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乌、马如虎一人牵着一匹马,马背上驮的受伤之人,是庐山蓝蚣和与天门山房日兔,两人面色青黑,嘴唇发紫,模样与张狲果、吕麝岩并无二致。林带猿携两个师妹曾榴衣、韩棠衣跟随在旁。
狼貉二人看到师妹房日兔受伤昏迷,颇是担心,问起缘由,才知道马韩湘、毕月乌等四人也遭遇了歹人偷袭,蓝蚣和、房日兔中了暗器毒针。
马韩湘、毕月乌等四人向南而去,路上行速颇慢,路过溪流、山洞、荒郊野岭,必仔细探查一番,然既无人烟,亦无箱子及大物件。
日暮时分,雪停风微,夕阳斜挂天边,四人行至一山坳处,遥望远处,竟有炊烟袅袅随风起,蓝蚣和大喜,道:“咱们加快脚程,到前头村庄借宿一宿。”
“好主意。”房日兔当即赞同,众人也同意,便即翻身上马,才提起缰绳,毕月乌却忽然警觉起来,道:“当心!”她右手向右探出,扣住房日兔肩膀,将人一提,同时纵身跃起,双足在马头上一点一踏,身子便如蜻蜓一般,向前飞渡。
马韩湘、蓝蚣和听得叫唤,又见身旁两个姑娘踏马而起,飞跃而出,两人当即一掌拍在马背上,身子腾空倒转,在半空中连翻两个空心筋斗,一跃向前。
四人先后落地,就听得叮叮数声轻响,身旁的树桩上竟钉入了一排飞针,荧荧泛着蓝光,有人在暗处偷袭!若非毕月乌警觉,提醒众人,这一排蓝针就扎在四人身上了。
毕月乌左右张望,见到左手边三丈开外有一棵大树及一块大石,树与石相距不过一丈之遥,她拉着房日兔便飞奔过去。马韩湘及蓝蚣和紧随其后,两人才奔出数步,身后又飞来一排小蓝针,破风的响动,嘶嘶有声。
马韩湘、蓝蚣和岂会不觉,若不能避开,非受伤不可!蓝蚣和探手向腰间,解下朱丝追曲绳,当即侧身扬手,挥打出去。
朱绳在半空中展开,活如灵蛇出洞,左打右探,啪啪两声,就打落了数根小蓝针,蓝蚣和身子向左一倾,斜斜向下,避开余下三根蓝针,他左足踏地一点,身子腾然而起,就要逃跑,但眼前右射来一波蓝针,分上下左右,打向自己。
毕月乌与房日兔先避到了大石头之下,随后马韩湘也躲到了大树之后;蓝蚣和却被蓝针拖住,只能止步,挥动手中的朱绳,绳子向右一转,猛然打下,将几根蓝针打落在地,跟着蓝蚣和手腕连转,追曲绳便在半空中连连旋转,一圈两圈,层层叠加,红光闪耀,抵住了射来的蓝针。
蓝蚣和不敢恋战,且战且退,退速极快。身后的马韩湘喊道:“蚣和师弟快过来。”眼看蓝蚣和就要退到大树旁,他右手边却忽然射出一排蓝针,荧荧有光,快如疾风闪电。
蓝蚣和一门心思应对身前的毒针,察觉不及,更不及收手抵御;蓝针近身时,他当即侧身向后,凌空翻起一个空心筋斗,避过三根蓝针,他才松了口气,臂膀和右腿却猛然一痛,如利剑突然刺入,痛至骨髓。
蓝蚣和闷哼一声,身子从半空跌落,倒在大树之前,手上、腿上奇痛无比,身上也没了力气。眼见同门受伤,大树之后的马韩湘登时心急担忧,大喊一声“师弟!”脚步一迈就要冲出去营救,迎面却打来一排小蓝针,他脚步随即一滞,又缩回大树之后。
大石之后的房日兔急道:“毕月乌,那漂亮少侠性命唯危矣,你快救他。”毕月乌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她大喊一声,“将朱绳扔过来!”闻言,蓝蚣和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扬手一扔,朱丝追曲绳划过半空,啪的一声,一半跌在地上,一半搭在大石之上。
毕月乌探手一扫,抓过绳子,随即奋力扬了出去,朱绳打在地上,卷住蓝蚣和胳膊;毕月乌使力一提,将人带了回来,但蓝蚣和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已是一动不动,房日兔惊叫道:“哎哟,英俊少侠变成怪人了,可惜可惜。”
马韩湘心忧师弟的伤势,大步踏出,就要冲过来,迎面又射来一排小蓝针,呼呼有声,他大吃一惊,身子往后一缩,躲在大树之后,一排蓝针便尽数打在树上。
