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青山未改恨不休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途中凌不义甘不廉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彼等师兄弟四人如何不敌鬼灵子的“竭力功”,以至遭擒之事向师父禀告了。震天宏听罢沉着脸一言不发。甘不廉又道:“也是古怪,那些砂石似是活物一般,只恨四师弟他……他”
一言未尽,悲从中来,哀嚎不休,引得凌不义也大放悲声,清然泪下。
见师父面色逾加难看,左不礼喝道:“二位师弟休得如此!
人死不能复生,徒自伤悲更有何益!”
凌甘二人对这大师兄素来敬服,闻言止住哭声,只忍不住轻轻啜泣。
过得良久,震天宏忽然道:“不礼,依你怎么说?”
左不礼冷冷道:“不杀鬼灵子那两个小辈为四师弟报仇,我左不礼誓不为人!”
震天宏道:“我不是问这个。”
左不礼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师父所问之意,当下道:“世上本无什么‘竭力功’,只咱们不识机关设阵,着了鬼灵子的道儿。”
震天宏颔首道:“相传三国时诸葛武侯以砂石设‘八卦阵’,当得十万伏兵,原以为不过愚民虚传而已。观今日你们四人遭遇,始信其然,只不知鬼灵子小小年纪,却如何也会这道法门。”
左不礼道:“观那鬼灵子并无加害徒儿四人性命之意,莫非他竞与欧阳堂主有何瓜葛不成?”
震天宏只冷哼了一声,却听甘不廉高声道:“是啦是啦!他蓝衣堂自恃于本盟有大功,便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故意教了鬼灵子这一手来作弄我兄弟四人。哼!待回到总堂,姓甘的非一棒一个将蓝衣堂中人打杀干净不可!”
凌不义道:“三师弟此言固然有理,不过……”
甘不廉截口道:“不过什么?”
凌不义道:“先前鬼灵子却明言欧阳堂主给他提鞋也还不配,若他们真有瓜葛,此言又从何说起!”
甘不廉皱眉道:“这倒也真古怪。嗯,依我之意,不若咱们这便回去活捉了鬼灵子那小贼回盟,也是大功一件!”
震天宏闻言一怔,暗道甘不廉此言倒也不差,面上却是一副淡然之色,问道:“鬼灵子还会在原地等着咱们回去捉他么?”
甘不廉搔首道:“这个嘛……大概不会。”
震天宏淡然道:“既然如此,咱们且先回盟复命再作计较”
一路无话。
是夜震天宏师徒四人宿于一荒山破庙之中。待凌甘二人熟睡之后,震天宏唤醒左不礼出得庙门,寻一隐蔽之所,低声道:“不礼,你可知为师唤你出来之意么?”
左不礼道:“三师弟有勇无谋,但他日间所言,倒也不无道理。若徒儿所料不差,师父定然已有擒获鬼灵子的计较了。”
震天宏微笑道:“蓝衣堂狼山双鬼擒得独孤樵夫妇,欧阳老儿恃功而骄,为师本就看他不惯。但那独孤樵乃胡醉童超之拜弟,任盟主正可借他挟持胡童二人。只丐帮声势壮大,帮主布袋和尚姚鹏武艺高绝,性如烈火,任盟主更曾在泰山之巅败于那老叫化打狗棒下。此番本盟约天下英雄于总堂重地而开‘伐木立威’大会,实欲借独孤樵之性命威逼侠道中人就范。任盟主虽算无遗策,心头却委实有些志忑,若姚鹏那老叫化一怒之下倾丐帮全数之力与本盟火并,虽本盟尚有六成胜算,却势必大伤元气。”
左不礼道:“师父所言极是。鬼灵子乃姚鹏高足,若咱们将其生擒,姚鹏那老叫化心有顾忌。只怕便不敢太过放肆了。”
震天宏又微微一笑,道:“鬼灵子虽尚年少,在江湖中名头却不小,素闻他机敏过人,断不会不知本盟‘伐木立威’之意。数年前他不惜与金童打赌,与一已之命相救独孤樵。此番闻知独孤樵已为本盟所擒,他定然会舍身涉险相救。”
稍顿又道:“自先前你们相斗之所到神农顶,共有两条路径,一条便是眼下咱们所行的,此道稍为平坦宽敞,猎户樵夫也多所行。另一条则是崎岖小道,至为坎坷,距神农顶三、五十里,有一处名叫清风岗,多有猛兽怪物出没。若为师所料不差,鬼灵子定然走的是那条道,”
左不礼道:“徒儿也曾听闻,清风岗地势险恶,更常有似人非人却偏力大无匹的怪物出没,常人不敢行走,莫非鬼灵子....…”
震天宏截口道:“畜生毕竟是畜生,鬼灵子和瞿腊娜俱是武功不弱,哼!”
