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兰泽园之后,越渊查阅了大量古籍,了解井渠法的相关记载。他综合考虑了薄壤县的气候和地势,发现井渠法的确适用于这里。事不宜迟,他第二天就开始着手修建井渠了。
修渠的这些日子,越渊每天在外奔波,孟清钰则待在兰泽园养伤。慕薇每天都会给孟清钰熬药,帮她调养身体。几日之后,孟清钰的伤渐渐好了,可是她每天都昏昏沉沉的,总感觉身子虚弱,提不起精神。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睡眠不好导致的。可是这几个晚上,她已经睡得很饱了,仍旧没精神。有几次她忘了喝药,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反而没有了。孟清钰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难道是这药有毒?莫非慕薇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想要谋害自己?
一开始,孟清钰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自责,自己的命是慕薇救回来的,她怎么会害自己呢?可是在孟国的经历又提醒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于是,孟清钰对慕薇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每次慕薇送药过来,她都假装药烫,要凉了再喝。等到慕薇走后,她又偷偷地把药倒了。
停药几天之后,孟清钰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头晕的感觉也消失了。于是,她更加坚信慕薇的药有问题了。这天,趁着慕薇外出诊治了,孟清钰悄悄来到药房,取了一袋药渣,出去外面找大夫辨认。大夫告诉孟清钰,这里面的药材都是用于治伤的,奇怪的是里面的丹参和三七过量了。丹参本身具有活血祛瘀的作用,三七是消肿定痛的,这两味药材对于孟清钰的伤都是有效果的,但是药材过量了,会导致她头晕乏力。一般情况下,有经验的大夫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孟清钰想起父皇曾经服用的药长期被人加了有毒的东西,那些毒药虽然不会立刻致命,可是时间长了会使人元气大伤。回到兰泽园后,孟清钰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事告诉越渊,可是她又不确定越渊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万一是越渊让慕薇这么做的,岂不是更难以收场?经过再三考虑,孟清钰决定静观其变。
这天慕薇给孟清钰送药来,见孟清钰迟迟不喝,她便守着不走,还故作好心地劝孟清钰喝药。孟清钰实在不愿再听她那虚伪的关心,于是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到晚劝我喝药,究竟是何居心?”
看到孟清钰突然变脸,慕薇先是愣了愣,继而面不改色地说:“姑娘这话是何意?我劝你喝药,自然是希望你的身体尽快康复了。”
“不要再演了,这里就我俩,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孟清钰冷冰冰地说。
“还请姑娘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慕薇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孟清钰冷冷一笑,质问道:“你的医术这么好,该不会连丹参和三七这样常用的药材都控制不好药量吧?”
听了这话,慕薇顿时明白了。她微微一笑,温声说道:“真没想到,孟姑娘对药材也有研究。你说的没错,那两味药材确实是过量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妥。我是故意加量的,目的是让姑娘感到困倦,如此便可以多休息。睡眠足了,你的身体会康复得快些。”
“你别忽悠我了!你的药量已经不仅仅是让我困倦,它们已经使我头晕恶心,感到全身不适了。别人害我,我也认了,也许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吃尽苦头的。可是我没想到,害我的人竟然是一位大夫。在我心里,大夫是救死扶伤的,是最让我敬慕的人,我没想到,原来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是菩萨心肠。”说到这里,孟清钰看着慕薇,眼里满是失望。
慕薇见她这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她叹息一声,似乎她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孟清钰又道:“你有什么企图,请你直说。你若是想要我的命,不必如此麻烦。”
“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你迟迟不痊愈的,但是我没有想要害你的命。”慕薇惭愧地说。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孟清钰问。
“为了去天钺城,我只能出此下策。”
“这和去天钺城有什么关系?”
“赈灾快要结束了,不久之后王爷就会回天钺城。我想,如果你的身体尚未痊愈,他带你走的时候,就会顺便带上我。因为你需要医治。”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孟清钰说,“如果我的身体迟迟不好,越渊非但不会带你走,反而会责怪你医术不精,毕竟王府里从来不缺医术高明之人。更何况,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我一直病殃殃的,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带我走。我相信,越渊那么要强的人,他喜欢的是能够为他带来价值的孟清钰,而不是一无是处的孟清钰。我现在只想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分忧,而不是当一个病态美人,不但什么也做不了,还要给他添麻烦。”
听了这番话,慕薇呆呆地望着孟清钰,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眼前的姑娘空有美貌,没想到她的头脑竟然这么清醒。沉默片刻后,慕薇苦笑说:“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没有想过。我一介平民,哪里能够考虑得如此周全呢?”
孟清钰道:“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去天钺城,或许我可以在越渊面前为你说话。”
慕薇转过头去,沉声道:“我们慕家是医药世家,我的祖上几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夫。可是因为我的祖父得罪了权贵,几十年来,我们家一直受到打压。如今我的亲人都已去世,我不想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我想去天钺城闯荡,让慕家的医术名扬天下。”说到这里,慕薇的双眸浮起一丝哀伤。
见她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孟清钰的态度缓和了些。她犹豫片刻,对慕薇说:“我可以带你去天钺城,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得跟着我,为我所用。”
“你要我做你的婢女?”
“那倒不是。我也实话说了,我现在孤立无援,身边需要人。”
“可是我害过你,你还会信任我吗?”
“信任是相互的。只要你信任我,我也能信任你。”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为你做事?”
“因为我不仅能够帮助你去天钺城,还能让你们慕家的医术名扬天下。只要我能够回到皇宫,我保你成为首屈一指的御医。到那时,慕家的医术还不能名扬天下吗?”
慕薇看着孟清钰,心里思考着眼前的落难公主还能不能回皇宫。她正想着要不要答应,孟清钰又道:“你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勉强。你放心,关于你给我下药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越渊。反正再过几天,我就和他回天钺城了。从今以后,我们互不干涉。”
“我答应你。”慕薇说,“我愿意跟在你身边,做你的左膀右臂。”
孟清钰露出赞许的目光,点头道:“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