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回说到,霍青与高大强比武,先以轻功躲避、踩头而过、加以戏弄,将其激怒之后,才正面迎敌,一招横扫千军,重创高大强,将其击溃,取得这场比武的彻底胜利,也引起了梁吉的注意。可胜利并不能消除,霍青对罗兰的相思之苦。废弃的营妓院前,霍青想起过往之事,黯然神伤。就在此时,马原给霍青带来一个,令他惊讶万分的消息:蓝鹰那边派出使者,将与你们一起护送九龙珍珠馆进龙城,这位使者便是罗兰。马原命令霍青:倘若发现罗兰有不轨之举,取其首级,立杀不赦。
霍青听到前一句时,想到又能见到罗兰,眼前浮现出她娇艳面容,顿时呼吸一颤、怦然心动;
后一句,恰似兜头一桶冷水,他不禁脱口而出:“啊?取……取她人头?”
马原见他如此,眼神严厉:“怎么?你舍不得?”
“我……我……”霍青很想硬起心肠,说出“舍得”二字,不知为何,一口气于胸口转来绕去,发不出声。
马原此前的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霍青颇受震动;
可对他而言,忘却罗兰是一回事,杀罗兰,尤其是亲手杀罗兰,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青自问难以做到,但此时此刻,不敢拂马原之意,遂转移话题:“属下只是感到奇怪。”
此招一出,立刻见效,马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什么奇怪?”
霍青强抑制住内心激动,控制呼吸,让声音平淡如常:“罗兰身份暴露,蓝鹰人为何还要派她来做大使呢?”
经他一问,马原点点头:
“通常来说,间谍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无法从事原来的工作,回国后,会安排新的工作。
像她这种情况,确实少见。”
霍青见这招奏效,忙继续说道:
“我想不通,蓝鹰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等于明摆着告诉我们,他们要对凤冠下手吗?”
马原神色严峻:“无论他们对不对凤冠下手,此次护送都不容有失。”
他深吸口气,难掩担忧之色:“万一此次任务失败,我难辞其咎、必遭重罚,而青龙军团也将面临被裁撤的危险。”
马原凝视霍青:
“此次任务,关系到所有人的前途命运!
无论如何,你必须护好凤冠、盯紧罗兰,她有半点不轨之处,立杀无赦。”
“属下遵命!”霍青明白,事已至此,重任在肩,不容丝毫犹豫彷徨,忙跪下身去,拱手行礼,“赫赫赤龙,卫我河山!”
傍晚时分,山光西落,池月东上。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弥漫而去。
鹰城金玫瑰酒吧里,酒香四溢,音乐轻柔,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扎拉里·泰瑞觉得,鹰城的建筑太雄伟、城墙太高大,给人的感觉是肃穆有余,闲适不足。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娄蓝:
小桥、流水、人家,稻田、商铺、酒家,空气清新,轻风暖暖,花香扑鼻,柳色青青;
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心情愉快,充满生活气息。
扎拉里·泰瑞刚喝了两大杯麦芽酒,清香刺激的酒液,流过食道,进入胃部,清凉沁人心脾;
出任务前,他总要尽情狂欢,作为影子部队,有今天不说明天,当享尽欢愉。
扎拉里·泰瑞身体发热,头有点晕,微醺之感,飘飘欲仙;
饱暖思淫欲,酒为色媒,他想找个女人,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扎拉里·泰瑞早注意到,进酒吧时,女酒保一直看他;
那女酒保长相平平,浓妆艳抹,难掩姿色平庸,可身材倒还诱人,前凸后翘,火辣性感;
若是往常,他也懂得春宵一刻值千金,早过去搭讪了。
可今天不想,因为扎拉里·泰瑞的眼睛,找到了角落里饮酒的罗兰。
从接了任务,扎拉里·泰瑞频繁找罗兰商谈行动计划;
初时,罗兰也认真参与,但很快发现,她的意见无足轻重,扎拉里·泰瑞只是借此机会,展示优秀的专业能力。
罗兰明白了,泡学中,这招叫高价值展示,扎拉里·泰瑞做演员,让她做观众,犹如开屏的雄孔雀,尽情展示魅力,唯一需要她做的,是把眼睛变成心形;
罗兰没兴趣做观众,对扎拉里·泰瑞的表演,也没兴趣,经常扔他原地演独角戏。
扎拉里·泰瑞屡败屡战、愈挫愈勇;
约不出来,他就找机会和罗兰邂逅;
秉持着有条件要邂逅,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邂逅的原则,使出浑身解数追求罗兰。
罗兰被缠得烦了,就厉声告诉他:不要来烦她,他一点戏也没有。
扎拉里·泰瑞的回答很简单:“我喜欢你,打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罗兰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人喜欢总不是坏事,但她怀疑,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这家伙不是不知道,她和威尔·多勒的关系,居然还敢如此,难道不怕死吗?