房日兔看着蓝蚣和臂膀上的小针发着蓝光,好生好奇,伸手就要拔出来,却被毕月乌一声喝止:“别碰,那针上有毒!”吓得小师妹右手一哆嗦,身子向后缩回三分。
毕月乌举掌凝力,拍在蓝蚣和肩膀上;掌力在肩膀震荡开来,三枚蓝针登时被逼了出来,她如发炮制,亦将腿上的蓝针逼出。蓝蚣和闷哼两声,依旧没有转醒。
眼前忽有一个人影闪过,毕月乌抬头一看,竟是马韩湘。马韩湘身子向前,平平飞渡,一排蓝针便从他身下一掠过而过。房日兔直呼:“好险!”她看着马韩湘在外连连躲避,又好奇道:“毕月乌,他怎跑出去了?咦,那毒针好似只追着马少侠。”
毕月乌也看出来当中的蹊跷与奇怪,那蓝针先伤蓝蚣和,再追马韩湘,却独独忽略了她是姐妹二人。马韩湘方才仗着大树的遮挡,一连避过三波蓝针,但第四波蓝针来得愈发凶猛极速,逼得他向后一退;跟着又是两波蓝针接连打来,马韩湘又退了一步,这一退便彻底远离了大树,没了庇护。
暴露在外的马韩湘不停躲闪,以避蓝针,他纵身一跃,在空中连翻筋斗,避过一波又一波,但已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房日兔四下张望,道:“这蓝针究竟从何处打来?”
毕月乌心中微恼,恼怒马韩湘贸然退离大树的庇护,却也知道,他如今筋疲力尽,或许撑不过三招,三招过后,必被蓝针所伤,便嘱咐师妹,“背后之人意在庐山弟子!房日兔,你躲在石头后别出去,保着自身安危。”话音一落,她却飞身一跃,冲了出去。
马韩湘身子从半空落下,身子斜斜向地面一倾,避过三根蓝针,却有四枚蓝针从他右后方打来,已是避之不及。毕月乌飞身跃起,双腿一展,脚尖接连踢出,如踏浪疾行,好一招“乘风破浪”,便将那四枚蓝针踢了出去,钉入地上。
“多谢相助!”马韩湘虎口脱险,连声道谢,他与毕月乌站在空地上,瞭望四周,周边静悄悄的似无一人。毕月乌道:“藏头缩尾,鼠辈所为,有胆子便出来,你我大大方方较量一场。”她连喊三声,四周皆无动静,身后却忽然飞出一排小蓝针,来速快如闪电,竟无声响,蓝光闪动,逼近身旁时,毕月乌方始察觉,待要出掌劈落,已然不及。
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扣在毕月乌肩上,将她向后提去,跟着一柄长剑便刺了出来,剑刃颤动,来回挥削,白光闪烁之际,便是叮叮数声清响,将那一排细小的蓝针尽数打回,这一招正是湘水门六合天清剑的“天光人影共徘徊”一招。
毕月乌看了眼前人,又是惊诧又是欢喜,道:“五月,你怎在此,你没回湘水门么?”来人正是湘水门六带之一的林带猿,他右手持长剑,左手拍在腰间的绿葫芦上,道:“棠衣师妹想看山野梅花,我便陪她四处转转,顺便折一两枝梅花酿酒。不想你也在这,巧啊巧啊!”他话音落下,远处便有两个人影飞奔而来,不是曾榴衣与韩棠衣是谁?
躲在石头后的房日兔探出半个脑袋,道:“老话说得妙啊,凡事事在人为,这世间多数巧合都是人为啊。”是啊,林带猿陪师妹看山野梅花不过是个借口由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毕月乌岂会听不出,想来昨日他根本就没有走,而是又折了回来。
毕月乌美目流转,心中自是无限甜蜜,但暗敌当前,情势危急,不是诉衷肠的时候,她道:“五月,敌明我暗,他放的暗器有毒,不易对付。”
林带猿悄悄地拍了拍她手背,虽是不语,然眼中满是宽慰之意,他目光一转,环视四周,手中长剑豁然打出,向西南一角掷去。长剑尚未落地,雪地上却忽然翻出一个白影来;白影一跃而起,一脚踏在剑刃之上,接势翻转,与那长剑同时落地。
那人一身白衣,头裹白巾,脸带白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掩藏在雪地中,极难发现,他人一落地就先发制人,右臂一展,一排小蓝针激射而出,尽数打向林带猿。
林带猿长剑挥转,依旧出一招“天光人影共徘徊”,将那蓝针尽数打落,跟着纵步一跃,长剑先出,剑出自东南,顺势一起,斜斜斩向那人腰间,好一招“斜月破半天”!
