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鸟叫,寒风凄切,哀怨之音,如泣如诉。
巴清的墓在一丛松林之间,阳光透过枝叶照在碑石上,增加了庄重而柔和之感。一些逐鹿战团骑士手按长剑,站在西望峰的四方角落,守卫正在扫墓的众人。墨国王宫侍卫不少,还有正在弹奏古筝的乐师,以及几位穿着白衫、头戴祭司帽的祭司。
墓前摆着各种祭品,不少纸马、纸人堆在地上,任山风吹得哗哗直响,使墓地显得有些可怖。墨白的旁边是巴严,后面跟着木燃、宋奇、赵皋、曲丰、巴荣、巴新、巴耀、唐茂与赵无霜等人。
巴严年纪超过五十岁,相貌长得十分凶悍,肚子特别圆,鼻子特别大,如同在脸上趴着一只青蛙。巴荣是巴清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是诺木镇的镇守。巴新与巴耀都是巴清的族亲,眼下亦为墨国朝臣,极得墨白的信任与重用。他们与巴清乃是亲族,故而脸上表情极为悲痛,显然与其他扫墓的大臣不同。
“巴清爱妃去世,令墨白心痛不已,无奈国事烦扰,今日才来祭扫,我真是不应该啊!”墨白盯着巴清的墓碑,想起巴清的温柔与体贴,泪水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大王对巴氏恩重如山,清儿泉下有知也将欣慰!”巴严的袍袖被冬风吹得轻轻摆动。
“是啊!大王将巴氏晋为公位,将老国丈晋为巴公,足见对巴清妃主用情极深。”曲丰站在墨白的身后,脸上表情很是悲戚。
“如果不是因为民间有习俗所制,二老在世不可葬入祖坟,为父也不会让我儿一人独守孤峰。”
“哎,国丈也不要太过悲伤,好在巴清妃子为大王留下血脉,也是巴氏一族对王室又献一功啊!”
“木大尹说得正是,我只盼望着这个孩子能够得七子之神庇护,成为墨国的未来与希望。”
“一定会的。”墨白颇为真诚地说着,巴严的泪水则再次流了下来。
“祭礼已经结束,大王不可久居孤峰,还是尽快下山吧,这里由我与巴氏一族打理。”赵皋轻轻地劝慰墨白。
“好吧!”墨白再次深情地望着巴清的墓,然后转身离开墓地,率领木燃等人下山。
西望峰半山腰非常平缓,有一条溪水从山间缓缓流出,沿着山路流向山脚下,与其他溪流交汇之后,注入到西望潭之中。墨白骑着赤如火焰的宝马,走在队伍的中间,身前身后尽是骑士,保护着他与诸臣。
下山的坡路两侧草木繁盛,不过已经显露出枯黄迹象,露出了山中褐色岩体。循着并不宽的溪水向下走,队伍将进入到西望峰的一段深谷,再进入一处山坳之中。那山坳状如一弯星月,两个月尖恰是高耸的峰崖,好像两个守卫似的,彼此相对而立。
坳内深处有一些高大的榆树、桦树,还有不少灌木丛与苍松,其间掩映着一座立碑之墓,显得极为孤寂而苍凉。这座新立的坟墓很大,四周环绕着翠柏与松树,靠近山坳的东方崖壁,似乎不亚于巴清之墓。能够埋葬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是墨国寻常贵族乡绅,必是墨国有些权势之人。
“这个新墓中葬着何人?”墨白一边想着,一边脱口而出。
“启禀大王,这正是定邑镇名绅郜臻之墓。”
“我前些日子还曾见过郜臻,怎么他就突然亡故了呢?”郜臻先祖原本是乾国人,家族曾经极有权势,可惜受到政敌打压,被迫于成帝执政时迁入函陵高原。
“人生无常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郜臻与巴公关系很好吧!”
“正是。郜臻与巴公曾经同赴太乙山,一起求索黑峰、白峰多年,感情是极为深厚的。后来,郜臻回到秦西谷地东的定邑镇,开辟了不少荒地,一度使定邑镇兴盛起来,与西望镇成为北方的重要镇子。”
“郜臻与郜敏是同族对吧!”
“郜敏是郜臻的族弟,原本在乾国出任朝臣,一度官至大宰。不过,因为受到大贵族衡骥的排挤打压,他负气之下离开乾国,回到金亭,最终被识人善任的缇纣发现,委任他担任大尹职务,掌管王国财政和户口。”
“郜敏的密使如今还在逐鹿吗?你已经和他谈过了吧!”墨白询问木燃,脑海里想起自己曾去过金亭王国一次,大约是在五年之前。
“回禀大王,臣确实与郜敏密使见了面,亦知郜敏的计划:归顺墨国,除掉缇棣。”木燃骑马靠近墨白,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有何具体想法?你觉得是否可行?除掉一个缇棣,会让金亭王国走向灭亡?”
“木燃觉得,如果郜敏能替墨国除掉缇棣,使金亭陷入到混乱的局面,对于大王来说可谓益处颇多。”
“你倒是仔细说说。”
“首先,金亭国力本不在帝国之下,金矿资源令金亭一直虎视眈眈,想要争霸于亚夏大陆,其志向已经深植缇氏一族,若是金亭保持强势状态,会是一个极难对付的敌手;其次,金亭控制了会、九夷诸国,如果再得到铜古疆土,就会借助安阳渡口深入帝国境内,打击易教叉字军,树立起缇棣的救世王者形象,那会破坏大王成为帝国百姓拯救者的计划;再次,济国与金亭虽有相斗相争之势,却也忌惮墨国东进并吞亚夏,如果缇棣坐稳王位,魏武可能会与之联手,若是金亭出现变故,济国则有可能乘机出兵,削弱这个南方最大的竞争对手;最后,金亭海岸线绵长,如果郜敏能够替大王控制,许诺其代为掌管,将来可以减少墨国投入,借助他的力量发展海上贸易,绝对是一件好事。”
“恐怕郜敏没有这个实力吧!”
“郜敏说他与魏武已经取得联系,双方达到了默契,一旦缇棣从海上乘船返回金庭,将有济国、复国与雷霆晏氏三支水师襄助,全力配合他除掉缇棣。”
“那么缇维会做出什么应对呢?据黑马台反馈的消息称,缇维对缇棣还是颇为敬重的,否则也不会主动交出兵权,返回金庭王都赋闲在府。”
“恰恰相反。郜敏的密使对臣说,缇维之所以回到金庭,正是心中有了谋划,意欲以退为进。眼下,缇维与一些金亭贵族联络,于暗中招募死士,并让紫金寨部下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掌控金亭。”
“你的意思是郜敏与缇维也有了联系,以控制海岸线为代价,帮助缇维杀掉自己的弟弟缇棣?”
“正是如此。大王应该知道,缇氏一族手脚相残的先例很多,为了权力不惜铤而走险者更是如过江之鲫,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认为本王应该怎么做呢?”
“反正无论郜敏胜败,金亭都会出现混乱,于大王绝对是有利的,自然墨国不可放过这个机会。”
“你说得很对。”墨白幽幽地说着,心里涌出一股狠劲,眼睛望着火龙川与天湖方向。
此时,一只雄鹰高飞于穹空,在墨白的头顶上方旋转,好像看到了猎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