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湖畔阒静无声,一大丛毛竹微微轻摆,好像一条绿色丝绸,被铺于水岸边,迎接远方的尊贵客人。靠近铸水的湖面上有艘小舟,在绿如宝石的水中缓行,好像一片被寒风吹落的叶子。
小舟里坐着一个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轻轻地梳理着鱼线,准备乘着清晨无人之时,垂钓回甘湖里的鲟龙鱼与青竹鱼。鲟龙鱼体呈纺锤形,骨骼大多为软骨,前粗后细,腹部较平,头大平扁,背部灰褐色,腹部银白,其味道是极为鲜美的,尤其是鱼卵酱被南方贵族视为大补。
青竹鱼俗称倒刺鲅,铜古人称之为红脸书、大肚鱼与竹鱼,金亭人则叫草包鱼、青竹鲤。青竹鱼体色清绿,背部灰黑,喜食蔬菜、嫩叶,青苔及各种昆虫和水生小动物,肉质细腻鲜美,乃是南方极其有名的鱼。
青竹鱼主要分布在铜古境内的铸水、回甘湖,金亭王国境内的沄水、云梦湖,以及大越川南的白水、须水流域。青竹鱼喜欢栖息于水流湍急的江河或山涧溪谷之中,对水质的要求比较高,喜欢较急的水域,其游泳速度极快。
回甘湖的东方有一个小镇,原来的名字叫做回甘镇,是一个因鱼而结缘之镇。到了庄帝执政时代,铸水与回甘湖发生洪灾,导致不少百姓受灾逃亡。恰在那时,铜古王国派来治水使落捷,率领匠人与流民治灾,最终使百姓们返回小镇。为了铭记这位治水贤者,后世将镇子改名为落捷镇,并在镇中为其塑了石像。
回甘湖不是一座大湖,却是铜城王都的一个屏障,也是重要水源地。湖的西北方是铜山铜峰,正北方是上甘川南峰,只有一条狭长的湖道蜿蜒曲折,可以通到铜城的盱眙门。如果骑一匹快马,从落捷镇到达铜城只需半日,即使是重装部队一日亦可至。
站在回甘湖畔向北望去,可见淡淡的水气与山雾重叠,好像缥缈的仙境一般,让人觉得有种飘飘欲仙之感。那条若隐若现的小路旁边,有着高低错落的草丛,亦有成片或稀疏的树木,添了一份人间情致,少了一份游仙逸兴。
正是在那水气飘荡的草丛间,有出洞的草蛇窸窣地爬着,还有小野兔咬着草根,也有野鸡偶尔跃出草丛,展翅飞向更远处的林地。太阳还没有跃出东方地平线,但绯红色的光华已经散落于人间,落到了上甘川的峰尖,继而又落到了回甘湖畔,将甘捷的黑色锦衣染红,也映红了他的脸。
甘捷换了一袭便装,外面披着斗篷,腰间悬着一柄短剑,头上戴着一顶貂帽。他站在回甘湖畔的一个小丘上,身边跟着石阴、车荼与向方,刺童与甘冒牵着几匹马侯在丘下,另外有十几名黄金骑士护卫等在路边。
石阴是铜古王国石虎城名绅,他的太祖父名叫石虎,乃是铜古极为有名的大将,也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勇士。据说有一次,石虎只身一人外出,经过石虎川的一个山谷时,猛见一头虎伏在草丛中。石虎见状,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那头老虎。结果,那不过是一块状如老虎的伏石,可是石虎的箭却射入石内,足见其力气与胆魄,故而后世称其为“猛石虎”。
石阴成为石虎城镇守之前,曾经远赴白峰、黑峰求索,也到楚山向楚楚学习剑法,故而与甘捷相识为友。此番金亭大军西进,迅速灭掉勾吴大军,又占领了壮士山壮寨,使铜古诸多贵族胆寒。石阴知道铜古王国必败,于是主动求见甘捷,将石虎城献给金亭,以免城中百姓遭难。
