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都头差人将证人找来带到司理院。一切就绪后,申简辰继昨日之后再次审理陈浩宇的案子。
陈家来了陈江林和陈浩东二人,他们坐在差役身后专为旁听之人准备的位置。
千里寻未出现,申简辰觉得甚好,省得她听到更多细节心里难过。
陈浩宇与春金兰被差役带进来,乖乖跪在地上。
温信大声说:“将证人带进来!”
只见两名差役带着三名证人走进来,有疤子,还有两名与陈浩宇一起在捶丸场和西湖烤过肉的公子。
证人都跪下,一起说:“拜见大人!”
申简辰先问两位公子:“去年春天可有一日你们将陈浩宇从乡下叫回城里?”
曾在捶丸场调戏过红豆的炙肉男先开口:“记得记得,那天我生日,三月初三,想把朋友们聚到一起。听说陈公子去了乡下的宅子,没他不热闹,便派人将他从乡下叫回来。”
申简辰继续问:“他跟你们待了一晚上?”
另一位公子说:“回大人,那晚我们在勾栏瓦肆玩了一个通宵,陈公子一直与我们在一起玩儿到天亮,还在瓦子里睡了一会儿才离开。”
两位公子的证词显然对陈浩宇有利,春金兰一心认为是女词人买通证人,急切地说:“大人,您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他们一定是拿了陈浩宇的银子,才向着他说话!”
陈浩宇强辩道:“我昨晚被关着,哪有机会去找他们?”
春金兰说:“你娘子有的是时间和机会!难道她不会帮你收买人心?”
有人诋毁千里寻,申简辰决不允许,他将惊堂木一拍“啪!”:“若再吵闹下去,一人二十大板!”
春金兰吓得不敢再言语。
申简辰又问疤子:“你是疤子?”
疤子回道:“小的是。”
“经常跟着陈浩宇混?”
“以前是,现在陈公子不愿带我们,没再跟他混。”
“可认得跪着的女子?”
疤子早已看到春金兰,老实地点点头:“认得,还是我把她卖到扬州青楼。”
疤子进入堂内的一刻,春金兰就充满仇恨,因大老爷在,暂时忍了。此时疤子承认,她再也忍不下去,正好疤子跪在她身旁,冲过去用拳头砸在疤子的身上。
“你害我好惨!我要杀了你!”
疤子不敢动手,直往一旁躲,还是被她打在身上。还好女人劲儿不大,不是很疼,可春金兰跟疯了一样,竟然把头伸过来要咬他,还好上来两名差役将她拉开。
差役把春金兰按在地上。
申简辰说:“春金兰,你再胡闹,我就让人把你绑起来。”
春金兰忍着怒气不敢再闹腾,两名差役才又回到原位站好。
申简辰问道:“疤子,你为何要把她卖到扬州青楼?”
疤子开始胡说:“陈公子见她美貌,没忍住把她给糟蹋了,可她脾气不好,实在不好玩儿,陈公子极其嫌弃,将她打晕,让我拉到扬州给卖了。”
申简辰又问:“可是去年三月初三那晚?”
疤子肯定道:“正是,我清楚地记得,陈公子说三月初三带我们去乡下放风筝。我们当时正在放风筝,发现她在河边洗衣裳,陈公子吩咐哥几个悄悄把她抓进宅子里。”
春金兰虽恨疤子,可他的证词显然对她有利,怒气便消了许多。
又换陈浩宇着急,他冲着疤子说:“本公子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满嘴谎言?明明那日我回城里,叮嘱你们几个帮我看着她,等我第二日回来再……,该不会是你做下龌龊事,又把人给卖了,赖到我身上?”
疤子继续胡诌:“陈公子是待我不薄,我也记着您的好,可一码归一码,公堂之上我不能欺瞒大人,需照实说。再说陈公子您抢来的人,我怎么敢动?”
春金兰趁机说:“大人,疤子亲自将我卖到扬州青楼,他的证词最可信。”
炙肉男疑惑道:“不对啊,明明那晚陈公子跟我们在一起,难道他有分身术?”
三个证人,两种说辞,其中肯定有人做了假证。
申简辰仔细观察,认真思索,一个人说谎往往是为了对自己有利的目的。
他认为两位公虽不着调,证词却十分可信,只因此事与二人没有利益牵扯,他们没有必要编谎言欺骗人。而疤子与此事息息相关,还是他亲自赶马车将春金兰卖到扬州,说不定真如陈浩宇所说,那晚是疤子做下龌龊事赖到陈浩宇身上。
“疤子,你刚才的证词中提到‘我们’看来跟着陈浩宇的还有其他人?”
