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忘记了自己手里擎着剑。小叫化见她突然握剑飞将过来,吓得连忙往老叫化身后躲。口里还骇怕地连连叫着:“我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玮云厉声道:“小叫化!你今天要不告诉我问话,我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小叫化躲在老叫化身后,竟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人家要割我的舌头你也不管了吗?骗我的银子时你能说会道,现在你却成了哑巴,成了缩头乌龟,连半个屁也不敢放!”
老叫化突然转头对小叫化怒喝道:“谁说我半个屁也不敢放?!”小叫化道:“我在你后面就没闯到一点儿臭气,你自是半个屁也不敢放啦,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老叫化道:“那是我不愿意放而已。”小叫化道:“好呀!原来是有人要割小叫化舌头,你老叫化却连半个屁也不愿放!看我往后还会让你骗了银子!罢了罢了,小叫化这一两银子是不要啦,就给了你吧,但这是最后一两银子了,往后你休想再要!”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直往老叫化口袋里塞。
老叫化连连闪避,似对那一两银子视若蛇蝎。
玮云大怒道:“你二人少给我装神弄鬼!小叫化,你倒是说,昨夜给你银子的童公子和独孤公子到底是谁?”小叫化道:“你要割我的舌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玮云道:“你若告诉了我,我自是不割你的舌头啦。”小叫化二喜,道:“此话当真?”玮云道:“自是当真。”小叫化道:“那好吧。”突然神色一黯,又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却又要割我的舌头,那又如何是好?小叫化岂不吃亏太大?!不说啦不说啦!”
玮云强忍怒气道:“本姑娘说不割便是不割!”小叫化道:“你说过给银子却又不给,小叫化吃过一次亏便不再吃第二次!反正我不说啦!大不了今日一死而已!”玮云大怒,道:“你说也不说?!”小叫化在老叫化身后一挺脖梗,道:“不说!”“找死!”玮云剑随声道,一剑便刺了过去。
赫然是一招“木叶向阳”,只是在她手里使出来大是变了模样,有些似是而非。这一剑明明是绕过老叫化从他身侧刺过去的,不料剑尖却正正刺在老叫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一个布袋堪堪刺穿,顿时便有酒从那袋中流出。
老叫化大叫道,“哇呀呀!姑娘太没道理,将老叫化身上仅有的一点儿酒弄丢啦!”竟低头吻剑吸酒!要知此时剑柄仍在玮云手中,若此阵仗,玮云只须手腕轻轻一抖,老叫化焉有头在。
“你不要命啦!”玮云喝道。老叫化却仍低头吸酒,瓮声瓮气地道:“老叫化向来是要酒不要命的。”“好吧,那怪不得本姑娘啦。”玮云运劲拔剑。她仅是想将剑刃划破老叫化之唇,让他知道要酒不要命是何下场。
但事实却大谬不然!那剑并未拔得出来!玮云暗道怪事,又加了三成真力拔剑。剑仍纹丝未动!便知是老叫化在捣鬼,不禁大怒道:“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本姑娘啦!”运足十二成真力,一抖手腕!却无剑花幻出!剑仍纹丝不动地插在老叫化的腰间那布袋内。
老叫化瓮声道:“姑娘难道不知你剑一拔出老叫化的酒便将流之于尽吗?还望姑娘稍候则个。”仍未抬起头来!此时玮云站着,老叫化坐着,且老叫化只顾低头吮酒,将一个头顶全部卖与了玮云。
玮云气的满面通红,不由分说扬起右腕,一掌向老叫化顶门拍到!恰在此时,老叫化的一支手抬起来摸自己头上脏乎乎的头发,他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翘起。
玮云深知自己这一掌之力足以破石开砖,那是凡人头顶能承受得了的,眼看老叫化将立即毙命于自己掌下,不禁心有不测,暗自收回了三成掌力。但这也够了,老叫化纵是铁铸头骨,也定轰然倒下不可。
但是——奇迹发生了!老叫化并未轰然倒下!众人目瞪口呆地怔立当场。倒是玮云整条右腕直愣愣地伸着,似是木头做的一般!她方才一掌拍下,手腕却无巧不巧地正撞在老叫化那高高翘起的大拇指上。她只觉右臂一麻,随即便僵不能伸了。
老叫化吸完了酒,抬起头来,插在他胸前布袋上玮云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老叫化看看玮云,平静的道:“木叶令主卢若娴是你何人?”
