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力有一种神秘力量,可以让人付出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收益,让问题变得迎刃而解,使人拥有高瞻远瞩的气度与胸怀。
如果泰平依旧生活在北靖,整日思考练剑、爬山与骑马,他不会对这番话有太深的理解,或许只会轻蔑地撇撇嘴;如果泰平在昭阳流连,穿行于天街的人来人往之间,感受灯红酒绿的人世繁华,他也不会理睬这句玄妙的话,顶多翻翻白眼;如果泰平正经历昭阳皇城的阴谋,获悉家族蒙羞被屠,他更不会在意其中意味,只会愤怒地攥紧拳头,等待一次鱼死网破的复仇。
可是,当泰平在白峰求索之后,他的人生之舟从小溪小河驶出,进入了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使他拥有了站在峰顶俯视大地的眼界。与此同时,他的心智如同一面小鼓,被神的手指轻轻敲击,令他在震颤之中飞升入定,拥有了把握细节与全局的能力。
当然,真正让泰平理解预见力的威力,或者说让他感受到强大影响,乃是在遇到了顾左大士之后。以史为鉴知兴亡,以民为本知未来。尽管顾左大士隐退江湖多年,但是他没有沉迷于山水,专注于修心养性以求仙道,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天道上。
依照顾左的理解,天道从蒙昧时代时开始就存在,伴随着人类的发展,其本质就是要懂得与天地融合。他告诉泰平,无论国家推出何种新政,必须可延续于过去,懂得顺承先法先人,这才会使过去与现在连接,不至于产生时代断裂。然而,当下又不可执迷于过去传统,必须不断推出新政,激励国家与百姓前进,必取多方之意务求公正,才能够使国家立足当下。
与此同时,顾左更强调预见能力,认为未来会如何确实无法准确预测,但是毕竟有轨迹可循,故而需要着手于细微之处,站在历史的角度,判断治国策略的正确与否。顾左将他的观点总结为三世论,便是过去、现在和将来融会一体,使治国之人有窥破天机的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当泰平看到那北风卷起的一片叶子时,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好像眼前层层云雾消失不见,周遭的一切变得那么清晰明了。他看见峡谷深底的涓涓细流,看到猴子在树枝上窜下跳,几只山羊悠闲地吃着草,野鸡被狐狸追着跑。雨幕峡谷的绿意如此蓬勃,完全没有被冬季寒风影响,好像一个超然独立于世外的天地。
那涓涓细流蜿蜒流淌,如同一面镜子似地,倒映着泰平的身影。突然,镜子中的镜像发生变化,出现一片牧草微枯的草原,以及一座披红挂彩的大寨。大寨中的帐篷如同波浪,有无数人在载歌载舞,仿佛正在庆祝什么。然而,歌舞画面扭曲起来,刀剑的光芒闪烁着,一场杀戮大戏上演了,可是他却觉得眼前有些朦胧。
转瞬之间,朦胧的镜像变得真实了,一座小山谷出现在泰平的眼前,草庐中有人弹着古筝唱歌。不过,天空再次出现异象,无数火球掠过山谷上空,好像天外陨石,砸向草庐,钻入谷中草丛与树丛。火球翻滚,形成一片火浪,将那地面之气蒸腾,再次使泰平看不清楚。
紧接着,泰平眼中的蓝色越来越明朗,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现在镜像中。那大海蓝得让人心碎,白云白得让人陶醉,散落在茫茫海中的上岛如同珍珠,抑或是真正的世外仙境。可惜,一个镜像再次撞入泰平的眼中,他看到许多大船倾覆于海中,好像一条又一条死鱼,无数人葬身在海中,坠落向归墟深处。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泰平着迷,也让他感到迷惑不解。不过,至少有一点泰平非常清楚,这些一闪即过的画面,一定会真实地出现,若非自己亲历,那么也必将有人经历。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泰平也说不清楚,所以预见力这三个字跳入脑海。
难道我具备了预见力?超越当下回溯过往或是窥见未来?难道我已经无师自通预言之术?那么,我能否预见冷月的去向?想起喜欢喝酒的冷月,泰平的心湖泛起涟漪。
“你在想什么呢?”子琴轻轻地拍了拍泰平,眼神流露出关切。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种感觉:预言堂曾经想封锁变天者的消息,以避免引起世间变乱,影响帝国政局的稳定。”
“那是因为什么,变天者说法广为人知?”
“也许与宓东海夸大大陆诅咒有关吧!我听说,宓东海想借助庄帝,使归墟大神强压伏易大神一头。他未能如愿,便将预言水晶球中的幻象透露,宣称亚夏族将在诅咒中毁灭,而导致毁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变天者。”
“变天者莫非有善恶区别?”
“也许吧!正因如此,我一定要举起善念之旗,帮助亚夏族摆脱困境。”泰平说完,向子琴微微一笑。子琴点了点头,跟在泰平的身后,随沙翼与两个翼族人走下悬崖。
他们沿着石阶走到一片草丛中,转过那个高有十丈的大石,走下升着火堆的“翼洞”。翼洞高约丈余,纵深有三十丈,可以容纳几十人休息。洞口两侧有灌木丛,还有几棵槐树,以及一小丛毛竹。毛竹丛前地势平坦,有翼族人升的火堆,上面烤着一只扒了皮的兔子,还烤着一只野鸡。
尽管暴峰峰险且高,却不似龙头峰般覆盖厚厚积雪,这倒是让泰平一直难解。沙翼对此的解释是,火龙川存在火脉,东方火脉更盛,越到西方越弱,至龙头峰时火脉尽熄,所以才与天域雪山共生。
泰平等人回到翼洞的时候,翼族人已收拾停当,似乎知道北风将起,适合飞行的时刻到了。此番飞离龙头峰,沙翼共带了十几名翼人勇士,携带应急之物,以及八只飞之翼。
翼族人将飞之翼准备好,还为泰平与子琴盛来清水,热情地招呼着两个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