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盛夏,有一天,在田里劳作半日,八戒的弟子们便个个汗水湿透衣衫。吃过午饭,向来不安分的杏仙带着四个师妹来到八戒搬山修成的堰塞湖里洗浴、戏水。玩得正高兴,突然从天空中飞下来一只大鸟,把杏仙叼起来飞走了。
绛云仙子等四个小师妹,急忙上岸穿衣服,想要去追赶,可是等她们穿好衣服,大鸟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们急忙回来向八戒报告:“师父,不好了,我们正在湖里洗澡,突然飞来一只大鸟把杏仙师姐叼起来就飞走了。我们想去追,可是那只大鸟已经飞得不见踪影。”
八戒问:“大鸟朝哪个方向飞去了?”
绛云仙子说:“向东飞去了。”
八戒并没有立即去追,问十八公:“你知道杏仙有什么仇家吗?”
十八公想了一会儿说:“据我所知,杏仙没有仇家,认识师父之前,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荆棘岭的木仙庵附近。不过,我记得有只成精的啄木鸟曾经纠缠过杏仙几次,说要娶杏仙为压寨夫人,被杏仙拒绝了。他凭着自己道行比我们深,想要强抢,可是我们人多,他一直没敢下手。”
孤直公也说:“确实有这么回事。”
八戒又问四个女弟子:“那只大鸟长什么样?”
丹霞仙姑说:“嘴很长,头顶上有一撮红毛,身上和翅膀是黑的,有白色斑点,尾巴是红的。”
十八公说:“正是那只成精的啄木鸟。”
八戒说:“我这就去救杏仙,你们好好看家。”
十八公说:“我们和师父一起去。”
八戒说:“对付一只成精的啄木鸟用不着兴师动众,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另外你们驾云速度慢,赶不上我。”说完他来到屋外,跳到空中,驾起祥云,向东而去。
倾刻之间,八戒就来到了荆棘岭。这荆棘岭连绵八百里,荆棘丫叉,薜萝牵绕,虽有道路,可路两边全是荆刺棘针,人马无法通行。当年取经来到这里,他把身子长到二十丈高,将钉耙的柄长到三十余丈长,走在前面左右开弓,将荆棘搂倒,开出道路来,师徒四人才得以过去。
八戒停在空中,向下俯瞰,脚下密密匝匝全是树木葛藤,连绵数百里,想在里面找只啄木鸟,如同大海捞针。
八戒想,杏仙当年住在木仙庵附近,那只啄木鸟的巢穴想必不会离木仙庵太远,否则不会认识杏仙。八戒来到木仙庵附近,这里没有葛藤覆盖,他落下云头。站稳脚跟后,四下观瞧,并没有看到杏仙的踪影,他只好变成一只老鼠,钻进荆棘丛中。一边寻觅,一边侧耳细听。
八戒在荆棘丛中穿行了有半个时辰,突然听到远处有女子的哭声。他朝哭声传来的方向找去。在一棵十人才能合抱的老橡树下,他听到有哭声从头上传来,八戒想,啄木鸟的巢穴可能就在这棵树上。于是他顺着树干往上爬,爬到两三丈高的地方,看到一个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树洞,洞里有个头戴红头巾,身穿黑衣和带白色条纹裤子的男人正在哄劝杏仙。杏仙只穿一套贴身的衣服。八戒想,这个男人可能就是那只成精的啄木鸟。
只听那男人说:“杏仙,我有什么不好?你死活不肯嫁给我!我告诉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晚都要和我拜堂成亲。”说着他将一件羽毛织成的彩衣扔给杏仙,“别哭了,马上换衣服!”可杏仙仍然“嘤嘤”地哭,不理睬成精的啄木鸟。啄木鸟生气了,伸手要去扯杏仙身上的衣服。
八戒一看,立刻爬进树洞,恢复本相,挥起钉耙,朝那妖怪刨去。那妖怪闪身躲开,飞出洞外,变成一只巨大的啄木鸟,嘴像一杆长枪朝八戒啄来。八戒也不含糊,跟着飞出洞外,挥起钉耙挡开妖精啄来的长嘴,两个便在空中打斗起来。打斗了几个回合,八戒渐渐占了上风,啄木鸟见斗不过八戒,便长啸一声。不一会儿,只见无数的啄木鸟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飞来,把八戒围在中间,无数张尖利的嘴朝八戒乱啄。八戒深知啄木鸟的利害,它们那张嘴能将树凿穿,要是被它啄上一口,身上肯定是一个血窟窿。他丝毫不敢大意,把九齿钉耙舞得上下翻飞,风雨不透,像一张大网将自己罩在中间。八戒一边舞着钉耙,一边想,这样下去不但救不了杏仙,稍不留神自己还会被啄伤,怎么对付这么多啄木鸟呢?八戒想施展分身术,可是手里的钉耙一刻也不敢停。怎么办呢?八戒想起了一句谚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想,小鸟最怕老鹰,我变不出无数个老鹰,但我可以变成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鹰。想到这里,他用力向上一冲,钻出了由无数只啄木鸟组成的大网,在高空中,八戒变成一只巨大无比的老鹰,俯冲下来。
