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画纸为棋局,持竿钓④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032字 发布时间:2024-07-19

向北一行四人因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分道扬镳,向东一行的四人——张狲果、吕麝岩、奎木狼、氐土貉,相处得却颇是愉悦。张狲果、吕麝岩性情温善随和,不似铁驼李、钟蜴离那般张扬中透着几分咄咄逼人,也不似孔雀姑三人那样冷清、待人透着疏远;且当初小八仙中的铁驼李等人,断言天门七宿盗了庐山宝物,气势汹汹要抓拿七人,吕麝岩、张狲果、马韩湘三人并不支持。如今奎木狼、氐土貉与同行狲麝两人同行,路上说开了此事便冰释前嫌,四人相谈甚欢。


一路向东,四人谨记马如虎的话,庐山派被盗的是大件之物,想来亦是用大箱装着,故而一路上格外留意,草丛树后、乱石堆下皆细细查看,然却一无所获。


入夜时分,四人寻得一处落魄的山神庙落脚,可避风雪,那篝火一起,火光飞散,照得破庙亮堂许多,便见得庙中四处皆是蛛网、枯草落叶。四人围火而坐,吃了些干粮,张狲果一颗心总突突直跳,隐隐察觉这庙中有蹊跷,便道:“我到后院去探查一番。”吕麝岩道:“这小庙虽破,却能藏匿东西,我与你同去。”


如此一来,四人分成两波,奎木狼、氐土貉在大堂与前院探查,张狲果及吕麝岩则去往后院。山神庙后院不大,夜里风雪呼啸,将狲麝手中的火苗儿吹得东倒西歪,张狲果眼尖,见得那水井后有一个大物件,又枯草掩盖着,堪堪露出一脚,他心下一喜,大步过去,伸手正要掀开枯草。


黑暗中却有一缕疾风吹来,张狲果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微弱的小蓝光激射而来,快如疾风闪电,哧的一声,打在他左肩膀上,没入肉中。


那道小蓝光原来是一根针,飞射而来,力劲极大,张狲果吃疼,身子踉跄向后退去,口中先大喊:“麝师弟当心,有暗器!”他应声倒下,身子滚了两圈,手中火把几欲熄灭,肩头处传来钻骨之痛。


吕麝岩站在两丈开外,身子半俯,查看一堆废旧柴木,听了叫唤,当即转身抬头,只见黑暗处射来五六道小蓝光。他大惊之下当即挥转手中的火把,在身前连晃三圈,小蓝光从火苗上一穿而过,发出哧哧的声响。


吕麝岩退后三步,手中火把当即向左横扫,以木棒为剑,凌空斩落,劈下三道小蓝光,跟着侧身一躲,避到柴木之后,躲过余下两道蓝光,口中直呼:“好险好险!”


“不好,有人躲在暗处,这暗器竟能发出蓝光?”吕麝岩暗暗思忖,却听得水井旁传来一声痛叫,只见三道蓝光同时打向张狲果。张狲果先前中了一针,当下已是无力躲避,生生受了,一光打入他丹田,一光消失于左腿处,一光则射入他右手。


眼见同门遇险,吕麝岩当即大喊一声:“什么人躲在暗处,休得伤我师兄!”这一声叫喊宛如雷霆,震耳欲聋。如此大声,一半为震慑暗处的恶人,一半为提醒前院的奎木狼、氐土貉,以获得救援。


巨响歇落,人影闪出,吕麝岩飞奔到张狲果身旁,一手将人扶起,一手持火把,警惕地观察暗处动静,却发觉张狲果全身软绵绵的没了一丝力气,靠在自己肩头;他移动火把一照看,只见师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甚是吓人。


吕麝岩急忙叫唤:“狲师兄……”黑暗中又传来哧的一声,三道小蓝光破空飞来。生死攸关之计,吕麝岩不及多想,扬手一掷,将火把扔了出去,直直插入土中,他左手搀扶张狲果,右手迎风一晃,挥掌斜斜劈出,掌影如波光浮动,使的正是五行神掌中的“金波秋影”一招。


情急之下出招,掌力甚于平时,与那三道小蓝光在半空相遇相击,波的一声,将蓝针打退回去,吕麝岩却扶着张狲果连连后退。他在明,敌在暗,不宜硬拼,小蓝光又从左边打来,吕麝岩护着张狲果向后退出两步,挥掌打出一招“千金散尽”,打退两根小蓝针,却有一个从他手臂下方一掠而过,在衣裳上割破一道痕。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吕麝岩气沉丹田,放声大喊,他心中却是担心着急,想师兄张狲果的伤势,无奈又要对敌,分身不暇,一心只盼着:“我的两声叫喊甚是响亮,前头的奎木狼、氐土貉应是听到了,他二人怎还不来助我?”


