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书名:天魔心法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729字 发布时间:2024-07-27

那喝声不大。却有一股慑人的威势,众人齐齐一惊,移目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边,神情踌躇,犹豫不定,看那样子,似是上欲出门,忽被少女喝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走该留,拿不定主意。
美艳少女朝单总管使了一个眼色,单总管顿时走上前去,沉声说道:
“朋友贵姓大名,老朽单彤。这厢有礼了。”
说话中,伸出右手,朝那中年男子的手掌握去。
那中年男子脸色一变,身形一闪,迅疾后退。
单彤冷笑道:“这位朋友好大的架子。”
声甫落,手掌一翻,霍地扣住那中年男子的手腕。
那中年男子腕上一阵剧痛,咬着牙根哼了一声,额上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但听那美艳少女道:“攻他左臂。”
单彤闻言,五指一松,朝那中年男子左臂抓去。
那中年男子适才气馁,一招下,被单彤扣住了手腕,这时却作困兽之斗,左手—沉,反扣单彤的手,右手一挥,一掌击向单彤腰际,去势如电,凌厉之极。
单彤一惊,仓促间,身形一挫,堪堪避过对方一掌,右手如灵蛇吐信,闪电般地抓住了对方的左臂。
这一招,迅捷无伦。单彤虽然获胜,心头也暗叫侥幸,这时力透指尖,拿住那中年男子左臂大穴,扭头道:
“启禀小姐,此人是衢州史老头儿的门下。”
那美艳少女秀眉一皱,缓缓说道:“既是同道朋友,那你敬一杯酒,陪一个罪,释嫌修好便了。”
单彤先是一怔,随即省悟,乃是命他杀人灭口之意,当下拖着那中年男子走到席前,端起云震面前那杯毒酒,道:
“那小子胡言乱语,朋友不可相信。”
洒杯一倾,一股酒箭,直向中年男子口中射去。
那中年男子惊疑未定,但觉左臂经脉一阵剧痛,口齿一张,已被灌进一口毒酒。
单彤五指一松,抱拳道:“后会有期,朋友速即去吧!”
那中年男子见对方前倨后恭,心头方自动疑,忽觉腹中一阵剧痛,这才明白酒中有毒,惊怒交进中,狂奔出门,门中厉呼道:
“金陵王手下,欺人太甚了。”
一言甫落,倏地狂喷一口黑血,摇摇晃晃,踉跄而去。
云震心头骇然,看杯中之酒,尚有大半,那中年男子不过饮下一口,竟有当堂暴毙之势,想到魏老六手指上的毒性,不禁暗暗咋舌。
这时店堂中哗然大乱,众食客目睹此状,惊骇莫名,有那中年男子前车之鉴,又不敢走出大门,一个个退在屋角,惴惴自危,惊惶不已。
那少女美艳如仙,却是冷酷无比,杀一人之后,神色不变,行若无事,剪水双瞳一转,朝众人缓缓扫视一眼,见再无可疑之人,始才徐徐站起,离座欲去。
忽然间,店门之外,响起一阵“嘭嘭”之声。
只听一个苍劲的嗓音唱道:
“手自搓,剑频磨,古来丈夫天下多………”
美艳少女耸然动容,们足站定,妙目凝光,盯住店门外一瞬不瞬。
原来那歌声神完气足,凝而不散,美艳少女一听,知道来了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
单彤也发觉声音有异,也是目射xx精光,朝向大门望去。
但见店门外来了一人,跛一足,眇一目,须发纠结,鹑衣百结,赫然一个又老又脏又残废的乞丐。
那老乞丐左手抱了一个竹筒,走入店内,当门而立,右手在竹筒底部连连敲动,“嘭嘭”
几声之后,接着唱道:
“有声名谁识廉颇,广才学不再萧何,忙忙的逃海滨,急急的隐山河,今日个平地起风波。”
众人见是一个唱“道情”的乞丐,不觉齐齐一怔,道情是雅俗共赏的玩意,店堂中的人全都感觉有趣,但见单彤与那美艳少女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却又感到蹊跷。
单彤口齿启动,正欲喝问,那美艳少女倏地以目示意,制止单彤开门,转眼一望那唱道情的乞丐,道:
“唱得不错,你再唱一曲,我有赏赐。”
那乞丐闻言,独目一睁,朝少女冷冷一望,手击竹筒,嘭嘭几声之后,开口唱道:
“剑底风云时时过,眼底儿曹渐渐多,有人问我事如何,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云震武艺虽然低微,文才却是不弱,听老朽唱这曲子,俨然以武林前辈自居,对少女有轻蔑之意,不禁怦然心动,暗暗注意少女脸上的表情。
这首曲子原是风行一时的名曲,老丐胡乱改了几字,口气不善,显然可见。那美艳少女早已看出老丐不是常人,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但她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外,心头虽然震怒,表面上则毫不显露,反而微微一笑道:
“字正腔圆,的确唱得不错,这杯水酒赏给你吧!”
