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义廉耻”四人中,凌不义与甘不谦感情最笃,见甘不廉将命丧顷刻,不禁失声道:“陆…陆小侠!陆小侠!不!陆大侠!求你千万别……别伤我三师弟。”
鬼灵子故作奇状道:“这么说阁下的脖颈一定是更硬的了,我陆小歪偏不信邪,就试你一试。”
言罢持剑踱到凌不义面前,将剑架在他颈间作势欲削。
甘不廉见状大急道:“喂!喂!陆小歪,你还是来试我的好,我的脖子比二师兄的可硬得多了!”
凌不义虽利剑加颈,却是凛然不惧,高声道:“甘师弟!你是看不起我的‘九死刀法’么,哼,依我看哪,师弟的‘八荒棒法’练的毫不得法,双臂空有千斤之力,脖颈却娇嫩得如婴儿一般,哈哈!”
甘不廉也高声道:“我便是看不起师兄的九死刀法,哈哈!凭着利器伤人,那算得了什么本事,我看师兄的外家功夫,最多只练至胸间鹰窗穴而已,自此穴之上,实是不堪一击。师弟虽是不才,却至少练至人迎穴了,颈间只怕要比师兄硬些,哈哈!”
当下二人相互讦,俱言对方脖颈大软于已,鬼灵子心头暗叹:此二人虽愚鲁性烈,却难得如此情深重义。他本不欲取此人性命,见凌甘二人如此,更收了加害之心。
吕不耻见鬼灵子迟迟不动手,虽不知他心所想,却知暂无性命之忧了,当下闷声不言。左不礼素来少语,见二位师弟重义轻命,心头不由大是感动,也自一言不发。
却听鬼灵子高喝道:“都别吵了!就算你二人脖颈一般软硬,只怕也硬不过这块石头。”
言语间暗运内力,手中长剑一挥,早将身旁一石劈为两块,续道:“在下只须运上内力,一剑一人,便似砍瓜切菜一般,也将你们的脑袋轻易削下来了,你们信不信?”
凌甘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却无惧色。甘不廉抢着道:“信自然是信的,只不过阁下一试便知,要削下在下的脑袋嘛,的确要比……”
凌不义高声截口道:“比削下我九刀死的脑袋容易一些。”
甘不廉喝道:“是更难而不是容易!”
凌不义也喝道:“容易!”
眼见二人争端又起,鬼灵子突然喝道:“够了!”
随即又淡然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太为已甚,我只问你们儿句话,若你们回答得对,难说我一高兴,便不试这柄剑是否锋利了。”
甘不廉闻言大喜,忙道:“阁下但问不妨,还请阁下此番无论如何是要高兴一下的了。”
鬼灵子道:“那好,在下的第一个问题是:独孤樵果真被你们复圣盟生擒了么?”
甘不廉看了左不礼一眼,见大师兄微微点头。当下道:“是狼山双鬼艾虎艾豹擒获的,还有独孤樵的老婆也在其内。”鬼灵子心头一颤;听师父说“狼山双鬼”武功虽是不弱,但要生擒师姐,只怕还不能够……只因鬼灵子和师姐柳玮云不知柳念樵并非独孤樵骨肉,而是昔年千面狐智桐易容为独孤樵,至使柳玮云失身而出。故在鬼灵子心中,所谓“独孤樵的老婆”便是指他师姐柳玮云了。
当下强敛心神,道:“那独孤樵果如江湖传言,一身神功已然尽失了么?”
左不礼见甘不廉又望自己,干脆不点头也不摇头,道:“是。”
鬼灵子暗自忖道:“是了,独孤樵武功已失,师姐为护他周全而遭擒,这也是情理中事。”
忖罢道:“我师姐……不,我师姐说她曾见过那独孤樵的媳妇儿,长得……嘿嘿,你且说说她相貌来听听,看是对也不对。”
甘不廉道:“独孤樵自己没屁本事,艳福倒是不浅,他媳妇儿长得可是水灵,瓜子脸,柳叶眉,蜂腰耸乳,仅双十年纪,武功却大是不弱。”
鬼灵子心头顿时惊怒莫名。
惊的是他师姐玮云正是瓜子脸,柳叶眉,双十年纪,武功也大是不弱。
怒的是甘不廉如此粗人,竟敢以“蜂腰耸乳”之言亵渎玮云师姐!
正欲出声喝叱,却听左不礼道:“喜着红衫”
鬼灵子大奇道:“什么?”
左不礼道:“独孤樵那媳妇儿喜着红衫。”
鬼灵子心头暗道:“师姐素喜白色,怎的一见独孤樵便喜着红衫了。一念及此,不觉心头哑然。
忽闻瞿腊娜惊呼一声:“当心!”
鬼灵子一惊,顿觉劲风袭面,闪身已是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他左手疾探,也不知自己抓了个什么东西,顺势挡在身前,右掌则轰然拍出!
