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上午出发,到别庄刚好是午饭时间,一行人吃过饭又带着准备好的食物往山脚下开。
雪下了大半天也没有停的迹象,两家人踩在山里的积雪上,每一步都是绵软的咔嚓声,嚎嚎下来没几步就被爸爸又捞起来。
“爸爸,我要自己走。”
宁家训:“你怎么自己走?都到你腰了,衣服湿了着凉怎么办?”
队伍后面,肖珩也在担忧:“这么厚的雪,咱们那小院不会门都让堵上了吧?”
祁蔓看向远处,“还真是,咱们这怎么办?这么多人怎么睡啊?”
肖珩牵着她往前走,“不是有两间嘛,他们家一间,咱们家一间,也够了。都是大通铺。”
一行人来的还是以前祁蔓租的小院子,不过跟从前只有一间房不同,现在小院里有三间房,成品字形。左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右边是一间卧房。
祁蔓这边除了韩父和万婉没来,剩下的都来了,一个个都走进屋里,瞬间就把挺大的房间堵了个严实。
韩佑坐到床上,“姑姑,这床够睡吗?”
祁蔓回头:“挤挤也差不多,不行就旁边搭张床,”
“那我睡搭的床。”几个孩子同时开口。
祁蔓指着角落,“就那种床,你们乐意就去呗,我们睡炕。”
韩佑瞬间跑过去,往床板上一靠,“我的,我最小。”
念念拉他:“我是姐姐,女士优先。”
肖遇跟着说:“这床挺大,我跟小佑睡,你一个人睡太浪费。”
韩佑一听又靠回去:“表姐,你去跟大表姐睡,我跟表哥睡这儿,表姐,我不想睡炕,姐~”
念念忿忿走到一边:“你们睡吧,真行,每次都拿小说事。”
肖珩经过说:“你也没少这么撒娇,两个小子,去外面把棚子支起来,咱们得忙活晚饭了。”
雪花飘飘扬扬,韩佑和肖遇跟着叔叔们一起撑起天幕,在清扫出来的石板地上支起烤架,旺盛的火苗上方悬置着一只全羊,旁边一口锅里则是炖羊汤。
余楚坐在茶桌旁的藤椅上,手里捧着杯热茶,看着远处朦胧的山,又开始感慨:“这天出来真美,没白走。”
小院视野极好,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开阔的山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房子原来只是租,后来孩子们大了,祁蔓就干脆给买了下来。
柳诗妙站在窄窄的屋檐下,她也在观赏山景,在祁家住的这些日子,她承认她很放松,可又会时时刻刻觉得,她跟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她不喜欢这种原始的环境,即使周围景色如画。就像她不喜欢祁家的生活方式,即使那里时刻都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不喜欢这地方吧?”祁蔓走出来,一看柳诗妙的样子就知道了。
柳诗妙有些尴尬:“我,我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她想客套一下,或者委婉地绕过去,可话到嘴边,她还是照实说了。
祁蔓也不意外她的坦白,说:“从小用精英的标准要求自己,大概连生活都不能有粗糙的时候,我们家不一样,我跟小夏爸爸都是放松的活法,小夏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爸就大冬天带他来山上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苦了,回家就会说话了。”
柳诗妙笑了声,接着心里又漫起许多苦涩,她低声说:“阿姨,您既然认为我不合适,为什么还要让我住在您家?”
祁蔓看着远山:“人这辈子总要争过才甘心,你不在我们家住,又怎么能知道我们不是看不上你,只是认为你不合适?”
柳诗妙低头,“那阿姨,您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蔓侧头:“现实,又不失真挚,处事大方,行事周全,这些年,你没被环境打垮,成熟了。但在这世界上,优秀不如恰当有用,你在我们家,不合适。”
柳诗妙笑了笑,“是因为,好了,阿姨,我不问了。”
祁蔓笑笑,“我回答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我也没轻视过一个人的出身。只是对不思进取的人不太有尊重之心。丫头,你可以继续住我们家,直到小夏回来。”
柳诗妙疑惑,祁蔓又笑笑:“不合适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夏的错,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女朋友,也是朋友。”
柳诗妙眼睛忽然一酸,她侧开头缓了缓,“阿姨,您就这么不看好吗?”
祁蔓轻叹:“诗妙,你太骄傲,你不能融入我们的生活,也不想为谁改变,只是勉强出来的和谐,又有什么值得继续呢?”
傍晚天都黑了,柳诗妙还是坚持下山去了,她说是身体不舒服,但肖珩总觉得她是受了委屈。
在厨房里炒菜时,肖珩小声问:“她怎么了?好像哭过啊,眼睛红红的。”
祁蔓随意道:“发现跟我们家不合,失恋了嘛,哪能不掉几滴眼泪?”
肖珩惊讶转头:“你跟她说什么了?”
祁蔓侧头看他:“我没说什么呀,她问我,我就说了。是不合适嘛,宁家媳妇爱计较,她是完全不想理会,这还怎么过到一块儿去?”
在祁蔓看来,长媳已经废了,二儿媳妇得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不然都指着小儿媳妇,这家就很难能有个稳当。
结果这个柳诗妙大方是大方,就是太目下无尘,跟万婉都不像是未来妯娌,倒像是上层和下层,这样怎么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肖珩也知道,“可你这么说,小夏回来怎么办啊?他还满心想着要结婚呢,这孩子难得遇到个能带回家的,咱俩给拆了,以后可怎么”
“怎么?”祁蔓眼睛一瞪:“我就实话实说,他还能怪我不成?再说了,我有拆过吗?我是缺她吃喝还是给她脸色了?敢怪我,他得是脑子发昏了。”
肖珩摇摇头:“行。一会儿给她打一电话,天都黑了,别出什么事。”
祁蔓不以为然:“她好歹也是独立女性,还能这点山路都走不明白?一会儿让小夏给她打一电话。”
肖珩真是佩服:“我幸亏是没摊上你这样的丈母娘,不然我就是有八丈厚的脸皮,也经不住你这么一刀刀直盯着一个点狠扎啊。”
祁蔓拍他,没好气笑:“我这叫帮他们看清彼此的不同,如果她走到山下了,还觉得就跟咱们家当个为家庭为丈夫牺牲奉献的家庭主妇也不错,那我欢迎她加入我们家。可能吗?”
柳诗妙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她伤心不是因为谁阻挠了她的爱情,是她清楚知道她不能为爱情付出什么。
“喂。”
“诗妙你怎么了?听说你不舒服啊?感冒了吗?”
听着对面的担心,柳诗妙忽然心静下来,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冷得有点儿鼻音,都到山下了,一会儿回去泡个热水澡就好了。小夏,”
“嗯?”
“我们,如果你明年回来,我们真能结婚,你怎么打算我们以后的?”
小夏直接说:“就我去工作,你也可以去工作啊,但不能太忙,爸妈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放些精力在家里。诗妙,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怎么了?”
柳诗妙摇摇头,看着前方说:“我就是看你们家太温馨,突然有点伤感,我到车上了,你忙吧,我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