说罢之后,端起那半杯毒酒,递了过去。
那眇目老丐道:“多谢小姐。”
伸手接过,举杯就唇,即待饮下。
云震生就—副侠肝义胆。眼看那美艳少女重施故技,老丐不察,饮下毒酒,势必步那中年男子的后尘,情急之下,脱口叫道:“酒中有……”
“毒”字尚未出口,魏老六已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云震的肩颈,冷冷说道:
“小狗,你也想吃一口吗?”
他这手法毒辣无比,云震颈上的经脉被他抓住,霎时双睛外突,满脸胀的血红,喉间霍霍作响,痛苦之极。
眇目老丐似未听出云震的警告,脖子一仰,一口吞下了那半杯毒酒,放下酒杯,嘭嘭几声,重又击响了怀中的竹筒。
魏老六狂笑道:“哈哈,老乞儿,你再唱一段,爷们还有更妙的赏赐。”
眇目老丐干枯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看也不看魏老六一眼,手敲竹筒。倏地朗声唱道:
“酒是穿肠的毒药。”
众人一听,俱各一惊。不知他唱这一句是何用意。
但听他继续唱道:“色是刮骨的钢刀……”
童老五是色中饿鬼,闻听此言,脱口笑道:
“胡说八道。快换一曲好听的。”
眇目老丐恍若未闻,唱道:“财是伤人的猛虎……”
魏老六笑骂道:“放屁,快与老子躺下吧!”
老丐歌声倏扬。亢声唱道:“气是惹祸的根苗。”
苗字甫落,突然张口一喷,噗的一声,酒香扑鼻,一片白雾,猛向众人脸上扑去。
众人齐齐一惊,暴喝声中,有的挥掌劈击,有的抽身跃退,一时之间,情势大乱。
原来眇目老丐那片白雾看似扑向众人,其实是针对魏老六一人,魏老六闪避不及,双眼顿时被酒雾击瞎,脸上一片鳞伤,血肉模糊,斑斑点点,恐怖之极。
同时间,眇目老丐右臂一舒,挟起云震,已向店外掠去,那美艳少女惊怒交进,娇躯电闪,疾扑老丐,两人一前一后,闪电般的掠出了店门。
这乃是瞬息间的事,单彤与金老大武功较高,两人略慢一步,齐齐追了出去。这里众人一阵大乱,然后纷纷赶向店外,却见那美艳少女铁青着脸,冷冰冰地站在街心,眇目老丐与云震则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了。
不提美艳少女与她那批属下,且说眇目老丐挟着云震,电闪云飘,转眼离了镇角,在一株老槐树下停下身来。
云震暗想,单彤那批人草菅人命,显然不是善类,这老丐与彼等为敌,自属正派侠士,于是纳头一拜,极为恭谨地道:
“小子云震,参见老前辈。”
眇目老丐将手一摆,道:“罢了,你起来。”
云震挺身站起,道:“尚未请教,老前辈州何称呼?”
眇目老丐道:“老夫西门咎。”
顿了一顿,接道:“老夫息隐林泉,二十年未出江湖,旁人面前,不可提起西门咎三字。”
云震躬身道:“小子遵命。”
西门咎目如锐箭,深深打量云震一眼,道:
“你是何人门下,怎么练过拳脚,武功却未入门?”