震天宏点点头,却不多言。
当下左不礼回至破庙,唤醒凌甘二位师弟,师徒四人径往清风岗设伏。
待他四人走后,一黑衣蒙面人自一堆乱石后步出,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道:“震老儿,你未免也太小觑鬼灵子了。”言罢径自步入破庙中,匆匆留一书束置于显眼之处,飘然离去。
过得盏茶时分,鬼灵子和瞿腊娜联袂而至,到得破庙之前十丈左右,瞿腊娜收足立身,低声对鬼灵子道:“陆小歪,你也太过托大,万一震天宏师徒真在这庙中,事情可就遭了。”
鬼灵子哈哈一笑,高声道:“震天宏若如此聪明,便不会教出那等笨蛋徒弟了。咱们但入庙内稍事歇息,径赶神农顶去可矣。”
瞿腊娜大是不信,却见鬼灵子大咧咧径朝庙门走去,周遭也无半点声息,当下只好小心翼翼地仗剑紧随其后。
二人步入庙内,鬼灵子道:“把剑给我。”
瞿腊娜奇道:“干嘛?”
鬼灵子道:“此庙既荒废已久,更无僧侣住持,还要它何用。”哈哈一笑,接过瞿腊娜手中长剑,劈碎木门,又道:“火折子给我。”
瞿腊娜早抽出另一柄长剑在手,全神戒备,闻言道:“若有光亮,敌暗我明,只怕……”
鬼灵子哈哈笑道:“震老儿和那三个笨蛋徒弟定然已到清风岗生擒你我二人去了,‘我明’固然不差,‘敌暗’却无从说起,你但将火生起,咱们吃些东西再行赶路不妨。”
瞿腊娜将信将疑,划燃火折子,生起火来,周遭更无动静。二人围火而坐。席地饮食,瞿腊娜奇道:“你怎知震天宏师徒不会在此设伏?”
鬼灵子淡然道:“震老儿自作聪明,又极欲生擒你我二人,哼!与我陆小歪斗智,他可差得远了。”
瞿腊娜道:“你少得意!”
鬼灵子故作肃状道:“并非我陆小歪毫无自知之明,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法不佩服自己,哈哈……”当下将通往神农顶的两条路径道出,末了道:“震老儿谅定咱二人不敢从这条道走,明白了么?”
瞿腊娜虽心头大以为然。却只“哼”了一声。
却听鬼灵子忽然道:“咦?那是什么?”
瞿腊娜顺着他目光看去,亦自奇道:“是谁会留书束在这破庙中,倒是古怪。”
鬼灵子早立起身来,到那书束前只看一眼,顿即面色倏变。
瞿腊娜惊道:“怎么?!”也飘身到鬼灵子身侧,只看那书柬一眼,也自惊“咦”出声。
但见那书束封皮上写着:“字留师弟。”署名是“师姐玮云。”
过得良久,瞿腊娜才道:“玮云姐姐怎知咱们会到此庙来?……是了,她一直在咱们左近,只是咱们未曾发觉。”
却听鬼灵子喃喃道:“错了……错了……”
瞿腊娜奇道:“什么错了?”
鬼灵子道:“莫非复圣盟并未擒到独孤少侠,这未免……未免有些不对。”
瞿腊娜听得莫名其妙,愣然不得作声。她自不知鬼灵子心头所想——因震天宏师徒皆说复圣盟已生擒了独孤樵夫妇,在鬼灵子心中,这“夫妇”二字,自然是指独孤樵和柳玮云了,而书柬封皮上的字迹,又干真万确出自师姐玮云之手——饶是鬼灵子机灵万变,一时也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愣怔良久,瞿腊娜问道:“果是玮云姐姐手迹么?”
鬼灵子茫然点点头。
瞿腊娜见状取过书柬,拆开一观,但见上面写道——
“师弟:
复圣盟总堂凶险万端,凭一已之力断难救出独孤哥哥,切勿轻易涉险,千万!千万!”
瞿腊娜将书束递给鬼灵子。鬼灵子阅罢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原来……师姐她……她已经脱困了。”
瞿腊娜奇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如梦初醒,笑得一笑,忽然凛然道:“咱们这便走!”
瞿腊娜道:“走?!”
鬼灵子点点头,道:“神农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