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舞马之乱(2)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2735字 发布时间:2024-07-22

作为与周薇认识最早的人之一,方钊比任何人有资格接近周薇,也比任何人知道周薇的变化。然而,与周薇有过肌肤之亲后,方钊反而对她更加害怕,觉得她再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冷冰冰的女王。正因如此,每当想起自己的出身,想起父亲曾经许诺鹰族的使命,方钊就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不过,周薇得知方钊的秘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怀疑,更没有对方钊疏远,反而依旧对他极为信任。更让方钊感到欣慰的是,周薇招待游牧各部首领之前,专门将他找到寝帐,向他叮嘱了一件事:盯紧布吉。

 

  方钊非常清楚,周薇并不打算嫁给布吉。尽管血驼部贵族催促多次,希望周薇再为部落带来一位继承人,周薇仍不松口。方钊明白,作为大漠国的女国王,周薇不能降尊嫁给布吉,否则她的孩子只能继承血驼一部,不能如自己一般掌管大漠国。

 

  布吉痴心妄想,渴望得到周薇下嫁,这让刚刚实现草原部落统一的女王不满,也让方钊产生莫名的怨恨。当然,方钊也非常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占有周薇,更不可能再走进周薇的心,但是这更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此刻,布吉正坐在周薇的右首,座位略微倾斜向东北,使方钊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布吉正值壮年,身材非常高大,体格异常健壮,脸庞泛着黑色的油亮之光。他留着浓重的胡子,头发卷曲及肩,被扎成了一些辫子,好像一头雄狮一般。布吉与其弟布托颇为相似,使人初次见到会心生惧意,可谓天生的领导者。

 

  布吉的后方坐着敕胡各部贵族,包括铁木、突回、善广、海森、胡郎、拉善、布托、阿木尔门与玛西巴等人,还有许靖、胡服等布吉手下。阿木尔门是鱼上部落贵族,家族控制鱼上川、鱼上湖上百年,出了多位敕胡大祭司,在敕胡草原地位极为尊贵。阿木尔门有一个表弟,乃是名噪一声的刀客鱼御。鱼御曾是鱼上川的猎户,从捕猎中获得启发,最终练成了飞鱼刀法,与乌代刀客齐名于草原。如今担任骑兵营将领的厥喜,正是鱼御刀客的徒弟。

 

  阿木尔门曾经远赴学城,学习亚夏文史典籍,还与大学士蒂戈一起论道谈经,深得其赏识与器重。后来,阿木尔门到了帝都,结交昭阳贵族氏家,与不少权贵成为朋友。前任敕胡大祭司病重之时,请阿木尔门回到敕胡草原,将象征着敕胡神尊的敕胡令交给他,命其接替自己担任大祭司。

 

  玛西巴是敕胡草原的富商,其财富不可估量,据说堪比昭阳十三爵。不仅如此,玛西巴还与腾格镇马穆鲁克暗中往来,借助腾格镇的力量与尘服大陆商人贸易,继而刺探尘服大陆的情况。

 

  布吉能够坐上左贤王,并非是周薇一力提携,而是源于他在敕胡贵族中确有影响力,令周薇不得不加以重视。布吉是一个很有谋略的人,手下有不少谋士勇士,许靖、胡服便是其中翘楚。许靖是廊中损国小词镇人,曾经在灰峰求索数年,与族兄许彦的卜算术都很不俗,治理城邦也很有招法。正是在许彦的帮助下,吉犁城越来越繁华富庶,城池规模与人口更胜海泉王都。

 

  胡服与布吉幼年相识,两人交情非常人可比。年少之时,胡服拜师鱼御学习刀法,后来又远赴廊中龙诞镇,加入神龙刀门学习。也许是因为奇遇,也许是因为天赋,胡服回到敕胡草原后心通刀意,竟然自创了一套伏狼刀法,成为敕胡草原刀客的后起之秀,名气甚至不亚于鱼御与乌代。

 

  周薇的右首坐着哈妮,旁边则是沙罗半岛诸部首领,包括勃尔赤部落帖木金、冒迭部落首领扎顿、涅达部首领刺涅、嘎马兽部首领嘎劳等人,由乌武、达达木、屠赭、达先等血驼部贵族陪同。哈妮穿着游牧族吉服,头上戴着一顶罟罟帽,上面插着一根蓝色翎羽,如同一座高山上立着蓝色大鸟。

 