云震脸色一暗,说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父亲早逝,自己仅练过一套“开山拳”的事。
西门咎听罢,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中州一剑’云翼的后人,你父亲侠名甚着,老夫虽未见过,却是久慕其名。”
云震幼失怙恃,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忽然听人推崇自己的父亲,不禁大为欣慰,对西门咎倍增好感。
由于单彤那批人的衬托,他已认定西门咎是一位隐迹风尘的异人,这时对西门咎倍增好感,不知不觉间,亲切之感,已油然而生。
但听西门咎道:
“先前我在店外,听你说到失掉‘罗侯心法’,这事令人无法相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震微微一笑,道:“老人家,那是我移花接木,用来搪塞那批人的。”
他年纪尚幼,对人间险诈,所知毕竟有限,又不知“罗侯心法”与那块“玉符”都是震动武林,足以引起武林人物舍命争夺的宝物,一听西门咎询问,就毫不保留的将内中情由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他将如何在西子湖畔遇张铁嘴,受托代送“玉符”,遇裴大化,失“玉符”,如何救裴大化,扣押“罗侯心法”,如何追寻“玉符”,搜索温老四的尸体,他说得详细,西门咎听得用心,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时而迷惘,时而惊疑,时而窃喜,心头激动,脸色数变。
待他说完,西门咎暗暗呼一口气,平息心头的激动,道:
“那块‘玉符’是何宝物,我一时揣摩不透,你又未曾见过,此事暂时不淡,那‘罗侯心法’却非同小可,你先取出,待我瞧瞧真假。”
云震闻言,取出那块黄绢,双于递过去道:
“就是此物,老前辈清过目。”
西门咎接过手中,急忙展开,十指竟然有点发抖,云震见了,心头一动,暗暗忖道:
这事当真古怪,单彤那批人一听“罗侯心法”四字,全都惊疑失色,为防传扬开去,还毒杀了那个衢州史老头儿的门下,这位西门前辈也似不胜震惊的样子。
他心头在想,哪知西门咎展开黄绢,看了一看,竟是发起楞来,张口瞠目,表情极为怪异。
云震讶然道:“老人家,这‘罗侯心法’是练武功的法门么?”
西门咎嘿嘿干笑一声,道:“老夫不讲假话,这一笔狂草,我还认它不出。”
轻轻咳嗽—声,接道:“我与你一样,自幼儿流落江湖,后来专心向武,普通字儿倒是认识,像这等草书,那就陌生得很了。”
原来西门咎本是一个弃儿,七八岁时,被一个优伶收养,因之长大之后,作了梨园子弟。
当西门咎二十岁时,他那养父已是年过五旬,那养母四十不足,三十有余,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之际,西门咎聪明伶俐,长相俊俏,加以青春年少,色艺双绝,甚得一般达官贵人的宠爱,如此一家三口,本可相安无事,叵奈那养母正值虎狼之年,西门咎又为人不正,年深日久,近水楼台,养母养子之间,竟然有了灭伦败德之事。时日一久,丑事泄漏,那养父倒也不觉什么,养父的一班朋友偏偏不平,也是同行相嫉,那班人一齐动手,打断了西门咎的一条右腿,还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那养父见西门咎已成废人,也就索性将他赶出家门。
四门咎瞎了一眼,跛了一足,无家可归,沦为乞丐。岂料命理造化,又有奇遇,无意之间,救了一个重伤垂危的老丐。那老丐江湖人称八臂神丐,原是丐帮长老,武林知名之士,因感救命之恩,又见西门咎年轻,就将他收录门下,传授武艺。
西门咎拜师之际,倒未隐瞒身世,八臂神丐抱着人定胜天之心,希望教育西门咎成材,令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所以命他继续姓养父之姓,以不忘养父的掬育之恩,同时改名为“咎”,以示有过不忘,知过必改,引咎门责之意。