身旁又传来哧哧声响,暗处又有四道小蓝光打来,张狲果却如死人一般,趴在吕麝岩半边身子上,叫他难以动弹,他大掌疾出,使一招“金风玉露”,掌风直去,登时劈得两道小蓝光散向两边,却有一道蓝光来势极猛烈,穿过掌风,哧的一下射在吕麝岩掌中,又有一道蓝光从他掌边一擦而过,直直打在肩头上。


突然之间中了两根小蓝针,吕麝岩只觉手臂与肩膀处如被刀砍斧劈一般,剧痛难忍,他登时扶不住张狲果,两人踉跄一退,跌在地上。迎面又飞来三道小蓝光,吕麝岩却无力再出掌,只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眼前却忽然一亮,一根火把迎风打来,呼呼作响,在半空中飞转一圈,将那三道蓝光打了出去,两个身影便落到了吕麝岩与张狲果身旁,正是奎木狼、氐土貉。两人左右张望,奎木狼道:“何方鼠辈,暗箭伤人?”


氐土貉扶着吕麝岩,见他面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地上的张狲果牙关紧闭,脸色青黑,他急忙道:“你们二人可不能死啊!”他着急如焚,若狲麝命丧于此,说不准他天门七宿又要背上一个杀害庐山小八仙的罪名,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还有一口气!”吕麝岩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掌,只见他掌心一片乌黑,中间插着一根淡蓝色的针儿。氐土貉道了一声:“毒针!”他调息运气,力凝于掌中,豁然拍在吕麝岩掌背上,掌中内力当即将手上的毒针震了出去。


这边毒针被震出,那边又有三道小蓝光飞射而来,径向着张狲果打去。奎木狼纵身一跃,两脚直出,连踢三下,脚尖不偏不倚踏落在蓝针之上,将其踢了出去,好一招“大圣过河”;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只见暗处似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跟着身后便是哧哧轻响。


“当心!”氐土貉左手反扣在吕麝岩腰间,将他提起,向左边一送,同时右掌斜劈,出双峰掌的“石分浪花”一招,先向左斜劈,掌风打落两根蓝针,再反手向右一挥,掌力随之而起,击落余下两道蓝光。


奎木狼将地上的张狲果提了起来,氐土貉扶着奄奄一息的吕麝岩,四人退至那柴堆处,商议道:“敌在暗,我在明,不好对付!”话音一落,一道蓝光便从暗处破了出来,来势甚急胜过闪电,狼貉二人大吃一惊,正要挥掌击落,但蓝光甚急,从奎木狼臂膀处一掠而过,直向后而去,正打在吕麝岩脖颈处。


吕麝岩闷哼一声,便即晕了过去。奎木狼、氐土貉心头咯噔一下,脑中灵光闪过,心中便生出同样的念头:躲在暗处之人要置两个庐山弟子于死地,则他若不为寻仇,便是要将此事嫁祸于我们天门七宿。天门七宿背上的盗宝污名尚未洗清,如何能再添一个罪名?