司理参军心思细腻,疤子提醒自己说话需谨慎:“是有其他人,不过陈公子回城后,其他人都回家了,只留我一人在宅子里。”
“这么说,你也承认陈浩宇被人叫回城里?”
“承认,当然承认,只是陈公子惦记被抓的姑娘,大半夜又回来,办完事,才吩咐我把人给卖了。”
申简辰又转向陈浩宇:“陈浩宇,乡下的宅子里可还有下人?”
仪王的问题吓得陈浩东手中的茶盏晃了一下,茶水溅到衣衫上。他赶紧将茶盏放好,抖了抖衣衫,掩饰好情绪,尴尬地向一旁的大伯笑笑。心想,那日天够晚,宅子里的下人也都被调走,唯一留下的管家也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他做下的事除了疤子,应该无人知晓。
陈江林一直认真听证词,关键还在疤子,若有人能证明疤子的话是假,儿子便可无事,仪王的问题也正问到他的心里。
陈浩宇回道:“陈家所有在外的宅子都有下人,乡下的宅子也不例外。”
申简辰对众人说:“三位证人的证词出现矛盾,今日还无法定案,先审到这里,待司理院找到相关证据后再继续审理。”
春金兰摸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今日状况不明,还不到启用它的时候。
差役将陈浩宇和春金兰带下去后,三位证人也都离去。
陈江林与陈浩东起身拜别仪王。
陈江林说:“辛苦仪王殿下为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操心,若他真的做下错事,任凭仪王处置,我绝不姑息。”
陈浩宇如何申简辰不会放在心上,他只为千里寻担忧,若陈浩宇真的有事,她岂不是刚嫁人就得守寡?为了她好,他也希望陈浩宇无事。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我相信陈老爷心中对此事已有定论,只是还需寻找有力的证据。”
陈江林佩服仪王,年纪轻轻竟然能看透他的心思:“殿下所言极是。”
申简辰瞧向身边的陈浩东,他恭恭敬敬,一言不发,眼神中却透出紧张的情绪来,不如探探虚实:“陈大公子可了解陈浩宇?”
仪王冷不丁发问,搞得陈浩东紧张不已:“浩宇是我堂弟,我自然对他十分了解。”
申简辰继续追问:“既然了解,你认为哪个证词是假?”
陈浩东装作毫不犹豫的样子:“仪王既然给小人机会,小人斗胆说一说,我与浩宇手足情深,自然向着他,满心希望是疤子作假证,害我二弟。”
申简辰故意顺着对方:“很好,既然陈大公子如此希望,我会差人好好找出证据证明疤子是作假证。”
陈浩东更加紧张:“仪王不必将小人的话当回事,小人所说只是亲情使然。”
“怎么?你不希望我找到证据证明疤子的证词是假?”
仪王的反问更让陈浩东不知所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申简辰瞧向陈江林,“陈老爷可听过一个词:祸起萧墙?”
陈江林一时不明白,还是回道:“听过。”
“这个词不仅适用于皇家,普通百姓家也适用,尤其像陈家这种大户人家。行了,你们回去吧,本王还要继续寻找证据。”
仪王明确发话,二人躬起身,后退几步后才离开。
走出司理院的途中,陈江林一直思忖,仪王为何要提“祸起萧墙”四个字?还说也适用陈家?难道他想提醒什么?
直到与浩东一起坐上马车,看到这位大侄子忧心忡忡,心中自问:“难道仪王的意思浩宇之事与浩东有关?”
很快陈江林否认了他的看法,怎么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们兄弟平日看着十分和谐,况且浩东没有任何理由给浩宇制造麻烦。
接着又觉不对,还是有理由,陈家产业的继承人要在他们兄弟中产生。
又一想,浩飞一心考功名,对继承产业不感兴趣。浩宇破事一大堆,以前吊儿郎当,族中长辈也瞧不上。前日陈陆来府中,当着他的面将浩宇和他娘子数落了一番,如此看来大家根本不可能选浩宇。
陈家产业的继承人只能是浩东,连陈江林自己也这么认为,浩东应该能感受到,如此好的形势,他怎么可能做出伤害浩宇之事?
最终陈江林得出结论:贵人有时说话也没多大意思,听听罢了,千万不能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