八臂神丐乃是武林高手,西门咎得遇良师,不到十年,居然学成一身上乘武功,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不小的万儿。有八臂神丐督导,西门咎行为也很端正,因此声誉日隆,在丐帮中的地位蒸蒸日上。只是好景不常,八臂神丐旧伤复发,骤尔死去,西门咎也就失了管头。
羁绊一去,西门咎想起眇目断腿之仇,首先杀了昔日的那批同行,追源溯流,连他那养母也—起杀了。他那养父本是风烛残年之人,逢此大变,惊怒交迸之下,也被当场气死。
丐帮的帮主姓周,名叫公铎,八臂神丐为防西门咎旧性复萌,临死之际,暗托周公铎,请他监督西门咎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是请周公铎匡扶自己这个徒弟之意。西门咎报仇杀人,原属可恕,却不该杀死养母,气死养父,周公铎受八臂神丐之托,而且身为帮主,西门咎是丐帮的人,自不能坐视不问,只因看在八臂神丐份上,未曾取西门咎的性命,仅只将他降了一级,留帮查看,以观后效。
这等处分,原意是想西门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哪知西门咎怙恶不悛,反而变本加厉。
在此后的一两年中,接连做子几桩大坏事,周公铎大怒,决心重惩西门咎。西门咎知道丐帮势大,自己若不俯首就刑,势难在江湖上立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阴谋颠覆周公铎,谋夺丐帮帮主的宝座,又因势力不足,本身的武功又非周公铎之敌,终于画虎不成,一败涂地,被丐帮兜捕,逼得没有容身之地,最后远逃边荒,蛰伏了二十余年。这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西门咎隐迹西域,苦练师门绝艺,这些年来,武功大进。想到周公铎垂垂老矣,十年人事几番新,眼前的丐帮,未必还是当日的局面,不禁静极思动,决心返回中原,再来逐鹿天下。西门咎是如此的一个人,由于长期蛰伏,性格益加阴险,云震初出茅庐,如何看得出他的好坏。
西门咎因是优伶出身,腹中装了小少的曲子,普通的曲本倒也能够阅读,但那黄绢之上写的“罗侯心法”,却是一笔龙飞凤舞的狂草,西门咎看来看去,也只猜得出两三个字,心头窘困,不言而喻。
他认不出,云震倒是认得,眼看西门咎尴尬之状,急忙说道:
“老前辈,小子幼承母教,略晓诗书,这草字小子认得,我念给老前辈听。”
西门咎暗暗心喜,道:
“如此甚好,你念吧!”
云震闻言,眼望着西门咎手中的黄绢,朗朗念道:
“罗侯于法华会上,回向大乘,受佛记,将来成佛,号‘蹈七宝华如来’……”
这“罗侯心法”不过数百字,云震念得缓慢,西门咎听得真切。谁知西门咎不听犹可,一听之下,两条眉毛,不住的往中间皱。原来这心法文句古朴,僻字特多,西门咎听入耳中,竟是不知所云。
这片刻间,西门咎脑海之内,转了于百个念头。他虽然尚未了解这心法的内容,但凭直觉,却知这块黄绢货真价实,的确是万金不易,武林中人梦也不敢梦的至宝,而自己却是这宝物的得主。
同时间,他也想到云震,他看出云震资秉甚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想到自己年事已高,武功已臻上乘,正是到了收徒传艺,俾使衣钵有继的时候,如今又得了“罗侯心法”,前途不可限量,更是须要早谋一个传人。
他暗暗忖道:这收徒传艺之事,若是勉强,必然事倍功半,这是可智取,不可力敌的事。
我得做好牢笼,让他自行入彀。
转念中,将那黄绢折起,毫不迟疑的递给云震,道:
“这是一篇至高无上的山功心法,你赶紧收起,若有人知道你身怀此物。你就难活命了。”
云震接过黄绢,揣入怀中,道:
“老人家,眼前江湖之上,有人会这内功么?”
西门咎道:“当然有。”
云震道:“谁?”
西门咎道:
“江湖上流传首几句歌谣,什么‘南一魔,北一道’,你可曾听人说过?”
云震道:
“听到过,歌谣是‘北一道,南一魔,道消魔长其奈何?’后面尚有一小段,小子未听清楚。”
西门咎道:
“是啊!那南一魔指的是一个人,此人住在云南六诏山罗侯宫,他自号罗侯神君,他那一门内功就叫‘罗侯神功’,这‘罗侯心法’就是练那一门功夫的法门。”
云震道:
“那么北一道想必也是一人,此人叫什么?”