  罟罟帽流行于草原部落,戈壁一带部落则不流行,将其称之为“鲍顶”。罟罟帽用桦树皮、柳枝以及铁丝等物制成骨架,高约一尺半左右,帽顶制成四边形,嵌缀着各种珍珠,插着蓝色孔雀羽毛。

 

  据说,罟罟帽出现于飞龙纪时代,与神龙斗沙罗的传说有关。这种帽子可分大中小三等,显示不同的身份,普通牧民女人只能戴野鸡毛的,只有高贵女人可戴蓝翎羽毛的,而且必须是参加极其盛大的节日穿戴。

 

  第一眼看到哈妮的时候,方钊就被如此美貌之人所震撼,将她视之为仙界之人。无论是眼睛、鼻子、眉毛还是嘴巴,哈妮都不突兀也不硬朗,显得那么恰到好处,让她始终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当然,哈妮自知不能夺了周薇的光芒,所以一直微微颔首而坐,端着一个银碗喝着酒,眼睛不时瞄向布吉。

 

  如果不是布吉太过心急,或许他算是一个可嫁的人选。方钊一边暗中思索着,一边望向土丘台下的圈栏。圈栏里有三匹披红挂彩的马,好像从仙云之端奔下来,落到了这片草原之上。这三匹马大有来头,乃是吉犁牧马川所产,全是通体一色,如同三朵红、紫与黄色的云,又如同三尊雕像。俊马头上戴着花冠,镶着鎏金纹饰,马蹄包裹着银铂,套着一圈珠翠,衬托那俊马如同铜铸玉砌。

 

  亚夏大陆的名马不少。天域雪山高原气候极佳,以赤烟谷的赤烟马、雪王峡的雪马最为知名,函陵高原则首推月夜山瘦马湖的红马,而敕胡草原最知名的马不少,牧马川的马就是其中之一。

 

  昭皇尚未病重之时,方钊曾经领命北上,代替西伯周彰到过牧马川,为西京部队购买了一批良马。不过,那些良马与这三匹花马相比,简直无法同日而语,如同烛火与朝阳相映。

 

  布吉会对周薇不利吗?他又会如何下手呢?

 

  方钊正在思索的时候,贺台东方右侧沙地上传来乐声,继而有人敲起了九彩腰鼓。方钊知道那音乐是阿代尔,有沙罗半岛独特的民族风格,广泛流传于巴布草原一带。阿代尔的乐曲结构紧密、细腻,转调自然,风格高雅,悠扬婉转,韵味和夏江南岸土著音乐相似。阿代尔乐器主要有马头琴,高、中、低音四种沙胡,还有筝、三弦、笛子等等。

 

  最初,阿代尔在牧民间广为流传,渐渐地成为贵族音乐,多在接待贵族友人、祭包迁徙、举行盛大庆典活动时演奏。尽管在草原生活时日不长,但是方钊对阿代尔已经非常了解,知道盛斯尔是如今最有名的阿代尔乐师。盛斯尔不仅继承前辈技艺,还做出大胆的创新,能够让舞者纵情舞蹈,表达对尊者的致敬。

 

  九彩腰鼓流传已久,在沙罗半岛各个部落通用,敕胡也有相似的传统。此刻,贺台东方沙地上走出许多汉子,穿着五颜六色的锦袍吉服,击打着腰间的九彩腰鼓。九彩腰鼓的鼓布用九种兽皮缝制而成,敲击时隐隐有兽啸之声,配合舞者歌声好似山呼海啸,使人眼前产生奇异之景象。

 

  阿代尔与九彩腰鼓舞刚刚结束,一群赤裸上身的汉子跑入沙场,双手各捧着一根大狼骨,相互敲击着高唱起来。这是对远方客人的祝福,亦能表达王者与民同乐。为此,贺台上有些贵族摇头晃动,跟着那狼骨击节的节奏舞动,脸上洋溢着欢乐的表情。

 

  整个大营里的气氛是如此热烈,每个人脸上都兴高采烈,好像比过游牧民族冬节还热闹。远方云霞染上了红色,一朵朵白云从北方飘来,如同为了周薇送祝福而来。初冬的寒风渐渐起来了,吹拂着贺台上的彩带,也吹拂着方钊的脸庞。

 

  如果这一幕永远保留下来,将会是多么让人留恋而温暖啊!方钊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竟有一丝悸动,不由自主地望向小柏岭那辽远而神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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