罗兰早就发现了扎拉里·泰瑞,她前脚刚进酒吧,他后脚便如影随形,她可不信这是什么有缘无处不相逢;
罗兰知道,他不是个轻易就能拒绝的男人,所以,她没有小家子气地抬脚离开。
扎拉里·泰瑞晃着脚步,来到罗兰近前。
罗兰对面正坐着一娘炮儿,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肌肤嫩得能捏出水来,脸上薄施脂粉、妆美颜俊,若穿上女装,可以到台上跳艳舞。
娘炮儿正使出十八般武艺,朝罗兰献媚,可头发被人揪住,一把提起,扔在一边,摔得鼻青脸肿;
娘炮儿抬眼瞅瞅扔他的这位,感觉惹不起,只能痛哭流涕、顾影自怜去了。
扎拉里·泰瑞露这一手,女酒保的眼睛变成心形了。
他坐下来,凝视罗兰,她美得令他窒息;
他深吸口气,闻到空气中有淡淡清香。
与其他蓝鹰女孩不同,罗兰不浓妆艳抹,不喷香水;
扎拉里·泰瑞知道,这是罗兰的体味,顿觉心跳加速、血脉偾张,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想握住罗兰的手。
罗兰将手拿开:“有事吗?”
扎拉里·泰瑞笑了笑,缩回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事儿,看到你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
他扫一眼正对着镜子哭的娘炮儿:“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追求者给赶走了。”
罗兰也笑了:“没事儿的话,我该走了。”
她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面纱帽,戴好,准备离开。
扎拉里·泰瑞抓住罗兰的手:“等等,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
他猛一用力,将罗兰拉进怀里,刚想朝罗兰嘴唇吻下,下身感觉不对,一低头,罗兰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刀刃贴住他下身。
罗兰冷冷盯着他:“放手。”
扎拉里·泰瑞哈哈一笑:“你不会来真的吧?”
罗兰淡然一笑:“你可以试试啊。”
扎拉里·泰瑞放开罗兰,叹口气:“真理解不了,你为那个老家伙守身如玉,值得吗?”
罗兰眼神一暗,狠狠瞪他一眼:“神经病。”
扎拉里·泰瑞再次拉住欲转身离去的罗兰,接下来的话,止住了罗兰的挣扎,他凑到罗兰耳边: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霍青,对吗?”
这些天来,罗兰每每想到又能见到霍青,忍不住心跳加速、晕红双颊;
可再想到,此次任务要杀他,又会黯然神伤、心情焦虑。
罗兰被扎拉里·泰瑞说中心事,心中一惊,却不愿被他看出,遂一把挣开他的手:
“你有这功夫,还是多想想正事儿吧。”
“等等,”扎拉里·泰瑞拦住罗兰,“那老家伙还说,如果你敢违抗他的命令,就让我把你和霍青的人头,一起带回来。”
罗兰心头一震:这的确是威尔·多勒的风格,他喜欢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罗兰轻捋一下额前刘海,露出妩媚动人的笑:“谢谢你。”
“哎,”扎拉里·泰瑞满脸委屈,“告诉你这些,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一声谢谢就完了?”
