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停好车出来，看跨院里这儿堆着个摆件，那儿放了个挂饰，都以为家里是在办什么展。
看到肖珩，她问：“怎么家里堆这么些东西？是有什么活动吗？”
肖珩只回她一个长叹，“估计这活动没结束的时候了。”
“怎么了？”祁蔓探头，“看这丧的，嘴都瘪了，又想起你那个帘子了？”
肖珩点头：“心痛。”
祁蔓乐得笑，挽着他胳膊说：“算啦，都那么旧了，没就没了呗，等小夏回来再让他们做一个，贺你六十大寿怎么样？”
肖珩惊悚转头：“我怎么就六十了？他明年就回来了，我还五十四都不到。唉，跟你说也没用，你都不知道我在焦虑什么。”
祁蔓看着他，忽然贴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焦虑你以后出门了，再有什么东西丢了可怎么办嘛，看你愁的，晚上我来说。”
饭桌上，祁蔓对万婉说：“家里这些东西明天去租个库房存起来，我们不喜欢。”
万婉一愣，万外婆嘀咕：“都是一家人，怎么买东西还”
“这是我的房子，”祁蔓声音转冷，“万婉，这房子里一共住了二十多个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怎么塞就怎么塞，我们家还能有下脚的地方吗？”
万婉就怕这婆婆，万外婆看女儿还不吱声，又说：“亲家母，我女儿学过艺术鉴赏的，她买的这些都是非常有升值空间的艺术品，这是投资。”
祁蔓看向她，脸上表情淡淡，直到万外婆坐立难安，她才缓缓笑道：“万太太，您在我们家住了几个月了吧，真需要女儿养老，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家，明儿就搬吧。”
“你！”
万外婆气得要站起来，却被女儿狠狠拽住，万婉笑着说：“妈，我明天就都搬走，这又不是我的家，是不该自作主张。”
肖珩也在桌子下拉祁蔓，却被反握住手，祁蔓冷淡道：“你也不用当着你娘家人的面诉委屈，我们家一向民主。今天人也不少，就投票吧，赞同她这些改变的举手。”
一桌的人都低头默默吃饭，连嚎嚎都左右骨碌一圈又把视线落在碗里，他也不喜欢那些奇怪的东西。
万外婆挺女儿，可她刚把手举起来，祁蔓就说：“你看到了，零票。现在我建议，三天之内，恢复原样。支持这项决定的举手。”
嚎嚎立刻举手，看妈妈在瞪他，又弱弱放下来。
“我们是个大家庭，能住在一起是因为相互尊重，不要再有第二次，总不守规矩的成员不应该待在集体里，记住了吗？”
宁家低着头，不论旁边怎么扯，他都继续吃自己的饭。
晚上回到自己院里，万婉刚开口，宁家就抢先说：“嚎嚎都知道举手，我都没举，还不够给你面子？”
嚎嚎一听，赶紧把脸往爸爸怀里一藏，“妈妈，真的丑，我不是狗腿子。”
万婉气得火冒三丈，又被儿子这奶声奶气的辩解给逗笑了，她戳了下儿子的后脑勺，“养你有什么用？跟你爸一样，没品位。”
嚎嚎悄悄回头，“我有品位，那个就是丑。妈妈，你不要放一堆鬼在家，我害怕。会尿床的。”
宁家也被逗笑，揉着儿子脑袋说：“你尿床就尿床，找这些理由做什么？跟爷爷出去有没有尿床啊？”
嚎嚎直摇头：“没有，我都好久不尿床了，爸爸，你不能污蔑我！”
宁家手抵着儿子额头往前一推，“少给我卖弄词汇量，回家了明天就去上课，别总瞎玩儿。都快三岁了，连首英文歌都唱不明白，你好意思说你是在英国出生的吗？”
嚎嚎一双眼睛斜着看父亲，“为什么不好意思？奶奶说我不是笨，是你们不教我，”
刚说出口，嚎嚎就赶紧捂住嘴，又悄悄说：“爸爸，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宁家哭笑不得，也悄悄问：“你收了多少封口费？分我一半就不说。”