车荼与石阴是知交好友,乃是石虎潭东畔拒虎城镇守,也是一位卜算术极高的灰子。受到石阴的劝说与影响,车荼最终献出拒虎城,一起投奔到甘捷帐下,准备劝说铜城贵族献城投降。
向方的出身也不一般,父亲向天是霸刀门掌门,母亲名叫鲍蕾雪,乃是霸刀门开宗者鲍逊后人,也是火鲤镇的贵族氏家。向方得到父亲向天的真传,其刀法大有所成,不亚于行走江湖的成名刀客。后来,向方迎娶了东棠镇贵族计凡之女计如锦,搬到了东棠湖畔居住,以群玉亭亭主之名修身,偶尔与友人相会于群玉山。
向天对金亭王缇棣极为推崇,认为金亭王国具备争霸天下的能力,故而劝说向方拜会甘捷,投到王师帐下建功立业,改变亚夏大陆混乱局面。向方不是一个遁入山林的隐士,内心也是极其渴望扬名天下,只是因为铜古王室堕落腐败,以至于他才没有出仕为官。
甘冒是甘捷的远族堂弟,曾经是莞水莞庆帮的一员,其剑术与刺探能力一流,深得帮主原哲信任。后来,冯俊依缇棣大王之言,为金亭创立金虎堂,培养密探潜入亚夏大陆各地,刺探各国 军政之情,散布有利于金亭的言论。甘冒与冯俊原本相识,又知道他与甘捷的关系,故而请他加入金虎堂,帮助甘捷收集情报消息。
自上甘川取得大捷之后,甘捷没有乘胜南下,强行推进到铜城城下,而是派出使节与顾温会面,请铜古贵族放弃抵抗,带着顾氏王族成员投降归顺。当然,铜古八大精锐虽然尽失,钟离、铜库与青泥城守军亦败,铜城依旧不是一座空城,仍然有来自王国南部的军队正在驰援,或许顾温会倚仗铜城坚固的城墙,继续与自己周旋一番。
为了一击必中,甘捷命令大军休整,调集攻城车辆与长弓部队,慢慢集结到落捷镇一带。眼下,甘捷率领黄金战团与五万步兵,扼守住铸水中游,掐断了铜城与王国东部疆域的联系。淝国 军队在荀山指挥下,控制钟水、棠江、青泥河中下游,已将钟离、青泥与勾镇三城占领,源源不断地为甘捷运送物资。
甘捷连战连捷,缇棣大为高兴。尚在渠弭郡境内时,缇棣派人颁布大王旨意,晋升甘捷为“靖西公”,节制金亭王国西部诸城,全面接管铜古疆域。正因如此,甘捷调泉源、福临、云中三城精锐,渡过福江控制石虎、拒虎两城,继而又兵锋南下,收服满铜全境,直抵异火镇、至玄镇,扼守住火龙川北几个山谷。云中城主伍卫主动请缨,率领族中死士投奔军中,成为甘捷的部下。
寿梦城主名叫孙符,与满铜城主代讵关系非凡,非常痴迷于青鼎香炉,常常跑到寿山阑干峰阑干亭焚香寻道,对王国朝政了无兴趣。恰巧,孙符的族弟孙吉就在金庭,代替其兄孙剑出任赤火剑派副掌门。
孙吉得知铜古王国一败再败,就派人劝说孙符归顺。孙符不愿失节,故而彻底归隐山林,将寿梦城交给妻弟杜耀。杜耀是靖水南岸南靖镇人,家族有猎火族后裔血统,却对七子之教极为推崇,更对卜算术非常钟爱。杜耀看出铜古必败,所以也派人献城投降,使甘捷得以控制铜古半壁河山。
眼见铜城大战尚未爆发,甘捷决定忙里偷闲,到上甘川茅庵见一见隐士茅言。据说,茅言正是霸言弟子,是一个喜欢玄妙之人,铸剑技艺非常高明,不亚于其师兄莫干。后来,霸言封火闭关云游四方,其弟子各自散去,茅言就回到上甘川,在问玄谷中建了“茅庵”,以练剑、铸剑与参玄为乐。
石阴与向方认识茅言,知道他是一个大隐,对天下之事却了然于胸,可谓“避世于野知凡事,隐居山林晓天意”,故而建议甘捷前去拜会,或许能够有所收获与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