老鹰是小鸟的天敌,小鸟没有不怕的。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压了下来,啄木鸟们细看,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老鹰。它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老鹰,当时就有几只吓昏了,落到地上,其他的马上四散奔逃。转眼之间啄木鸟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只成精的啄木鸟,不过也被吓个半死,扇动着翅膀想逃跑。
八戒怎能给它逃跑的机会?他在空中用巨大的鹰爪抓住妖怪,本想把它摔个粉碎,可又一想,它修炼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倘若没干别的伤天害理的勾当,且留他一命。随后八戒落到地上,恢复本相,用一只脚踩住妖怪。他想问问那妖怪干过什么坏事没有,可是低头一看,那妖怪已经昏死过去了,不知是被吓得晕过去了还是被他抓伤了。八戒伸手试探了一下,那妖精还有呼吸,他把钉耙变成绳子,将妖怪捆了起来,然后跺了三下脚,不一会儿荆棘岭的山神出现在他面前,忙不迭地说道:“不知大仙驾到,有失远迎。大仙唤小神有何吩咐?”
八戒说:“你可认得这个妖怪?”
山神看看那妖怪,说道:“小神认得,它是本地成精的啄木鸟。”
八戒问:“它可曾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山神说:“成精之前,它每天都是在林子里捉虫子;成精之后我也没见他干过什么坏事。”
八戒说:“我晓得了。山神请回吧。”
山神离开后,八戒没有马上放开妖怪,而是提着它进了树洞,在它脸上拍了几下。不一会儿啄木鸟醒了过来,见被捆着,急忙叫到,“大仙饶命!”
八戒说:“饶命可以,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把杏仙掳来,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就饶你不死。”
啄木鸟说:“有一年我看见一株杏树上有很多虫子,就把树上的虫子吃光了。晚上有个穿白衣的女子来到我的巢前,对我说,‘谢谢你替我除掉了害虫。’我见那女子长得漂亮,就动了心,想和她成亲,她却不愿意。过后我又找过她几次,她都不允,她嫌我不是她的同类。十多年前,我亲眼看见她和另外几株成精的古树被大仙刨倒,我本事低微,只能眼看着杏仙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却救不了她。后来大仙又回来了,把他们又救了过来,我很高兴,以为可以和杏仙再续旧情,没想到他们竟跟着大仙走了。我一直对杏仙念念不忘,就到处找她,终于在七绝山找到了她,就把她强掳过来。”
八戒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替杏仙除掉害虫,她感谢你,这是应该的,可你不该见色起歹心。”
啄木鸟说:“大仙,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八戒说:“念你初犯,以前又没有干过坏事,这次饶了你。以后再干坏事,我决不饶你。”说完八戒给它解开绳索。
啄木鸟爬起来,不停地磕头,说:“多谢大仙活命之恩,以后我决不再犯。”
八戒说:“你要找夫人,应该找个同类。你是飞禽,杏仙过去是草木,现在是人,你们也不是同类,能在一起过日子吗?”
啄木鸟说:“大仙说得对,应该找个同类。”
八戒说:“我不和你多费口舌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以后不可再为非做歹。”
啄木鸟又一边磕头一边说:“我一定记住大仙的话。”
八戒说:“你起来吧。我这就带杏仙回去,以后不可再去寻她。”
啄木鸟说:“我保证再不去找杏仙的麻烦。”
八戒到来之前,因杏仙不肯屈服,啄木鸟给她服了一种有麻醉作用的虫子,现在她已无法站立。八戒只好抱起杏仙,飞出树洞。落到地上以后,八戒问杏仙,“你能和我一同驾云回七绝山吗?”
杏仙说:“师父,徒儿现在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哪有力气御风飞行?”说完又瘫软在地上。八戒无奈,只好弯下腰,用双手托起杏仙。杏仙乘机用双臂勾住八戒的脖子。
八戒没有多想,说道:“你可搂住,千万不要松手。免得驾云时你摔下去。”说完,八戒驾起祥云,朝七绝山飞去。杏仙嘴里嚷嚷着:“师父,太快了,我害怕!”同时双臂搂得更紧了。
八戒只好放慢速度。杏仙细细体味着被师父紧抱着的奇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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