嚎嚎肉疼得小脸直抽抽：“不要，才五块，分一半连个卤蛋都买不到了。”
万婉从屋里出来，看父子俩头抵着头说话，又没好气：“赶紧洗澡去吧，就知道黏糊。我晚上去陪我妈睡，刚才肯定气得够呛。”
宁家心里不以为然，面上还是点头：“去吧，都快过年了，也该回去了。”
万婉唰的回头：“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妈待在这儿碍你事了是吗？你们家不拿我当自己人，现在我连让我亲妈住几天都不行了吗？”
宁家看还哭了，忙说：“我哪是那个意思？只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不回去能行吗？再说，这是几天吗？都几个月了。你别借题发挥啊，我看她这么久没回去，你们一家子也没去睡马路嘛。”
前面正院里，肖珩也在担心：“你刚才那么说，不会把她气出什么病吧？”
祁蔓淡定得很：“她六十都不到，哪来那么多病？看把咱们家给折腾的，一点儿有钱人的格调都没有，到处都是肤浅的小资情调。”
肖珩问：“有钱人什么格调？”
祁蔓说：“就抠门啊，看她买的那些，不工作不赚钱，就会买些没用的。宁家这小子，他就脑子没发育好，居然喜欢这种女人，没品位。”
肖珩乐得一阵笑，抱住老婆问：“心疼了是不是？”
祁蔓笑着摇头：“不心疼，又不是我的钱，老公，”她手贴在丈夫脸上，“我们退休好不好？”
肖珩疑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祁蔓翻身平躺，“就觉得这么多钱没机会花，还总遭人惦记，怪烦的。”
她侧头看着丈夫，“咱俩也去可劲造，花完了再回来，先去买架豪华飞机，再来一艘豪奢游艇，不下海咱就上天，满世界显摆咱有钱。”
肖珩哈哈大笑，“你别逗我，笑得肚子疼，还满世界显摆，你懂显摆是什么意思吗？你长这么大你显摆过吗？”
祁蔓伸出手给他看睡衣袖子，“我这穿的是破烂吗？你说她都什么审美？就那些，还艺术品，她懂艺术吗？”
肖珩把她手又塞回被子里，抱着说：“算了，年轻小姑娘，总会有点跟风。咱真不给她买房？也没多少钱。”
“不买！”祁蔓气哼哼道：“她凭什么呀？是长得好看讨人喜欢，还是会来事能让人高兴啊？瞧她那不知进退的样儿，不知所谓！老公，我给你买套房呗？”
肖珩问：“为什么？”
祁蔓挠他腰窝：“当然是美人秀色可餐，又知情识趣，惹人怜爱了。”
一夜过后，天地昏沉，肖珩懒懒睁开眼，抬手撩开床帐一看，就见窗外大雪纷飞。
“祁蔓，老婆，下雪了。”
祁蔓翻身背对着外面，“嗯，下冰雹了再告诉我。”
肖珩静静听了会儿，又去摇祁蔓：“老婆，好像真在下冰雹，铛铛铛的，你听。”
祁蔓迷糊地听了会儿，又翻身去看外面：“怎么回事？这才刚入冬，怎么这么大冰雹？得起来看看，你搭的那些暖棚估计都得坏了。”
何止是暖棚，连外面的车都让砸出了凹痕，新闻上说有路人还被砸破了头。好在房屋都很结实，没听说谁家屋顶让砸出了一个窟窿。
快到中午，反常的大冰雹才慢慢没了，雪却越下越大，到傍晚时，外面已经是厚厚一层。
踩在暄软的雪上，嚎嚎的皮靴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戴着一顶皮质防寒帽，身上裹得一层层，祁蔓在后面说：“他怎么像个笨鸭子？”
肖珩靠着她笑：“裤子太厚了。小夏小时候也这样，圆滚滚的，一步都迈不开，他就挪。念念最皮，穿多厚她都能跑起来，小遇就不爱雪，每次都不肯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