罗兰笑了笑,嘴唇轻轻贴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那我请你上床吧。”
扎拉里·泰瑞骨头都酥了,伸开双臂,就想抱罗兰。
罗兰早有防备,身体一蹲,从腋下钻过,让他抱了个空。
罗兰一指女酒保:“不是和我,是和她。”
“啊?”扎拉里·泰瑞一愣,没反应过来。
罗兰憋着笑:“从你进酒吧之后,那女酒保一直在给你抛媚眼,对吗?”
扎拉里·泰瑞一脸蒙圈、点点头。
罗兰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早就给了她钱,让她今晚陪你上床,这就叫,我请你上床。”
说完此话,她得意地笑笑,飘然而去。
扎拉里·泰瑞望着罗兰远去的倩影,再瞧瞧女酒保,一口酒喷了出来,他哈哈大笑,浑身哆嗦、趴倒在地……
回到房间,戏弄扎拉里·泰瑞的开心转瞬即逝,罗兰的心情黯淡下来;
明天就要出发,去娄蓝,与护送九凤珍珠冠的赤龙军队会合。
她已身份暴露,从踏上赤龙帝国国土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都会处于赤龙人严密监视之下;
威尔·多勒安排她参加此次行动,其目的似乎是要以她为诱饵,设在明处,引开赤龙人的注意,为第六突击队提供掩护。
她现在的身份,犹如“死间”;
无论任务成败如何,当第六突击队发动袭击时,她难逃一死。
(注:《孙子兵法·用间篇》:“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扎拉里·泰瑞反复承诺:会尽全力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但再精密的计划,一旦实施起来,总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所谓“保证人身安全”,也至多是“尽人事”听天命。
死亡,于罗兰而言,并不可怕,是一种解脱;
蓦然回首,她二十四年人生历程,充满痛苦;
当扎拉里·泰瑞告诉她,威尔·多勒要杀她时,她当时一惊,随即释然;
对威尔·多勒而言,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件可供他发泄兽欲的工具;
扎拉里·泰瑞说喜欢她,也仅是看中她的姿色,欲求春宵一度而已。
如果我死了,谁会在意?
罗兰长叹一声:世间有我,不当一笑;世间无我,不值一哭。
她想起了霍青,他会在意吗?
如果死在他的怀中,他是否会为她一掬清泪?
轻风花开,骤雪絮乱,罗兰很期待明天与霍青相逢,好想念他……
娄蓝,在晨雨中苏醒;
雨润如酥,草色青青,朝雨轻尘,垂柳色新;
男人们吃过早饭,走出家门,开始一天的忙碌,或许辛苦,但想到妻子温柔的目光、孩子开心的笑容,满是干劲儿、精神焕发;
女人们端起盆,叫上伙伴,去河边洗衣服,一边洗,一边聊天,说到开心之处,互相打趣;
被调侃的,气不过,就用手舀起清水泼过去,对方尖叫着躲避,或反泼回去,也不真生气,要的就是这份乐呵……
城外,靠近边境线,霍青单人独骑等候于此;
远处马蹄声响,烟尘乱起,一支百余人的蓝鹰军骑兵部队,护送一辆马车,由远而近;
霍青右手握紧陌刀,左手轻抖缰绳,胯下之马会意,向前挪动几步,他抬起手来,示意来者停下。
蓝鹰军骑兵收紧缰绳,让马放缓速度,慢慢行近,到达边境线,为首骑士下马,向霍青行过军礼之后,双手将外交照会递上,霍青下马回礼,双手接过;
为首骑士朝身后挥挥手,骑兵们分列两侧、让开道路,马车在一名蓝鹰骑士的驾驭下,行至边境线附近停下,骑士下车、回到队列。
霍青上车,双手一抖缰绳,马车缓缓驶过国境线,进入赤龙帝国境内;
交接完毕,蓝鹰军骑士们策马回身,撤退而去;
霍青见他们去远了,朝身后招招手,暗藏于旁边丛林中的龙武卒们,纷纷走出,朝马车围拢过来。