如此一来,张狲果、吕麝岩两人万万不能死。奎木狼将张狲果往前一放,交到氐土貉手中,吩咐道:“护好他们,千万不能死了。”氐土貉不知那蓝针是什么暗器,但见在黑暗中发着蓝光,他一掌打向吕麝岩脖颈处,掌力在脖子震荡开来,将那蓝针逼出。


吕麝岩闷哼一身,眉头动了动,氐土貉大喜,接连几掌将吕麝岩身上的蓝针逼出,而后又以掌力震出张狲果身上的蓝针。他动手之际,奎木狼正护在三人身前,一身的警惕,但有蓝光打来,他便施展乾坤易风脚,将其一一踢落,对着暗处喊道:“见不得人的鼠辈,你的暗器竟是有光的,哈哈,真是好极了。暗处伤人,鼠辈之举,你有胆子便出来,与我们堂堂正正较量一场。”


黑暗中寂静无声,一点蓝光却破空打来,都颇是耀眼,几招过后,奎木狼对付起来并不难,但以他与氐土貉两人之力,要护住狲果麝二人,又要应对暗处之人,绝非易事。奎木狼身子忽然向前闪出,俯身向下,一手捞起那插在地上的火把,道:“鼠辈,你躲在暗处不见人,好啊,我烧死你,看你何处藏身?”


奎木狼顺手一掷,将那火把扔向柴堆,登时火苗蹿动,燃烧起来,他两手抓起几根起火的枯柴便往四周扔去,一时之间,小小的后院竟起了四五处火苗。奎木狼大喜,颇是满意,哈哈大笑,喊道:“鼠辈,你若不走,叫你葬身火海。”他转身背起张狲果,氐土貉背着吕麝岩,两人从侧门处溜了出去。


不知那暗处之人是被困火海还是逃出了,奎木狼、氐土貉不敢懈怠,解开马匹,带着中毒昏迷的两个庐山弟子,驾马逃离。两人迎风冒雪,一口气奔出五六里,找了个隐蔽的小山洞暂时躲避。


篝火一燃起,映出张狲果与吕麝岩的伤态,两人的脸色黑中透青,嘴唇发紫,气息微弱,有如死人。氐土貉大急,道:“奎木狼,他们要死了!”


奎木狼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又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两个小黑瓶,一骨碌倒处三种药丸。氐土貉指着那三种颜色不一的药丸,道:“这是补神健体的元霞丹,这是固本培元的青华丸,这……这都不能解毒啊!”


如今已是病急乱投医,奎木狼无暇顾及太多,抓起一把药丸,强行撬开张狲果的牙关便塞了进去,又取来水袋,往他口中灌水,这才道:“不管是什么药,眼下保命要紧,死马当活马医,快!”他说着又抓了一大把药丸,强行给吕麝岩喂下。


氐土貉拍了拍张狲果的左脸,叫道:“喂,你快活过来,醒来,醒来啊。”奎木狼道:“纵使是灵丹妙药,也没有吃下就醒的道理。”四人出行,如今却有两人中毒、危在旦夕。


氐土貉眉头紧锁,道:“是什么人要痛下杀手?”奎木狼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天门七宿离开中原两年,江湖局势瞬息万变,七人回归中原,只在路上道听途说一些江湖大事,然并不十分熟悉如今的时局,奎木狼在脑中盘思半晌,实在猜不出在破庙出手的能是何方之人?一来想置庐山弟子于死地,二来要嫁祸于天门七宿。


氐土貉看着地上的张狲果与吕麝岩并无好转迹象,担忧两人会因此丧命,问道:“奎木狼,是进,是退?”如今两人面临两个抉择,进则继续向前寻找庐山丢失之物,则顾不上狲麝二人;退则携庐山二人返回到农庄,以求医治,则无法再寻找庐山丢失之物,还天门七宿清白。


这小山洞并非久留之地,两人须尽快抉择。奎木狼斩钉截铁地答道:“庐山派不论丢失的是什么宝物,然宝物有价,人命无价。如今人命关天,退!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返回农庄,则他二人便有安身之地,我们再去寻回小圣掌门与马掌门,兴许能救回他二人性命。”


“好!”氐土貉当即赞同,两人收拾了东西,将张狲果、吕麝岩抬到马背上,连夜启程,返回农庄。经过一夜的摸黑跋涉,天光大亮时,两人回到了农庄附近,正要过木桥,前头有人影攒动,也向农庄走去。


两边人马在桥头相汇,双双惊诧,对面之人问道:“你们怎也回来了?”奎木狼则竟问:“林少侠,你怎在这?”眼前之人正是湘水门林带猿三人、毕月乌及马韩湘等,马背上也驮了两个受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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