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神龙眉头大皱,尚未及叮嘱独孤樵不可泄漏身份,天山二怪早双双立于对面五丈开外,一齐对飞天神龙怒目而视。
便听牧羊女梅依玲道:“方才大呼小叫的,便是万人乐你这小子么?”
飞天神龙万人乐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但此时他却不愿多生枝节,当下陪笑道:“经年不见,二位前辈是越来越……这个……朗爽了。”
牧羊童阳真子忙道,“什么叫‘今年不见’!咱们是有三年多未见过面了,哼!你这小子的话狗屁不通之至,我和依玲以天山二怪为名,而朗爽便是丰朗爽直的意思,你是讥讽咱们名不副实么?!”
飞天神龙忙道:“晚辈不敢。”
阳真子道:“你固然是晚辈,但鬼灵子是我歪邪派开山掌门,更是我二怪的师父,推算下来,他便是你前辈的前辈了。偏你这小子不识天高地厚,竟将前辈之前辈的名讳大呼小叫,莫非是这三、四年来,你已然武功大进,竟不将我歪邪派放在眼里了么?来来来,咱们便比划比划再说:”
言罢便欲动手。
飞天神龙心头大叫倒霉,口上却连忙道:“四年前晚辈便是二位前辈手下败将,此时观二位前辈更是龙精虎猛,若论动手,晚蜚是断断不敢的。”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然方才直呼我二怪师父尊姓大名的,莫非是那蒙面的小子么?!”
飞天神龙道:“这—”
阳真子也“哼”了一声,道:“你是欺我二怪老耳昏聩了,居然听不出你的声音来了么?!很好,很好!四年前你败于我和依玲之手,心中大约是一直耿耿不服的,今日你们是两人,我们也是两人,便来重新打过再说!”
其实四年前二怪与飞天神龙那一战,虽说二怪功力深厚而占尽上风,然轻功却比之飞天神龙有所不及,更何况在莽莽森林中,飞天神龙更是如鱼得水,虽凶险万端,却还是被他挟着独孤樵上树逃脱了,并未有丝毫损伤。四年来天山二怪倒是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心道凭他二人功力,竟让区区一个飞天神龙将人带了逃循,那委实是大丢颜面之事,故尔闭口不谈,只一心欲与飞天神龙找回场子。偏这四年飞天神龙为避开鬼灵子,恰似自武林中消失了一般,今日巧遇,纵是飞天神龙并未高呼什么陆小歪之名,天山二怪也是要逼着与他重新打过的了。
二怪行事虽邪,却并非莽撞之辈,待阳真子话音刚落,二人心意相通,早一前一后将飞天神龙和独孤樵围住。
飞天神龙见状大怒,邪气贲张,哈哈大笑数声,道:“天山二怪,若凭功力蛮打,姓万的自不是你二人对手,但此时此地,他们自信能困住我飞天神龙么?!哈哈!”
阳真子也大笑两声道:“好说,好说。”梅依玲则只淡淡地道:“别让他上树。”
飞天神龙闻言一凛,凭二怪身手,要逼住他在地上死缠烂打倒真并非难事,若不飞身上树,后果端的大为堪虞。当下只冷笑不语,暗自计较脱身之法。
忽闻阳真子暴喝一声:“何方狂徒!竟敢在我天山二怪面前蒙面不见,当真是见不得人么?照打!”
他说“何方狂徒”四字时,已是功布全身蓄势待发。说到“蒙面不见”时,人已若鹰隼相似,飞身疾射独孤樵,待最后“照打”二字出口,左掌已触及独孤樵神庭穴,右掌则早抚中独孤樵胸前鹰窗穴!
陡见阳真子飞身跃起,飞天神龙心头之惊骇端的难以言表,只道得“不可”二字,人已电射而上。
然天山二怪心意相通,阳真子甫一出声,梅依玲便明其意。待飞天神龙身形微动,她也飞身跃起,空中截住飞天神龙,电光石火之间,二人已交换了一腿三掌!
也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阳真子已觉出独孤樵并不会丝毫武功,其内力也微弱至极。他一生行事虽邪,却并非滥杀无辜之辈,当下强自收回真力,只左手化掌为爪,将独孤樵的蒙面巾一把揭去。
“嘭”的一声;独孤樵虽只胸间鹰窗穴吃了阳真子不到半成真力,却已经受不住,仰身倒地。
变起仓促,飞天神龙纵身而起时所提起的内力尚未及三成,哪堪与早有防备的梅依玲相比,硬接了一腿三掌之后,人被震得“腾腾腾”倒退出七步之多,方才立稳脚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惨白地坐下盘膝运功调元。
而阳真子倏然间强收真力,恰似以自己数十年功力回击自身,也是一口浓血喷出,委顿于地。
仅刹那间,场中四人便有三人人事不省,只梅依玲呆若木鸡怔立当场;双目紧紧盯着独弧樵面容,惊愕得更难呼出一口长气。
良久。
一阵凉风吹过,梅依玲骇然一惊,见阳真子面呈死灰,了无生气,比之独自盘膝运功调元的飞天神龙万人乐,显是所受内伤更重。他天山二怪数十年优俪情深,心头狂震之下,梅依玲哪还能顾及其它,当下疾掠过去,伸手一探鼻息,只觉阳真子气若游丝,少顷便有性命之厄。惊骇之际,忙将阳真子翻身侧卧,连点了他中冲、合谷、百会、人中、大敦等穴,运气于劳宫穴,力达指尖,以左右中指将内力源源输入丈夫体内。
天山二怪所习内功本是一种,更兼夫妻形同一体,虽阳真子所受内伤极重,不到盏茶时分,梅依玲便以强劲内力将其已被震离的五腑归位。
饶是如此,梅依玲仍是深知丈夫的性命虽已从鬼门关前被拉了回来,但她若在此时撤了内力,阳真子说不得依旧还须找阎王爷会面,更不敢有丝毫松懈,反运出平生修为,将内力自阳真子百会人中二穴绵绵不绝地输入。
少顷,阳真子、梅依玲和飞天神龙万人乐三人,俱是头缠氲氤白雾,更不知方外之物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反是独孤樵穴道自解,率先醒来,陡见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之状,不由大觉蹊跷,还道他们准是在弄何玄虚,当下复又闭上双目,更不敢有丝毫异动。
如此过得盏茶时分见他三人仍是了无异状,不由心头犯疑,暗道:这三人皆是好斗之辈,那是断断不能与他们同行的。只是他们武功太高,身形如同鬼魅,跑是跑不掉的,那却如何是好?
随即又讨道:此时他们一动不动,状似老僧入定,纵若他们是故弄虚玄欺骗于人,我好歹也得试试,若能逃离那是最好,纵若不能,大不了也不过再被他们捉了回来。
思忖既定,便轻轻翻身立起,蹑手蹑足地悄悄离开,先是进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移动,直如此步离三十余丈后,方拔腿狂奔。并不见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追来,心头还暗道侥幸。
独孤樵自是不知,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故弄玄虚”之时,纵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寻常少年,也可轻而易举地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三邪”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