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台天然造就,四四方方如同倒立的石墩,倒悬于峰崖绝壁之上。平台东西两侧有参天密林,多是高约数十丈的巨云杉,如同披甲巨人威风凛凛,亦如远古半人神般强壮。台子南边有宽窄不一的石阶,拾阶而上如登仙境,置身在云雾飘渺之间,好像人心被清空了似地,极其舒畅而身轻如燕。平台北边壁上有一条瀑布之源,淙淙流水蜿蜒下泄,使齐天台又像一个硕大的酒樽,正为天地倾倒美酒。
如果踏着台阶向下走,钻过两个小山洞之后,再钻出一条瀑布飞崖,就可以到达一处突崖。突崖与齐天台相距几十丈,却有天壤之别,乃是翼族人设于朱雀峰的翼崖,作为驾驭飞之翼降落之地。
齐天台上全无人工刀斧痕迹,只是在台边立起了一座草庐,好像一位老者入定参悟,被淡淡的雾气围绕,极显飘逸淡定的风度。冬日的阳光照在齐天台上,使得略显衰败的草木重现生机,昂然地随风摆动。那瀑布之流水亦潺潺而下,好像一位高手舞动的银鞭,闪烁着粼粼银光。
草庐外面站着十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多是道骨仙风的人物,正看着山雾慢慢消散。齐天台沿并肩而立两人,一个是已过中年的南极竖子,另一个则是变天者、混沌使者泰平。
南极竖子长相极不显眼,穿着一袭蓝布衣裤,脸庞瘦削坚毅,嘴唇薄薄如刀,眼睛似睁还闭。他是炽火族人后裔,从小就展现出过人之处,后被父亲亥木送到朱雀峰,投到朱雀剑门之下,拜恩师南极野老求索剑艺。如今,南极竖子是朱雀门掌门,与东方星尘、西跃龙生和北武玄三位掌门并称于世,乃是天下剑客极为敬仰的人物。
南极竖子左侧站着两人。一个鹤发童颜,眉毛与长须皆白,眼睛微微地闭着,耳垂显得极大,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足见其内功功力深不可测。他就是东方星尘。另一个人年龄略小,眼睛炯炯有神,鼻子高挺如山,嘴角微微上翘。他的腰间系着一柄长剑,漆黑如墨的剑鞘古朴而厚重,令人一眼便知是把宝剑。这个人就是西跃龙生。
在这三个人的左后方,站着两位剑术高手,分别是楚楚与花满天。泰平对剑术高手格外敬重,除了四大剑派掌门之外,他最想与楚楚大师见面。楚楚的身材不高,肚子微微前凸,脸庞略微发圆,使得他的眼睛更小。楚楚的头发已经花白,用一根细绳系着,随意地散落到背后,花白的胡子倒理得干净。他穿着一袭宽大的黑锦袍,腰里悬着“楚王剑”,一块绿色玉佩垂于另一侧。
尽管初次见到楚楚,泰平却感觉到他生性洒脱,是一个不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侠士。正因如此,楚楚授徒随缘而遇,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高低贵贱,交友亦是如此。
楚楚身边的剑术高手名叫花满天,乃是京师花满武馆的馆主,亦是名满京师的剑术高手。扶垚与泰平偶尔有书信往来,曾经向他提及花满天,称此人有侠肝义胆,将来或可成襄助墨国大业。
距离楚楚与花满天稍远一些,有一个人负手而立,好像一座雕塑似的,正凝视着齐天台下的溪水。他就是刚刚赶到朱雀峰的冷樵。冷樵是一个性格孤僻之人,曾因误伤人命逃到寻仙峰,巧遇江山大士,习得一身精妙剑术。自从离开斧山天湖,冷樵便一路骑着快马,独自向东狂奔,来到了蛮戎境内,以期能够代表江山、顾左,应南极竖子之邀,到朱雀峰见证探索古墓天经。
泰平的身边站着一位老人,额头开阔,眉骨极高,眉毛雪白,耳朵很大,几乎垂到了肩头。他的眼睛很有神,鼻子头有些红润,脸上虽然堆着皱纹,却使他更显得睿智而富有光彩。老者穿着粗布灰衣,几乎垂至地面,脚上穿着一双洒鞋,腰间插着一柄拂尘。他就是开创“雄辩八术”的乔松大隐。
乔松是望海紫陵镇人,他的母亲名叫幻波,其家族是金香湖一带乡绅,也是望海有名的富商,其先祖幻海也是庄帝时代著名剑客。幻家控制了发源于莱山的金香溪,酿造了闻名天下的紫陵酒,被许多文人雅士所钟爱。乔松的剑术虽然平平,却与不少剑术高手为友,南极竖子对他更是敬重,所以才特意请炽火族首领木札派人相请,到朱雀峰来叙旧。
乔松的身后站着三个人,分别是任平生、关沧海与边疆。
任平生身高八尺上下,黑发垂至腰际,如同瀑布一般,衬托着他的洒脱与大度,令人初见便有敬慕之意。来到朱雀峰已经多日,泰平与诸位剑术高手皆有交流,同任平生的切磋则最多。每当想起白峰初遇的情景,泰平都会感慨良多,因为自己见到世外高人而庆幸。
任平生一生交友极少,关沧海算是其中之一。关沧海是廊中孚国都城沧海人,家族是孚国有名的氏家,祖上出过多位贤者,最有名的人物是白子大士关观。关观生活在庄帝时代,首倡“兼爱”学说,推崇以德治国,为天下白子所尊重。
关观不仅是学识了得,其剑术也为当世白子折服,被人称为“观绝”,与另一位白子古津合称“观绝古津”。关观与古津行走江湖,除了行侠仗义之外,就是遍访名山大川的门派,与四大剑门掌门皆有交情。后来,关观独自一人回到月湖湖畔,在艮山建了一座“观月观”,以其观月剑法授徒传世。如今,艮山脚下有座观月镇,就是为了纪念关观而建。
受到先祖关观的影响,关沧海自幼学习剑术,拜大伯关向为师。后来,关沧海为了精研白子先贤与剑术,又求索白峰数年,最终自创了一套“沧海”剑法。凭借这套沧海剑法,关沧海声名远播,被白子极为推崇。正是在白峰求索期间,关沧海与任平生成为知己,视对方为一生挚友。如果仔细观察一番,人们会觉得关沧海与任平生极其相似,其风度与举止也颇为神似。
边疆是望海王国龙临城人,祖辈是龙临川中的猎户,后来到镇中生活。边疆的相貌令人不敢恭维,矮壮的身材如同地缸,脸庞方方正正,好像一块方砖似的。别看边疆长相一般,他的剑术却独辟溪径,自称为“奔雷十三式”。
关沧海到望海游历之时,正巧遇到在龙临湖练剑的边疆,被其剑术深深地折服。后来,两人结伴出游到了昭阳,遇到乔装改扮的南极竖子。三人一起比试剑术,互生敬佩之意,成为至交好友。
靠近草庐的地方,站着燕然与子琴两人,阳果与龙女两只大雕安静地蹲在一旁。木扎与沙翼站得更远,彼此轻轻地交谈着,偶尔看看齐天台上的诸位剑客,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
如果倒退到三年之前,泰平绝不会想象到这一天:自己成为剑术高手,更受当世剑术名家器重,一起探寻古墓天经。
也许这就是变天者的使命,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吧!泰平心中思索着,望着一只苍鹰飞过朱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