但闻一声惊叫和一声惨叫。随后一白一青两条身影前后奔至,却又倏然顿住。
再观场中,左不礼、凌不义和甘不廉三人惊骇无声,恰似雕塑一般。
瞿腊娜白衣如雪,粉面含霜,手握另一柄长剑。剑尖正指着左不礼咽候。
鬼灵子手中那柄长剑早弃于地,左手提着吕不耻衣领兀自不放。
吕不耻则无声无息,顶门及胸腹之间,赫然插着三枝袖箭,显是气绝多时了。
在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僵立着一个年过五旬的青衣老者——活李广震天宏!
自不必说,方才的惊呼之声,便是震天宏所发,而那声惨叫,自然出自吕不耻之口了。
而方才电射而至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则是瞿腊娜和震天宏。则此时瞿腊娜已逼住左不礼,鬼灵子脚尖一挑,将地下长剑挑入手中,松开吕不耻,任其软绵绵瘫倒于地,再以剑尖指住凌不义,对震天宏道:“要杀你这四个不成器的徒弟,何劳阁下动手,在下和瞿姑娘代劳也就是了。”
震天宏直怒得双目喷火,然徒儿受制于人,却也无可奈何,当下只咬牙切齿地道:“陆小歪,震某此生不杀你为不耻徒儿报仇,也枉在江湖中充字号了!”
鬼灵嘻嘻一笑,道:“吕不耻是死于你袖箭之下,却关我陆小歪什么事了?若要替他报仇,阁下何不自杀!哈哈!”
凌不久甘不廉二人突然悲嚎出声。
吕不耻虽为人刻薄阴损,但毕竟是同门师弟,此时惨遭暴亡,凌甘二人本是性情中人焉得不悲。
但听甘不廉道:“四师弟,你死得好……好惨!”
凌不义则歇:“四师弟,为兄若不替你报这杀身之仇,便……便不配作你师兄!”
鬼灵子突然高声道:“那好!为保全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义,我这便解了你穴道,去杀了你师父。”
凌不义悲声立歌,大奇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道:“在下并未伤你四师弟毫发,是令师的三枝袖箭取了吕不耻性命,你要为他报仇,自然只有杀了震天宏才是道理。”
凌不义的脑袋本不灵光,一时怎转得过这许多弯儿来,当下惑然道:“果……果真……是这样。”
“么”字尚未出口,震天宏早喝道:“不义!你休要多言!”
凌不义连忙恭声道:“是!师父。”果然不敢再多口,只是心中仍为鬼灵子之言大犯嘀咕。
但听震天宏道:“陆小歪!你究竟意下如何?”
鬼灵子道:“也不如何,凭阁下身手,要独胜在下和瞿姑娘二人只怕还不能够。而你这三个脓包徒弟,嘿嘿:实不瞒阁下说,在下的点穴手段别有一功,他们要走路是不妨的,但若指望他们出手相助阁下,大约还须在三个时辰之后。”
言罢更不等震天宏开口,出指如风,将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三人上身要穴各点了十七八道,方转向瞿腊娜道:“可以撤剑了。”
瞿腊娜道:“不行,若他们都走了,咱们的大事如何能成!”
鬼灵子心头一凛,暗道自己未免忒也托大了,若真让震天宏将左不礼等人带走,自己连复圣盟总堂设于何处也是不知,又如何救得独孤樵了,到底还是女孩子家心细。
当下道:“说得也是,咱们不妨将左不礼带到那边十数丈开外,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活李广’替他两位徒儿解穴试试。”
言罢拎起左不礼,与翟腊娜飘然离开十余丈,悠闲避然地自观风景,瞿腊那兀自放心不下,只以剑尖指住左不礼。震天宏狐疑不定,看看凌甘二人,又看看鬼灵子那边,心头迟疑不决。
直过良久,方缓缓踱到凌甘二徒身侧,全神戒备,只以一只右手运力替凌不义推血过宫。
却听鬼灵子高声道:“阁下全力施为也就是了,我陆小歪决不是那乘人之危,偷袭暗算的下三滥之辈,实在勿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震天宏在江湖中也是大有脸面之人,方才迫不得已,为救徒弟而猝施辣手,端的不怎么光明正大,此时听一后生小辈如此说话,不禁老脸一红,索性双掌齐下,运足全力为凌甘二徒解穴。只道解开二徒被封穴道之后合师徒三人之力,杀了鬼录子和瞿腊娜二人灭口也就是了。
殊不料鬼灵子出言无虚,其点穴手法大悖常理,震天宏直累了满头大汗,也未能解开凌甘二徒被封之穴。
但见凌不义甘不廉二人时而大汗淋漓,时而瑟瑟发抖,那边瞿腊娜看得也是大奇,不禁问道:“陆小歪,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