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帝辛果然兴致颇高,下了朝就早早地喊我陪他去淇河视察鹿台的进度。
“大王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我问。
帝辛从袖袋里掏出一份粗布折子递给我,说:“西岐散宜生呈了一份礼物清单,有点意思!”
“什么稀罕玩意儿?”我打开清单,一字一句地念道,“七香车一辆,有莘国美女一位,鸡斯之乘两匹,五色驺吾一只,白面猿猴一只,醒酒毡一张,墨玉原石二十二块,奇珍兽皮八十八张。呦,西岐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帝辛得意地说:“所以孤要看看鹿台修建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盛得下这些宝贝。”
“肯定放得下,”我说,“只不过……大王难道真的要放了姬昌吗?”
“当然,这么多宝物,哪一件不比姬昌的命贵?”帝辛笑道,“更何况,孤本就无意为难于他,只因那长鼻子缺耳朵的家伙嘴巴太碎,孤被他嘟囔得实在心烦,这才拘了西伯侯,以图清净。”
“哈?”我哭笑不得,“原来大王只是为了躲清净?”
“正是。”
驾辇的车夫突然气息紊乱,通身血脉莫名地沸腾起来,但他极力控制着,面上并未露出一丝破绽。这细微的变化人类察觉不到,在马车的颠簸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妖的敏感度远高于泥巴精,因此,我瞬间警觉。
此人与姬昌有何关系?
“王后?”帝辛抬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发什么呆?”
“噢,没什么,”我回过神,“难怪大王只是将西伯侯囚禁在羑里,却不曾苛待于他,想来就是等着西岐递个台阶,以此为借口放他出城的?”
“嗯,”帝辛拍拍我的手,“王后聪慧,最知我心!”
“可是,”我话锋一转,“西岐献宝,样样价值不菲,可见其国力昌盛。您就不怕放虎归山吗?”
帝辛哼笑道:“姬昌算什么虎?顶多是头牛罢了!我朝歌有闻太师,有黄滚黄飞虎父子,还有飞廉恶来父子,费孟费仲两兄弟及左右将军,而他西岐有何精兵良将?若真有,他早反了!吞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国还行,若想造反?除非神兵下凡,否则,就算孤现在借他十万兵马,他也攻不下朝歌!”
简简单单几句话,将时局分析得一清二楚。帝辛既不昏也不傻,甚至令我有些意外。但他毕竟是个凡人,并不知道西岐是真会招来神将的。
只是七年牢狱无惊无险平平无奇,姬昌压根找不到反水的理由。况且帝辛主意已定,姬昌这个大IP,横竖我都是撼不动了。
鹿台建造历经七载,已至收尾之时。
一进大门,便听见呦呦鹿鸣。花园小径蜿蜒曲折,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灵鹿穿梭其中,啼鸣之声此起彼伏。
二层三层,已开始铸造兵器农器,铸好的工具整齐地摆放着,用料扎实,品质不俗。
四层五层是藏宝阁,金玉珠宝琳琅满目,绫罗绸缎挂满墙壁,还有许多空置的展柜,为更多宝物的到来做好准备。
六层是观景台,高耸入云,巍峨壮观。放眼望去,四周美景尽收眼底。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近处淇河之水波光粼粼,荷叶田田,清香屡屡。
崇侯虎跑前跑后忙着修缮细节,见帝辛来了,连忙过来见礼:“微臣拜见大王!拜见王后!”
“免礼,”帝辛大悦,“做得不错!还有几天竣工?”
崇侯虎胸有成竹地说:“回大王,五日之内必能竣工!”
“王后,鹿台是你亲手设计的,如今的成品,王后可还满意?”
“满意,”我赞许地说,“大王,北伯侯颇有建筑之才,当赏。”
“哈哈哈哈!赏!重重有赏!”
“微臣多谢大王!多谢王后娘娘!”
“崇侯虎,一层还需添置几个大笼,”我清了清嗓子,“西岐准备了许多奇珍异兽来赎西伯侯,其中五色驺吾与白面猿猴,得用大一点的笼子养着,不可怠慢。”
“西伯侯?”崇侯虎一惊,“大王,西伯侯四处收买人心,如今已有不少小国归顺于他,大王切不可放虎归山哪!”
“北伯侯此言差矣,”帝辛说,“西伯侯并未犯上,且已囚禁七年之久,如今西岐献宝赎他,孤并无理由推辞。倘若他反了,孤再命闻太师平了他的岐山不迟!”
崇侯虎只好说:“大王英明。”
夜深人静,拜月修炼之后,我取出乾坤镜,决定查一查车夫的来历。
结果没有令我失望,白天驾辇的车夫,正是姬昌的大儿子、苏妲己原主的前未婚夫姬考,也就是伯邑考。
帝辛为稳固朝堂,每个国家都有皇子押在朝歌,统称为质子。苏护悔婚之后,我成了商王妃子,伯邑考则被送往朝歌成了质子,常年给商王驾车。
哼,动不了姬昌那个老家伙,难道还动不了伯邑考这个小家伙吗?
翌日,我随帝辛一起上朝。崇侯虎没有让我失望,撺掇了不少朝臣一同上书,要求处死西伯侯。
“大王,西伯侯心机深沉,狡猾无比,大王万万不能放他!”
“西伯侯受此七年牢狱之灾,必定怀恨在心,放了他,恐成大患!”
“不知国师有何见教?”帝辛问。
申公豹见礼,答:“依臣所见,应先将西伯侯放回。若他造反,大王再予以镇压,于情于理皆无可指摘。”
“国师此言差矣!”北伯侯连忙说,“西伯侯善于伪装,一边假装好人一边鼓吹自己有圣人之贤,好些诸侯都心向着他,大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圣人?就凭他?”帝辛嗤之以鼻,“除了比干王叔,还有哪个配得上圣人之称!”
“大王所言极是,”我接过话茬,“臣妾听说,圣人当不食其子羹。西伯侯的长子不是一直给大王驾辇吗?不如割下他一块肉做成肉羹放到西伯侯面前,若西伯侯吃了,证明传言不可信,放了他也没什么。若西伯侯真有圣人之贤,一定不肯食用,到时大王再以抗旨不遵为由除掉他,岂不合情合理?”
“王后聪慧啊……”帝辛沉吟片刻,下令道,“来人,将伯邑考剁成肉酱,做成肉饼喂给西伯侯吃!”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