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院内,申简辰向温信与韩谷安排任务。
“温都头带人去趟陈家在乡下的宅子,到关押春金兰的屋子仔细查探,也许能找出新的证据。韩师爷带几名差役找一找与疤子在一起混的人,问问他们当日的情况。”
二人齐声回道:“ 谨遵仪王吩咐!”便各自带几名差役前去忙活。
昨晚帮陈浩东开门的差役进来,手里拿个小布包,小心翼翼放在仪王面前的桌上。
“王爷,您真神了,陈家大公子果真昨晚来司理院,这是他给我的银子,共四两,小的一两都没贪。”
申简辰拿起布包,走到差役跟前,塞进他怀里:“既然是陈家大公子送你的,都拿着吧。”
差役欣喜之余又不大相信,认为仪王试探他:“不不不!我是司理院的差役,怎能随意被人贿赂?”
申简辰笑道:“放心拿着,算是我奖赏你的。”
差役终于放心,将银子接在手里,继续赞美:“王爷,您该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昨晚,陈家大公子果真见了春金兰。”
“他对春金兰说了什么?”
“说话声音小,门又厚,听得不大清楚,大略听出春金兰应该是陈家大公子找来的,她还跪下要求给陈家大公子做妾室。”
申简辰迅速做出判断,春金兰的事既与陈浩东有关,疤子多半也被他收买,要不怎么一直跟着陈浩宇混的人说出的证词一点儿没向着他?看来关键人物还在陈浩东,需派人悄悄跟踪他,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盯梢的人必须轻功好。温都头功夫不错,轻功差了许多。白风最合适,可已安排他去竹里村忙活建竹屋的事,申简辰决定亲自出马。
“你去忙吧。”
差役揣好银子行完礼离开。
申简辰走出大堂,回到居住的院子,换上便装,总觉得衣裳太过显眼,决定找家裁缝铺临时买件普通衣衫。
他独自一人出了司理院,步行来到热闹的街市,随便找一家普通的裁缝铺,选来选去挑一件普通的玄色衣衫,在更衣室换了。还不错,挺舒适的。
当他从更衣室走出时,裁缝铺的伙计夸道:“公子是天生的衣架子,普通的衣衫穿在您身上一下子高档许多。”
申简辰笑了笑,问道:“能不能把做这件衣衫的料子给我裁上一块?”
“巧了,做衣衫时多出许多边角料,我给您挑一块合适的。”伙计进到里屋,很快出来,“客官,您瞧,这块儿怎么样?”
申简辰很满意,接过塞进怀里,顺便拿出银两:“再麻烦裁缝铺帮我把换下的衣衫送到司理院。”
伙计接过银两,既疑惑又不敢相信:“您该不会是参军大人吧?”
申简辰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裁缝铺。
伙计手拿银两自语道:“气质很像,只是太年轻。买这么普通的衣衫,应该不是参军大人。”
申简辰租辆马车,先来到陈家绸缎庄外躲着瞧了一会儿,没见到陈浩东的影子。
一位伙计刚好从里面出来,他迎上去打探道:“小哥,不知陈家大公子今日可在绸缎庄?”
伙计将申简辰上下瞧了瞧:“你是谁?为何问大公子?”
申简辰瞎编道:“我是司理院的差役,参军大人让我来请陈大公子前去问话。”
伙计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大公子一早没来,听说是去了司理院。”
申简辰说:“司理院审完案子他便离开了,难道没来这里?”
伙计回道:“没来,不过我听说大公子最近常在茶庄,您要不去那里找他?”
申简辰道声“多谢”,又乘坐租来的马车赶去陈家茶庄。
在茶庄外守候多时,终于见陈浩东从茶庄走出,上了一辆陈家的马车。申简辰正要上车尾随,瞧见从陈家茶肆里走出一位公子,身形十分熟悉。
“原来你也怀疑陈浩东,我们两个竟然想到一处去。”
他迅速上前堵在那位公子面前,小声说:“打扮得如此招摇,我一眼认出,还想瞒过陈浩东?”
昨晚听了韦嬷嬷所说,千里寻开始怀疑陈浩东,也想出跟踪的法子。她做过两身男装,装扮成公子的模样跟踪对方,应该不会被人轻易认出。
申简辰却一眼瞧出,千里寻不满的同时想打击对方两句:“你以为穿上一身普通衣衫,别人就认不出你是仪王?”
时间不允许二人继续打口水仗,申简辰建议:“既然目的相同,不如跟我一起上马车?”
千里寻顾不上许多,很快答应:“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可就追不上。”
她走过去,第一个上了马车。
申简辰会心一笑,跟在千里寻后面也上了马车,向车夫叮嘱道:“跟着前面那辆陈家的马车。”
车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自然不会多问一个字,尽心尽力跟上,同时保持安全的距离。
自穿越而来,与千里寻第一次乘坐马车,还离得这么近。要搁以前,申简辰绝对会抓起千里寻的手对她说情话。
现在两人各自步入婚姻,他还没有遵守“守身如玉”的承诺,已没资格再对她说任何情话。况且他一进马车,她有意调整身姿,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申简辰只能礼貌地问:“你为何会跟踪陈浩东?”
两人目的一致,仪王又负责审理案子,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韦嬷嬷在永泰茶楼碰见他与春金兰一起喝茶,猜他们之间有关系,我便想到跟踪的法子,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申简辰停了一会儿,问道:“为了陈浩宇?”
