派掌门凌云霄道:“好,就请黄石道长将事情经过向张教主说一遍。”
张无忌始终凝身未动,仿佛是事外之人。他虽不能说是已超凡脱俗,但已不是当年遇事慌动,全要仗夫人赵敏出主意的张无忌了。
黄石道长道:“四个月前,长安天龙镖局突遭一伙蒙面人洗劫,总镖头殷涛什么东西也没带,就带着张教主的屠龙刀断刀柄逃走了,与此同时,江湖传开消息,屠龙刀断刀柄中藏有张士诚的藏宝图……”
“没错,”砂坪上空突地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这是张士诚的亲兵候震石临终前亲口说的,绝不会有错。”
黄石道长目光扫过砂坪,但没有发现说话的人。
张无忌虽没动,但他内功已臻仙境,心静之中已找出那个说话的人。那人是个马脸阴森的瘦削老者,就躲在钱沛生身后。
他脑际灵光一现,心念之中,脸上又透出一分凝重。
黄石道长继续道:“洗劫天龙镖局的蒙面人,在镖局里留下了少林、黄山、峨嵋、五旗门和本派的令牌、信物,因此江湖上便风云突起,朝廷大内侍卫借口缉捕凶手也趁机出动……”
凌云霄插嘴道:“本派遭此不白之冤后,已有十多名弟子被追寻宝物的人和缉捕凶手的大内侍卫杀死。”
钱沛生咧嘴道:“本门就更惨了,五门弟子被武林中人追得如同惊弓之鸟。”
黄石道长道:“华山派弟子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少林寺也遭到了骚扰,因此以少林、武当、丐帮三大派发起,召集江湖九派十三帮的代表议事,决定查清此事真相,以避免这场武林浩劫。”
陈志宏接口道:“张教主,我们都是调查此事的九派十三帮代表,屠龙刀刀柄内究竟有没有藏宝图?”
袁世雄吼着道:“张士诚的那批宝藏本就是武林各派当年捐献的抗元资物,因此咱们人人有份,谁也不准独吞!”
“说的是,谁也不准独吞!”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
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事情自是非同一般!
“大家不要吵。”黄石道长举起手中拂尘,“现在咱们就听张教主的回话。”黄石道长目光盯着张无忌:“张教主,此事干系重大,少林和本派都卷入漩涡之中,因此不能不来打扰,还望张教主见谅。”
全场顿时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着张无忌。
张无忌声调柔而坚的声音在砂坪响起:“诸位朋友,在下早已不是什么明教教主了,而且明教在十五年前已经解散,因此请不要再以教主相称,尽管直呼在下的名字便是。”
“张大侠,屠龙刀断刀柄可有藏宝图?”凌云霄问。
“没有。”简单、干脆的回答。
“怎么会没有?”有人嚷道。
“张士诚怎么会又怎能将藏宝图,藏到屠龙刀刀柄之中?”简洁、明了的反诘。
全场一片肃然。有欣慰,有欢喜,有沮丧,有仇恨,心情不一。
钱沛生忽然道:“口说无凭,怎能叫人相信?将屠龙刀刀柄交出来,让大家验证一下?”
“屠龙刀刀柄不在我这里,你们应该知道。”张无忌平静地回答。
青龙帮的龙老大身穿黑袍的许人杰道:“有消息说殷涛带着屠龙刀柄逃到你这儿来了。”
“没有的事。”断然的否决。
“谁信你的话?敢不敢让我们到轩月庄中去搜一搜,这可是一大笔宝藏。”马脸瘦削老者转到袁世雄身后发话。
“说话者何必缩头缩尾,出来说话。”张无忌沉声道。马脸瘦削老者无奈地从袁世雄身后走出。
“你是谁?”凌云霄问,他不认识此人。
“峨嵋派木桑道长有事不能前来,特托老夫胡蝶华代峨嵋派前来质询此事。”胡蝶华只得报出名号。
胡蝶华,江湖臭名远扬的“千蛛手”!
但此时众人关心的已不是他的臭名,而是那批诱人的宝藏。
有人嚷道:“搜,搜轩月庄!”
“不行!”张无忌神色肃然。
他来此会众人都瞒着夫人和女儿,又怎肯让这些人去骚扰她们。
“不行就是有鬼!”胡蝶华又尖声发叫。
“殷涛一定在轩月庄!”
“屠龙刀刀柄一定在这儿!”
霎时,场上又是狂涛顿起。
“住口!”张无忌绽出一声大喝。
众人耳旁一声炸雷,顿时又安静下来。
“诸位朋友,”张无忌目光徐徐扫过众人的脸,“殷涛和屠龙刀刀柄都不在我这里,但此事干系重大,张某不能不闻不问,请诸位给在下六个月的时间,在下一定携带屠龙刀刀柄,给诸位一个交待。”
“不行!”胡蝶华、袁世雄、钱沛生等人一齐嚷道,“今日一定要搜!”
“在下话已说明,诸位定要以无礼强加于人,在下就只能以无礼相待了。”张无忌说着,身形微侧,右掌朝砂石地拍出一掌。
“咚!”一声巨响,砂石飞扬,弥天漫地,塔侧地面现出一个坑。
众人见张无忌一掌将地面击出一个坑,大惊失色,相顾骇然。
九阳神功如此威力,谁还敢提搜庄之字?
空圆大师道:“张大侠为人忠厚耿直,众人也是知道的,老衲愿为其作保,张大侠六个月后,十一月五日就在少室山寺山坪给大家一个交待如何?”
“贫道赞成。”黄石道长立即附合。
众人默然片刻,只得齐声道:“好,咱们就待张大侠的回音。”
人影闪动,霎时间几十个武林人物走得一干二净。
空荡寂静的罗什寺中,就剩下了蹙眉沉思的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