西门咎道:
“北一道是个道人,此人姓苏名铉,道号云中子。北道南魔,两人乃是世仇,数十年前,二人时起争斗,但却始终未分胜负,据江湖传闻,最近十年中,两人都没有在江湖露面。”
云震道:
“既然如此,何必又有‘道消魔长其奈何’一句话呢?”
西门咎道:
“最近十年中,江湖上偶尔还能见到罗侯宫的人在外走动,北道苏铉本来有个弟子,姓张,名叫北斗剑张铸魂,这师徒二人业已不知所终,据此判断,自是道消魔长了。”
云震好奇心起,道:
“那位云中道长。本来住在何处?”
西门咎道:
“原本住在太华山,如今已经不在了。”顿了一顿,接道:
“这些也是最近听人讲的,这一道一魔之事,一言难尽,你来说说。如今你有何打算?”
云震道:“小子受那张先生之托,代仙送还‘玉符’,如今失落了‘玉符’,只有尽力去寻找了。”
西门咎双眉—蹙,道:
“是温老四由裴大化手中夺去‘玉符’,如今温老四已死,偌大的世界,你向何处找那一块小小的‘玉符’?”
云震道:“小子仔细想过,有一条线索可循。”
西门昝双眉一耸,道:“什么线索?”
云震道:“那日傍晚,小子亲眼见到,金陵王手下那八个骑红马的人分作四队,裴大化也讲,与温老四一起的另有一个人,由此可知,温老四得获‘玉符’之事,尚有一人知情。”
西门咎道:“此话有理。”
云震道:“小子心头有一种猜想,那‘玉符’如果真是一件稀世之宝,有道是‘拣来之物,见者有份’,不法之徒,见利忘义,分赃不均,何事不可为?因此小子猜想,温老四之死,说不定是因‘玉符’而起,而刺杀温老四取走玉符之人,又以他那同伴的嫌疑最大。”
西门咎暗暗忖道:那‘玉符’如果真是宝物,而又不能分割,换了老夫西门咎,岂能容得温老四那小子独吞?唯一的办法,自是杀了温小子,将‘玉符’据为已有了。
心念一转,不禁大声道:“有理!有理!死鬼温老四那同伴是谁?”
云震道:“那人唤作屠老三,国字脸,扫帚眉,眉心有一条深深的玄针,那人平常不大讲话,脸上却经常带着一层重重的杀气。”
西门咎点头道:“嗯,老夫记得此人,只是你武功低微,又能拿他怎样?”
云震毅然道:“小子眼下也无善策,但义不容辞,只好拼着性命,见机行事了。”
西门咎哂然道:“说来容易,如何见机?如何行事?不过白白送死罢了。”
微微一笑,接道:“你何不投个明师,学点绝艺?那时再找屠老三讨索‘玉符’,岂不易如反掌?”
云震未料到西门咎有此一说,闻言之下,不禁一怔,想了—想,摇头道:
“这是舍难求易的办法,小子受人之托,误人之事,再若避重就轻,旷费时日,心头无法安宁了。而且夜长梦多,等到小子求到明师,学成武艺,只怕张先生墓木已拱,屠老三也不知所终了。”
西门咎暗暗忖道:这小子有胆有识,不畏艰巨,当真是个练武的上好材料。
心中在想,口中故作慨然道:“好吧,既然相遇,总是有缘,老夫反正闲着无事,就助你完成这一心愿。”
云震大为感激,拜谢道:“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小子永感大德。”
西门咎哈哈一笑,不待话完,抓起云震的手臂,喝一声走,展开轻功,直向北去。
他存心卖弄,这一路疾驰,电闪云飘,快逾奔马,云震被他带着,但觉风声盈耳,眼前景物一片模糊,真如腾云驾雾一般,心头好生佩服。
黄昏时分,西门咎带着云震,赶到了广德城外,二人缓步进城,朝大街走去。
云震道:“老人家,那批人落在这城中么?”
西门咎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按照他们车马的行速,今夜多半落在此地,依我料想,大概是刚刚进城吧!”