那人双足一点,后退几步,一把捞起地上的长剑,挥剑出招,林带猿心下大喜,说道:“使出你的本派功夫罢,否则叫你有来无回!”毕月乌、马韩湘等人亦定睛细看,却见那白衣之人手中的长剑轻轻颤抖两下,回落在身前一挡,竟接住了林带猿的来犯之剑,跟着接连翻转,将剑推送出去。
“玉生蝴蝶剑!”马韩湘、曾榴衣、韩棠衣三人齐声惊呼!玉生蝴蝶剑是邙山派玉蝴蝶烟姑所创,当日香山比武,她老人家已将该剑法已传与天下人,湘水门、庐山派弟子皆在,也学了几招蝴蝶剑。如今这人使出玉生蝴蝶剑应对,却是叫人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林带猿亦颇是意外,怒道:“侠女玉蝴蝶烟姑所创玉生蝴蝶剑,是侠义之剑,不能用以行凶作恶!”那白衣人手中长剑虚晃两下,眼里浮起笑意,甚是轻蔑。
林带猿亦笑了,道:“好啊,我且试试,你的玉生蝴蝶剑练到何等境界了?”他长剑直指,剑去如东流之水,迅捷且狠,先削向那人腰间,而后顺势向下,斩其右腿。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慌张,且后退两步,避开锋芒,而后落剑接招。剑刃在身前划出半个圈儿,撞上来犯之剑,便顺势将其一送,跟着剑刃直出,袭敌眉心,这一招叫做“留连戏蝶”。
“好!”林带猿朗声说道,飘身后退三步,同时回剑急转,也使出“留连戏蝶”一招,剑刃在身前一划而过,当即抵住了刺来之剑。林带猿运力御剑,叮的一声,他手中长剑直驱向前,刺向白衣之人眉心。
两人使的是同样的剑招,然林带猿更胜一筹,房日兔探出脑袋,看得起劲,最后索性扔了昏迷的蓝蚣和,独自奔了出来,站到毕月乌身边,连连惋惜,道:“毕月乌,这就是玉生蝴蝶剑么?我们竟是错过了呀。”
眼前的白衣人,挺剑直刺,已跟林带猿过了七八招,房日兔盯着他细细看了又看,喊道:“白衣人,你是老是少?你敢不敢摘下面罩,让我瞧瞧你英俊不英俊?”
话一出口,旁边站的几人大吃一惊,毕月乌唯恐她扰了林带猿对敌的心思,忙教她闭嘴。林带猿出一招“石破天惊逗秋雨”,剑刃在左一点,刺其腰腹,随即向上疾去,刺敌肩膀,口中说道:“哈哈,鼠辈,原来你只学会了三招玉生蝴蝶剑。”
那人又出一招“穿花峡蝶”,剑刃向左一折,与林带猿的长剑在中途相击,却被林带猿剑气所震,连着向后退了三步。林带猿乘胜追击,再次身飘向前,其速快如疾风,长剑一扬,再使一招“破月斜半天”,一剑斜劈,正在白衣人肩膀,登时血痕殷红。
白衣人吃痛,身子向左一闪,右手扬起,射出一排小蓝针,打向马韩湘。“马少侠当心。”一旁的韩棠衣发声大喊,马韩湘岂会不知,他身子便即向左一闪,堪堪避开,但他身后的房日兔却浑然不知,顷刻之间,一排蓝针尽数打在了佳人身上。
房日兔哇的一声,身子向后跌去,低头一看,自己丹田处已扎了一排蓝光闪烁的小针。毕月乌急忙伸手搀扶,眼睁睁看着师妹白皙的脸庞渐渐变青变黑,当即一掌打在房日兔左腰上,以内力震出她丹田上的小蓝针。
白衣人再次出手伤人,林带猿怒极,提剑上前,那人却又撒出一排小蓝针,趁真林带猿挥剑击落,他转身一跃,逃之夭夭。众人奔到房日兔身旁,查看伤势,她已跟蓝蚣和一般,青脸紫唇,昏迷不醒。
四人出,已有两人中毒受伤,毕月乌情急之下,从包袱里拿出几种药丸,喂了蓝蚣和与房日兔,即便日光渐落,她也当即决定,返回小农庄,医治两人。马韩湘自也赞同,是以一夜赶路后,天明时分便回到小桥处,遇见了同样归来的奎木狼、氐土貉四人。
奎木狼,马韩湘、林带猿等一行十一人扣开农庄大门,陶氏夫妇见到众人归来,颇是惊讶。昨日兵分四路,今日两路铩羽而归,不知其他两路如何,亦不知令狐峥与鹿骄嵘如何,可也在途中遇到了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