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除了每年跟父亲碰一面，其他时候也没断了联系，他不像哥哥姐姐，他从小就没见过妈妈，只知道爸爸也是他的亲人。
听哥哥姐姐都在埋冤，他气冲冲说：“我不知道什么恩怨，我只知道，妈妈是难产走的，爸爸也没对不起她，他再婚也是很久之后的事。大哥，你这样对爸，你还有点良心吗？”
罗俊一口气窜上脑门，脱口道：“你有良心吗？要不是你，妈能走吗？我们能变成孤儿吗？都是你害的，你，我懒得跟你说！”
罗阳怔怔的，他看到了，大哥的眼里有憎恨，是对他的憎恨。
“所以，你跟姐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就觉得我害死妈妈了，对吧？你们觉得我不该出生，我不该活着，对吧？”
余楚大姨刚进门就听到两个外孙在吵，她赶紧推开门，“小俊你胡说什么呢！阳阳，到外婆这儿来，大哥瞎说的，来，不哭了啊。”
罗俊心里也后悔，嘴上却更硬：“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大出血？她要不走，我跟妹妹还很幸福，外婆你也不用跑来京城，这么多年到处吃苦受累，他还一点感恩都没有，就知道向着他那个爸。”
“闭嘴！”余楚大姨抄起个橘子就往大外孙身上丢，“你们是亲兄弟，妈妈不在了，更应该相互友爱，你听听，你这是一个大哥该说的话吗？我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想我死都不敢闭眼吗？”
罗俊赶紧走过去，“外婆，我不是故意的，是这小子太气人了，他好好的非把那些人叫过来，我就说他两句，他一句顶一句，好好好，我错了。外婆，您就别伤心了，我看着难受。”
余楚大姨抹抹眼泪，“你们兄弟好好的，我就高兴，别吵了，来就来了，别给他脸色看，给你们舅舅一个面子，别给你表弟添堵。他们在哪儿呢？”
罗阳说：“舅舅说让他们去肖叔叔家了，刚才给我发消息了，说在那边吃饭。外婆，我能去肖叔叔家吃午饭吗？”
余楚大姨看孩子满脸期盼，笑笑说：“去吧。陪你爸喝两杯，小俊也去，带上你媳妇，都好多年没在一起聚了，去吧，都去。我忙去了，中午就不做你们的饭了。”
罗俊看着外婆佝偻的背影，又狠狠瞪了眼弟弟，“去吧！”
罗阳也瞪回去，他知道外婆不高兴，但爸爸也很可怜啊，这么多年了，他在老家一直很想他们，妈妈都走了，也不是爸爸的错。
这只是罗阳的想法，罗俊，包括他的老婆费莉莉，都对江城的罗家人没好感。
听说要去吃饭，费莉莉满脸不情愿，“又没见过，在一起吃饭多尴尬，我就没听说过你这些亲戚，老公，我能不能不去啊？”
罗俊不耐烦：“你说能不能啊？外婆都让我们一起去，我能不去吗？哎呦，那是肖叔叔家，你又不是不认识，随便拿一件就行了，别让他们看到还找你要。”
费莉莉镯子都戴到手腕上了，听了这话又赶紧给摘下来，“没这么夸张吧？”
罗俊冷笑一声，“你见过就知道了，也就阳阳那傻子才信，就他们那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穷疯了。”
费莉莉又悄悄把戒指摘下来，她看着左手腕上的细金链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摘下来。那可是豪门，她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收拾好，三个人出门上车，到鲤鱼胡同时，刚好赶上念念牵着嚎嚎出来买零食。
“小俊哥，嫂子，小阳哥，你们来啦？进去吧，罗伯伯他们都在呢。嚎嚎，打招呼啊。”
嚎嚎开口：“叔叔阿姨们好，我是嚎嚎，您们进去吧，我要去买零食。”
罗俊笑着说：“去吧，念念，你们忙吧，我们先进去了。”
往里转过两道门，费莉莉看着眼前宽阔的院子，小声说：“这真大，我穿这样行吗？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刚才看见念念的耳环，费莉莉就觉得耳垂上有点空，现在进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要饭的，又破又寒酸。