说罢,西门咎走到街旁一家药店之内,向柜台上的一个伙计打听单彤那批人的行踪。
果然,那批人刚刚过去,那一辆华贵的马车,十余骑上好的良驹,浩浩荡荡,声势惊人,所过之处,路人无不注视,那店伙计面街而坐,自然看到。西门咎探得那批人是奔向城西,于是带着云震直向城心走去。
云震道:“老前辈,咱们如何行事?”
西门咎微微一笑,道:“那是夜间的事,老夫作主,你大可放心好了。”
说话中,迎面走来一个背负麻袋,左臂上挽着一条茶杯粗细,长有七八尺的大蛇的中年乞丐。那玩蛇乞丐行至近处,见到西门咎,猛吃一惊,陡然退了一步。
西门咎早已望见那玩蛇的乞丐,但却视若无见,依旧带着云震,行若无事的走了过去。
那玩蛇的乞丐匆匆闪开一步,立在路边,目注西门咎与云震由身前走过,神情紧张,大为戒备的样子。云震也发觉那乞丐神情有异,不觉多望了一眼。
二人走过,云震低声问道:“那人识得老前辈么?”
西门咎傲然一笑,道:“天下的乞丐,谁能不识老人。”
云震还待追问一句,忽然想到,乞丐也属一帮,其中的内幕,或许不愿外人知悉,于是转口道:
“老人家,咱们如今到哪里去?”
西门咎笑道:“你面有菜色,生活料必清苦,我先带你去好好的吃上一顿。”
云震忙道:“老前辈不必太破费,小子清苦已惯,银钱得来不易,还是节省些吧!”
西门咎笑道:“咄!若要钱银,十万八万,老夫也拿得出来。”
云震暗暗想道:原来这位老前辈家财万贯,扮作乞丐,只是游戏人间而已。
西门咎存心示恩,带着云震进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叫来满桌酒菜,让云震饱餐一顿,吃得云震朵颐大快,对西门咎领情不已。离开酒楼,二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时光已是酉牌时分,云震惦着“玉符”之事书。问西门咎道:
“老前辈,那批人人多势大,咱们如何找那屠老三,如何追回‘玉符’?”
西门咎毫不在意地道;“那伙小辈人数虽多,在老夫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而已,你看我的手段吧!”
说话中,两人已转入一条小巷,西门咎用手一推,一座后院木门应手而开,探首向内中望了一眼,低声说道:
“你看。”
云震闻言,探首向内中望了一眼,不禁大喜,原来这是一家客栈的后院,马厩之内,赫然系着那八匹红马,那辆华丽的马车也停在院中,不问可知,单彤主仆正落在这家店内。
西门咎仰头一望天色,道:“此时初更才过,那批小辈尚未入睡,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瞧瞧。”
云震点头道:“老前辈小心一点。”
西门咎傲然一笑,身形一晃,闪入了院内,突然心动,暗道:不对,“罗侯心法”尚在那小子身上,古人有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是稳当一点,以防万一。心念一转,闪身退回了原处。
云震讶然:“老人家干吗退回来?”
西门咎道:“老大想了一想,觉得留你一人在此,甚为不妥。”
云震道:“那我退远些,在巷口等候老前辈。”
西门咎故作沉吟之状,道:“那也不妥,这样吧,你也疲倦得很,我让你睡上一觉,也好养一养精神。”
说罢,随手一拂,点了云震的睡穴,将他抱起,闪入院内,钻进了那辆马车之内。
这马车内设着厚厚的锦榻,西门咎将云震放置榻上,取出那“罗侯心法”,揣到自己怀中,心中暗想,等回来以后,再将“罗侯心法”还回云震身上,如此纵有意外,也不致让煮熟的鸭子飞去。
他心中暗暗得意,闪出车外,环顾四周一眼,直向屋内掠去。
忽然间,马厩之内,闪出了一条娇俏的人影,白衣赛雪,手摇拂尘,正是云震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妙龄道姑。
那妙龄道姑朝西门咎所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抿着小嘴,窃窃一笑,随即娇躯一晃,闪入车内,拂尘一挥,解开了云震的睡穴。
云震双目一睁,昏暗之中,发觉自己躺在一座软绵绵的锦榻上,鼻中闻得一阵幽香,身畔一条人影,却不似西门咎的身形。
不禁“咦”了一声,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
“谁。”
那妙龄道姑卟哧一笑,道:
“你猜?”
