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秦垣应下此事,让刘全重获希望。
所以他归心似箭,行船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到最后,都直接拒绝载客了,带着秦垣一路向源宁镇急行。
顾此失彼,是人之常情。
行船的速度快了,平稳就差了许多。
饶是秦垣站在甲板,还是摇晃的秦垣头昏脑胀,胃里翻腾。
不过他考虑刘全迫切回家的心里,秦垣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喝水,试图压下胃里的不适。
凌晨三点左右,船终于停下。
按正常来说,到达源宁镇齐流村最快也得是早上八点。
结果生生提前了五个小时,由此可知刘全的船速到底有多快了。
刘全固定着船只,秦垣则摇摇晃晃下船。
踩着踏实的路面,他终于是按耐不住,捂着肚子一阵干呕。
可惜,明明胃里翻江倒海,他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滋味,让秦垣叫苦不迭。
安置好客船,刘全发现了吐的脸色苍白的秦垣。
“秦,秦小哥,你晕船了?”
“胃里不舒服,但是又吐不出来。”
秦垣难受的浑身颤抖,说话都有气无力。
“这……”
刘全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明白,要不是他急着回家,刻意把船速提高了几倍,秦垣断然不会如此。
“秦小哥,你稍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刘全赶忙又回到船上。
等他再次来到秦垣面前时,手里多了个小小的瓶子。
“秦小哥,你把脸凑过来。”
刘全一边说着,一边把小瓶子打开。
秦垣不疑有他,就把脸凑了过去。
就在这时,刘全忽然发力,按着秦垣的脖子,直接把瓶口贴在了他的鼻子上。
“我,我靠!”
才一靠近,秦垣就蒙了。
只感觉这股气体,又香又臭,又腥又腻。顺着他的鼻腔,直顶天灵盖。
“老刘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这股子味道复杂的气体,实在太奇怪了。渐渐的,他居然生出几丝清凉感。
然后他大嘴一张,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是我用十几味中药调制的,专门治疗晕船晕车。”
刘全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将小瓶子收了起来。
秦垣已经没有功夫回话了,只是弯着腰呕吐。
过了两三分钟,秦垣终于不再吐了。
但是他也倍感虚弱,就找了石墩子,一屁股坐下。
还别说,他这么一吐,还真就舒服多了。
就是全身无力,两腿发软。
刘全把水递了过来,秦垣“吨吨吨”喝了一大半,恍惚间,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又坐了几分钟,秦垣终于是不在难受了,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秦小哥……”刘全陪着笑。
秦垣见他歉意的样子,于是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咱们赶路吧。”
"那好。"
刘全连连点头,掺扶着秦垣起身,然后在前面带路。
刘全家里距离口岸不算远,但是也不近。
加上秦垣脚步虚浮,两人耗费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在一处大砖瓦房前停下脚步。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这就是我家,让秦小哥见笑了。”
刘全轻轻晃动铁门,不多时,屋子里亮起了灯。
“嗯?你家里有人?”
秦垣问完话之后就后悔了,他的妻儿被夺走了魂魄,形同植物人,怎么可能不安排个人来照顾?
果然,刘全回答道:“是我小舅子,这阵子,都是他在这帮衬着。”
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精壮的男人。
他看上去一米八多,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拎着一把斧头。
看来,他就是刘全的大舅哥了。
“谁!”
男人举着手电筒,向秦垣照来。
右手的斧子攥紧,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亮子,我是你姐夫!这是我带来的朋友。”
刘全摆了摆手,大声喝道。
“姐夫?”
亮子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又将手电筒照向刘全。
当他看清刘全的脸之后,连忙扔下斧头,小跑着过来。
“这么兴师动众?”
秦垣咧咧嘴。
他发现,铁门里面缠了四五道铁链。
就连转圈的砖墙,都钉上了带铁刺的铁丝。
不过一想到刘全家里近日发生的种种,秦垣也释然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刘全家里这般防护,这也是防患未然。
待几道铁索被拆下,亮子费力的推开大铁门。
一边招呼着秦垣等人入内,一边又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外面。
似乎是确定没有人跟来,然后再重新把门关上。
就在亮子准备锁门的时候,秦垣却摆了摆手。
笑道:“有我在,不必锁门了。”
亮子没有动,而是把目光看向刘全。
刘全解释道:“秦小哥说不锁就不锁吧,他是我请来的高人。”
“高人?”
亮子还是没动,目光却狐疑的看向了秦垣。
其实不怪亮子谨慎,一来是老大这个人,不得不防。其次是从刘家出事至今,僧道端公,阴阳先生来了不少。
但都没什么真本事,基本都是为了骗些钱财。
秦垣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径直朝里面走去。
而刘全则在后面和亮子耳语着,大概说了一下秦垣的身份。
亮子听罢,肃然起敬,看向秦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畏惧。
“嗯?”
刚来到院子中间,秦垣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有仙神来过,然后又离开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秦垣连忙手掐道指。
“秦小哥,怎么了?”
刘全见秦垣皱着眉,开口问道。
秦垣没有答话,而是问道:“刘大哥,你家……可请过神像?”
“没有啊。”
刘全听罢,连连摇头。
秦垣越发觉得奇怪,于是又问道:“那门神,宅神,或者灶王爷,也都没祭祀过?”
“没有!”刘全摇头苦笑:“出事之前,我们一家子都是唯物主义者。”
“不应该啊!”
秦垣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个屋子,明明有仙神亲临,而后又离开的气息。
就如他当初敕招温元帅,马元帅,然后二位仙神离开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位,这位秦小哥,不知道井神算不算?”
这时,一旁的亮子,忽然插话问道。
“井神?”
秦垣一愣,随后将目光看向亮子。
刘全也是一愣,问道:“什么井神?”
亮子想了想,说道:“姐夫,你忘了吗,你家后院有一口井。当时你说要填上,结果村里有个端公说里面住着井神呢,不能填了。”
“哦对!”
经亮子这么一提醒,刘全恍然大悟:“说起来,我除了祖先之外,唯一一次祭祀,就是我家老二出生,我给井神上了一炷香。”
“说来也奇怪,当时我老婆难产,我上完那柱香,就母子平安了。”
“走,带我去那口井看看!”
秦垣皱着眉,催促刘全带路。
井神,既井中之神。
有可能是井中器物有了灵性,也有可能是一些有了气候的山精野怪,躲在这里清修。
不过不论哪种,他们都会在修行的同时,泽被苍生。
如果井在家里,就庇护一家。如果在村里,就庇护一村。
井神不是正神,甚至不如山神,所以本领不会多大。
但也足够守得一方平安。
还有一点,井神,是永远不会离开井里的。
如今这个屋子有一种仙神离开过的迹象……秦垣感觉大事不妙。
几分钟以后,秦垣在刘安的带领下,来到了屋子后面。
果然,在几颗樱桃树中间,秦垣看见了一口长满杂草的枯井。
蓦地,秦垣掐着道诀的手开始颤抖,而后散了开来。
秦垣眯着眼睛,冷声说道:“井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