玮云只觉他眼里突然射出一道凛冽的精光,转瞬消逝。玮云便不由自主地道:“木令婆婆乃是家母师傅。”老叫化想了想,道:“那你是白马书生柳逸仙与小素女梅素素之女了?”
玮云道:“你怎么知道?”老叫化道:“在昔年卢若娴的木叶四女中,只有小素女梅素素一人嫁了人。且白马书生与小素女逃避木叶令主追杀至洛水之畔时,老叫化曾引开过木叶令主。”玮云道:“你是谁?我干嘛要相信你的话?”她不相信这脏兮兮的一个老叫化曾帮助过她爸爸和娘。
站立一旁的掌柜不待老叫化开口,便道:“您老当是丐帮长老布袋和尚姚鹏姚大侠吧?”老叫化哈哈一笑,道:“你阮氏双雄不在江里打鱼,却跑到洛阳开起酒楼作甚?”
掌柜的突然“扑通”跪下,道:“恩公在上,且受阮龙一拜!”老叫化连忙伸手扶起阮龙,道:“这话从何说起!老叫化愧不敢当!”阮龙道:“恩公可曾记得数年前在岳阳楼畔,金一氓那魔头欲一举挑灭我紫鲸帮,幸赖姚大侠和胡大侠仗义相援,才使我紫鲸帮免遭涂炭!”布袋和尚姚鹏道:“哦,是那回事,老叫化早已不记得了,何况那次我与胡醉鬼也未真正动手,只不过仗着胡醉鬼的那老醉鬼师傅之名头吓跑了金一氓那魔头而已。”阮龙道:“姚大侠义薄云天,施恩不图报,我阮氏双雄自是不必多说,往后姚大侠若有何差遣,但请吩咐便是!”
布袋和尚哈哈一笑,道:“老叫化懒散惯了,又爱多管闲事,自不会在一地呆长,今后若路经洛阳,但求一碗酒足矣!”阮龙道:“姚大侠此话差矣。姚大侠对我阮氏恩同再造,此区区一酒楼,自今后便算是您老的了。”
布袋和尚道:“你是要将老叫化捆在这儿吗?”阮龙道:“姚大侠此话怎讲?”布袋和尚道:“我适才已讲过老叫化懒散惯了,性喜浪游,你将这一酒楼给我,岂不是耍了老叫化的命吗?”阮龙道:“那便当阮龙没讲便是。”布袋和尚道:“这就是啦。对了,那金一氓后来找过紫鲸帮的麻烦吗?”阮龙道:“仗着姚大侠胡大侠余威,那魔头并未再寻紫鲸帮麻烦。只是经彼一变之后,家兄与在下早已遣散帮众,埋名隐姓地到洛阳来开了这个酒楼。”
布袋和尚道:“你兄阮蛟呢?”阮龙道:“家兄受童少侠差遣,已赶往云南点苍。”布袋和尚道:“若老叫化猜的不错,童少侠定是赶往少林去了?”阮龙道:“正是。”布袋和尚道:“楚老儿能调教出这样一个徒弟,老叫化称羡不已。”
稍停又道:“此番少林将大热闹,老叫化不可不去一游。”
玮云突然道:“你们只顾说话,还不快替我解了穴道吗!”小叫化道:“你要不再割我舌头,我就替你解了。”玮云没好气地说:“不割便是。”小叫化一笑道:“那我就放心啦!”说着绕过来伸手在玮云肩上连点两下,玮云顿觉右臂不再僵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