此次交接,霍青坚持梁吉带侍卫们于城中等候,李真率领龙武卒暗藏于丛林之中,他独自办理交接事宜,以备不虞;
马原训练出来的兵就这样,警惕性高,常备不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宁可过犹不及,不可无所防备。
梁吉觉得小题大做,但考虑到霍青将龙武卒摆在一线,让他和侍卫们等在城中,明显是优先照顾他们的安全;
且护送九凤珍珠冠事关重大,谨慎倒也不是坏事,遂不再多言。
龙武卒们围住马车,取下大盾,围成一圈,组成盾阵,弓弩在手,呈防御阵势。
霍青来到车前,想到罗兰就在车中,马上就能见到她,心止不住地狂跳,深吸口气,抑制一下激动心情:
“罗兰大使,欢迎您来到赤龙帝国,请出示使节、印信。”
车门打开,罗兰款款下车,立于霍青面前,粉面含春,亭亭玉立。
霍青凝视她,一时默然,许久没见罗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她依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霍青真想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她的芬芳气息与温软胴体。
可此等场合,不容感情用事,霍青暗压心潮,朝罗兰一笑,不知为何,眼睛湿润,泪盈于睫:“你还好吗?”
罗兰下车之前,忐忑不安,不知道霍青会如何对她,是喜欢她?还是恨她?是温情脉脉,还是冷言冷语?
听到请她下车,罗兰心中一颤,她很喜欢霍青的声音,清澈明亮、不含一丝杂质。
霍青的语调听起来似乎平和,但隐隐有些激动,罗兰猜不透此激动是久别重逢的欢喜,还是冤家路窄的愤恨;
她定了定神,打开车门,来到面前。
霍青长高了,也壮实了,但白皙肤色未变,依旧英气挺拔、玉树临风;
见他泪眼相望,满是深情,罗兰万般担心,顷刻冰雪消融,芳心大慰,柔情顿起,不觉双眼含泪,深情以对;
二人默然相望,一时无声……
周围的战士们,知道罗兰曾是蓝鹰间谍,也知道霍青与其有过交往;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对两位冤家久别重逢、会有怎样的表现,都暗藏好奇之心;
如今见他二人泪眼相望、温情脉脉,均觉得好玩。
罗兰先打破沉默,轻轻眨眨眼睛,忍住要流出的泪水,取出使节、印信递给霍青:“请……请公子查验。”
听到“公子”,霍青内心一颤,当初他们初次相遇时,罗兰也如此称呼他。
他看过使节、印信,交还罗兰:“欢迎你。”
罗兰笑了笑,承认,她输了。
不知谁说过,恋爱中,谁先动情,谁先输。
按说,霍青先动情,应该是他输了。
可罗兰动情于后,却动情愈深,如今甚至有点难以自控。
或许是因为,她发现霍青依然喜欢她,令她期待成真;
亦或许是因为,霍青是世上唯一真心在乎她的人,能有人在乎,感觉真好。
终于,罗兰不再忍住泪水,任其流下,疾步上前,扑进霍青怀里,感受他怀抱的温暖,释放压抑已久的思念……
罗兰的主动,令霍青一惊;
他想过一万种相见的情形,却终没有料到她会主动抱他,犹豫一下,还是抱紧了罗兰;
此时此刻,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他只想抱紧怀中的美人,与她相伴终生……
久别重逢,再见情深,霍青、罗兰终于又相见了;
不管威尔·多勒如何威逼,马原怎样引导,爱情的种子依旧不可阻挡地在霍青、罗兰的心中,生根、发芽、开花;
但护送凤冠的旅程即将开始,他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任务?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八章《人生自是有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