千里寻毫不犹豫地承认:“他是我夫君,我自然是为他,为他便是为我自己。”
申简辰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我会帮你,只要你好,我才会更好。”
千里寻被感动,梦容恨她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边,她立刻让自己变得清醒:“不!你不必有意帮我,还是多想想如何好好对待梦容。”
提到乔梦容,申简辰想起书卷一事:“书卷的事,我替梦容向你道歉,你别怪她。”
“我从来没有真正责怪过她,只是时常惋惜,我与她的友情已回不到从前。”
“都是我的错。”
“不能怪你,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千里寻体会了一会儿造化弄人带来的无奈之感,唤了声,“仪王。”
“为何不唤我名字?”
“赵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名字。”
“以后我只会把你当仪王赵朴看待,那个名字我会将它藏在心底,偶尔拿出来回味一番。”
沉默片刻后,申简辰说道:“我听你的,也把‘千里寻’三个字藏在心底,偶尔拿出来品味一番。”
两人会心一笑。
千里寻轻松地问:“你怎么会怀疑陈浩东?”
申简辰开始自夸,不过是想用自夸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
“我聪明绝顶,观察能力极强,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看出陈浩东有问题。”
申简辰只顾自夸,答非所问,千里寻懒得与他辩解:“不说算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去陈家审案时发现陈浩东与春金兰互看对方的眼神不对劲,昨晚他借口给陈浩宇送东西,还去了关春金兰的屋子,由此断定陈浩东很有问题。”
“陈浩东也够傻的,节骨眼儿上还敢见春金兰?难道不担心暴露?”
“他一点儿都不傻,是我太聪明,才显得他傻而已。”
对方又开始自夸,千里寻露出不屑的表情,也为二人能像朋友一样讲话而欣慰。
申简辰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瞧,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再瞧瞧周围,显然马车已出城。
“这个点儿也不知陈浩东为何会往城外跑?”
“他表面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谁知背地里做些什么?”
“你说他为什么要给陈浩宇捣鼓出这等事来?”
“应该是被陈家产业继承人的事给闹的。”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观察观察也就明白。”
“陈家大老爷好像还不明白,不如你回去提点提点他?”
“陈家产业上的事,我才懒得掺和,跟我没什么关系,陈浩宇也志不在此,我只求尽快解决麻烦,生活回归平静。”
申简辰担忧而又关切地问:“陈浩宇惹下麻烦,你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嫁给他时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我早已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千里寻不想让申简辰觉得她对陈浩宇失望,从而对她继续抱有希望。
申简辰听出些苗头来,心想:“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放心,我不会再做事莽撞,也不再特意寻找会爬树的猪。可若有一日被我撞见,我还是不会放弃。也许……也许我永远也遇不到一头会爬树的猪。”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向里说:“公子,刚才的马车在一所宅子前停下,车里的人进了宅子。”
两人跳下马车,申简辰将银子递给车夫:“你把车赶到路边,在那里等着,待会儿我们办完事,还需载我们回去。”
“公子放心,来的路上我都观察过,有棵大树,不高,枝叶繁茂,我把马车赶到树下,天色暗下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车夫收好银子,轻手轻脚将马车赶走。
千里寻夸道:“你找的车夫不错,挺有安全意识。”
“也不瞧瞧我是谁?”
“又开始自夸?”
申简辰从怀里掏出黑布绑在自己脸上:“夜晚偷窥他人,需装扮一下,免得被认出来。仅此一条,你怎么办?”
千里寻掏出丝帕:“我也有。”
“颜色太过鲜艳,容易被发现,还有你这身衣裳,不如你在外守着,我进去。”
“我也想进去,天快黑了,谁会注意到?”
申简辰并未过分强求,只因他喜欢顺着千里寻:“好吧,那你跟紧我。”
“何须跟你?难道我自己不会?”话音刚落,千里寻已用轻功跳上院墙。
申简辰将脚在地上一蹬,很快落在千里寻身边。
千里寻小声说:“宅子不大,我刚瞧过一遍,没有下人,也不知他来此处做什么?该不会这里就是陈家在乡下的宅子?”
申简辰轻声回应:“应该不是,陈家在乡下的宅子肯定比这儿大,而且还有下人。”
“你怎么知道?”
“我审理此案,当然比你清楚。”
“你没有亲眼见过,怎么知道?”
“陈浩宇的说辞中提到陈家在乡下的宅子里有下人,仅凭这点便可断定。”
千里寻只能认可,还想继续问时,听到一阵马车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用轻功跳上屋顶,轻轻蹲下,向院外瞧去。
天还没有完全黑,多少能看清一些,那马车与春金沫带春金兰到陈府闹事时乘坐的一模一样。
“春香楼的人。原来陈浩东到乡下私会商妓,难怪大嫂讨厌他。”
申简辰没有回应,一直观察那辆马车,见一女子从马车里下来,推开门,走进院中,女子正是春金蝉。
陈浩东从屋里出来,将春金蝉拥入怀中,以为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说话毫不忌讳,声音也大。
“白天不管是在司理院还是在茶庄一直念着你的骚劲儿,快随我进屋,让我快活快活。”
春金蝉也说的直白:“我连着七日没接客,把这身子洗了不知多少回,就等陪你,你可得把七日的银子都给了,否则妈妈会不高兴。”
“银子上我何时含糊过?”陈浩东说着朝春金蝉脸上亲去,亲够后,两人相拥进入屋内。
千里寻不好意思起来:“他们是来偷情,估计什么都探不到,我先回……”
申简辰下意识抓住千里寻的手臂,见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很快放开手解释道:“他们在一起必然要聊天儿,说不定会提到重要信息,还是留下来一起听。”
千里寻没有拒绝:“好吧,那就留下来听听。”
申简辰估摸着位置,从屋顶去掉瓦片,再捣鼓捣鼓,终于看到屋内的情景:陈浩东衣衫不整,正与春金兰在床上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