云震一听这欢乐的笑声,立即知道是前天遇上的那个道姑,不由大奇,道:
“怎么是你?西门老前辈呢?”
那妙龄道姑笑道:
“什么西门东门,是那老叫化么?”
云震肃然道:
“你别无礼,那是一位武林前辈,江湖异人。”
妙龄道姑啐道:“呸!”
吃吃一笑,道:“你入了丐帮么?做丐儿可脏得很。”
云震道:“那位老前辈家财万贯,并非真的乞丐,我也未入丐帮。”
忽然想到,这妙龄道姑曾经拿走那装“玉符”的紫檀小木匣,自己身怀重宝,须得防她一手。想到这点,本能的探手入怀,摸索那“罗侯心法”,哪知一摸之下,怀内空空,“罗侯心法”已经不翼而飞,不禁大怒,将手一伸,低声喝道:
“拿来。”
妙龄道姑双眼一翻,道:
“拿什么?”
云震怒道:
“我的东西。”
妙龄道姑以为他说的是那紫檀小木匣,脸色一沉,嗔道:
“我喜欢什么就要什么,你客气一点,我玩腻了,或者退还给你,否则的话,哼哼,连你的性命也要了。”
云震勃然大怒,手一伸,一把抓了过去,忽然想到,对方虽是道姑,却是个妙龄女子,这一把抓到对方身上,殊非君子行径。急忙一翻手腕,改向对方的拂尘抓去。
他想的虽然周到,但对方何等身子,昏暗之中,只听妙龄道姑冷冷一哼,道:
“找死。”
刷的一声,拂尘抽在云震手背之上,打得云震痛不可当,缩手不迭。
妙龄道姑打了人,忽又吃吃一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毛手毛脚,羞也不羞。”
云震怒道:“你讲不讲理?”
妙龄道姑佯嗔道:
“不讲!你待怎样?”
云震怒不可抑,想起“罗侯心法”为武林至宝,就此失去,实不甘心,明知打这妙龄道姑不过,急怒之下,仍然挥手一掌。猛然掴了过去。
“打架么?那是再好不过。”
手一挥,也是一掌掴去,啪的一声,云震吃了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虽然响亮,力道却很轻微,云震虽不觉痛,但心头冒火,马步一挫,大喝一声,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拳是云震的看家本领,名叫“山崩石裂”,乃是“开山拳”中最为威猛的一招。那道站天真娇憨,顽皮成性,见状之下,也学着云震的模样,口中一声大喝,猛地一拳击出。
蓬然一声,这一拳击在云震胸上,打得云震仰天翻倒,一跤摔出车外。
忽听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云震听山是单彤的声音,心头方自一惊,手腕一紧,已被妙龄道姑拖住,闪电般的掠出了后门。
单彤奔到后院,目光一扫,即待追出后门,那婢子引凤忽在屋中呼唤,单彤闻声,转身退了进去。
那妙龄道姑完全是一派天真,也不管身后情形如何,拖着云震奔出巷口,脚步一收,傲然道:
“怎样?还要打么?”
云震冷然道:
“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
妙龄道姑道:
“奸!咱们上屋,打个痛快。”
拉起云震,喝一声“起”,纵身—跃。
这道姑体态娇小,看太弱不禁风,哪知神力惊人,拉着云震飞身一跃,跳上了一家瓦房的屋顶。
妙龄道姑放下云震,衣袖一挽,满脸顽皮之状,道:
“打吧,我只用一只手。”
云震武艺低微,又未练过轻功,站在屋顶,心头已是大起恐慌,哪里还能与人搏斗。那妙龄道姑见他窘困,越发得意,笑嘻嘻地道:“动手啊!要不你就投降,向我磕三个响头。”
云震又羞又恼,忿然道:“你欺人太甚,姓云的总有一天找你算帐!”
妙龄道姑笑道:“好!哪一天?”
云震怒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瞧吧!”
妙龄道姑娇声道:“等你十年。”
眼珠一转,忽起恶作剧念头,接道:“既要报仇,让你报个大的。”
说罢格格一笑,倒转拂尘玉柄,倏地在云震胸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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