罗俊小时候也来过这里几次，但长大后再来，他也有点紧张：“行不行都来了，走吧，吃完饭就回去了。”
肖珩在厨房忙碌，不经意抬头看是罗家俩兄弟来了，忙开口招呼：“小俊小阳来了，你家里人都在客厅呢，饿就先吃点点心，一会儿就吃饭了。”
罗家三人赶紧打招呼，费莉莉进厨房想帮忙又被肖珩推出来，他笑着说：“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下厨的？去玩儿吧，我大女儿也在家，你们差不多大，肯定有话聊。”
费莉莉只好退出来，跟着丈夫进到客厅，果然里面有好几个年轻女孩。
潼潼看见人来，又站起来招呼：“小俊哥，阳阳，这是莉莉姐吧？”
费莉莉忙笑着说：“是，你是潼潼对吧？你好。”
罗俊兄弟俩也点点头当作招呼，不过到罗家人，兄弟俩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罗阳是一跟主家打完招呼就跑到父亲跟前亲热，罗俊却只是远远站着，疏离又冷淡地点了点头。费莉莉跟着丈夫走，也只是礼貌冷漠地笑了笑。
潼潼忙招呼：“坐吧，莉莉姐坐我这边，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午饭还得有一会儿呢。”
“谢谢。”费莉莉接住茶杯，又摇摇头：“我不饿，”她想再说点什么，可除了低头喝茶，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潼潼看两边都挺尴尬，就又接起话茬，“以前小俊哥还跟着小楚叔来过我们家玩儿呢，这几年一直在外面，都好久没见了。”
罗俊脸色转缓，扯起笑说：“后来都出去上学了，算算都有十多年了吧？”
潼潼笑着点头：“有，我初中就出去了，你好像没两年也出去了吧？结婚也没请喜酒。”
罗俊笑着说：“那时候还没毕业，我们也没什么亲戚，就简单吃了顿饭，也省了你们份子钱嘛。”
潼潼又笑：“我还没说什么呢，就拿话来架我了，明年我订婚，你们有空就来凑个热闹，我也不要你们份子钱。”
随着儿时的回忆一一展开，罗俊心里那股紧张和生疏也跟着消散，但对对面那些罗家人，他依然没多少好脸色。
“大哥，爸问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罗俊看向弟弟，眼神瞬间就冷了，“我工作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你怎么那么嘴碎呢？”
罗阳不高兴：“那我不是关心你啊，好心没好报。”
罗父也皱眉：“你外婆没教你怎么叫人啊？我坐在这半天了，还有你大伯，你姑，你都没看见是吧？没家教！”
罗俊冷哼：“我没爸又没了妈，没家教不很正常？”
“你！”罗父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潼潼赶紧开口：“罗伯父，喝茶喝茶。小俊哥，你也喝茶，这都是我爸刚从山里收回来的手工茶，你们试试，挺香的。”
念念带着侄子出去拎了一大包回来，一进客厅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她把零食放在桌上，笑着说：“这都我家附近的干果点心，没什么好，就是特色。”
潼潼问：“妈呢？出来了吗？”
念念点头：“在厨房呢。”
厨房里，祁蔓靠在肖珩背上感叹：“有孩子的夫妻对婚姻真得慎重，不然你看，一家子愣是处成了好几拨。”
肖珩跟着叹：“可不是，小楚子就一个电话过来，也没交代什么，我真是欠了他的。”
祁蔓又笑：“就他那习惯，估计这会儿还没起呢，你还指望他给你出主意，咱们是不是还得给安排住啊？”
肖珩想想，又低头切菜，“就安排在后罩楼吧，那几间空房也够用了，万万呢？她还没起来？这丫头有点能睡了啊。”
祁蔓说：“我听她昨天快天亮了还在打电话，怎么也得睡到下午了。老公，你对这罗家是不是有点误解啊？这菜太素了吧？”
肖珩看看周围的菜，“都是江城菜啊，余楚不就爱吃这口嘛，他们老家应该差不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