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内心难过,加之对陈浩宇不满,千里寻本不想过多开口,可春金沫实在过分!
她不仅领来一位闹事的,搞得陈家不得安宁;还口口声声称呼春金兰为妹妹,看似亲切,见官府要来,立刻舍弃对方。千里寻平常最讨厌小人之举,本也想忍了。若对方乖乖离开也就罢了,偏偏要多生口舌,便不想让她轻易离开。
春金沫听到幽栖居士的声音,并未停下,继续带着丫鬟朝前走。
千里寻快走几步挡在她面前:“想要离开,得过了我这一关。”
春金沫不得不站住:“怎么?你还想用拳头打我不成?”
“对付你这种人,无需用拳头,只用我的嘴巴即可。”
“你可是江南女词人,难道要出口骂人?传出去让人笑话。”
春金沫不愿对方乘口舌之威打得自己落花流水,当众吃瘪,想要从一旁侧身离开,结果被幽栖居士伸出的手臂挡住。
“江夫人不明事理,我需给你讲讲道理,听完再走。”
春金沫已毫无办法,站在一旁,嘴上依然不饶人:“什么大道理我没听过?要你讲?”
“依我看,你听得不多。若听得多,怎么不懂得这世间之事岂有完美一说?”千里寻暂时一扫阴霾,用心说道,“譬如江夫人,相貌俊美,身姿窈窕,却深陷青楼,可也比许多青楼女子不知强多少倍,不仅得到陈浩宇的青睐,还被蒋爷明媒正娶,成为江夫人。”
娘子提到他的名字,陈浩宇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初之所以在春香楼混,不过是稀罕春金沫的美貌以及处子之身,今日想来,以前的他实在荒唐。若世上有后悔药,必然要吃上一粒。
幽栖居士的话多少让春金沫感到荣耀,她的确比许多青楼女子幸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跟陈公子在一起。她瞧向他,而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娘子。
“我嫁到陈家,夫君虽不争气,惹来许多麻烦,可我有一位好奶奶,一对好公婆,以及许多关心我的长辈,此生足矣。至于陈浩宇,他想怎样便怎样,我并不在意。哪怕他变好只是一时,我也不在乎,起码此刻他是真心实意待我,至于以后……,以后谁又能预料?江夫人刚才所说,也很难保证今后一定会发生。”
胳膊上一阵刺痛,陈浩宇忍了忍,当着众人的面说:“娘子放心,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面对当众的承诺,千里寻根本高兴不起来,她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讲道:“所以,江夫人刚才那些话毫无意义。再说都是我的家事,还轮不上外人操心。江夫人若喜欢管闲事,为何不继续待着?等官府来了好替你那位妹妹辩解几句,却偏偏要逃走?我猜你是担心惹祸上身,如此说来你这声‘妹妹’称呼得实在假。”
春金沫本就被陈浩宇的承诺搞得难过,心中的小九九又被幽栖居士说中,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胡说!”
目的已达到,千里寻没必要挡住对方去路,继续回到亭子里,站在原处。
姚轻琰没好气地说:“还不赶快走?小心一会儿司理参军来了,也把你拿到官府审问!”
这是陈家,春金沫不敢太过造次,即使她再闹也没有人会向着她,只好忍住怒气,向春金兰说:“妹妹,别相信她刚才的话,她是想挑拨离间。你对姐姐要做的事心知肚明,你放心,若官府向着陈浩宇,姐姐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替你告御状。”
春金兰被感动:“姐姐的心我自然明白,你快走吧,省得在这里被他们羞辱。”
一番假话对方竟然信以为真,真是个好哄的大傻瓜,难怪被陈公子占有后给卖了,又轻易被陈浩东蛊惑。
“妹妹能如此想,姐姐便放心。”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春金沫立刻带着丫鬟离去。
话说申简辰正在阅览卷宗,苦蕨从竹里村赶来。他已找好地方,也请好搭建竹林之人,需向参军大人说明情况,便一早出门,赶往城里。
苦蕨将找好的地方大略描述一番,方位在竹林北边,那里村民少,清幽安静,还有一处瀑布,若竹屋建好,推开门便可欣赏到瀑布美景。
申简辰甚是满意,吩咐白风拿上银子跟随苦蕨去竹里村,以后他只管竹屋建造之事,不必时刻跟在自己身边。
白风自然乐意,这样他就能见到苦荞的家人,还可与他们多多相处培养感情。他好几日没有见到苦荞,甚是想念,趁机向王爷请示:“王爷,苦蕨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怎么说也得带他见一次苦荞。”
申简辰刚要答应,韩谷走进来:“王爷,陈家大公子前来说陈家发生案子,需司理院上门一趟。”
“人在何处?”
“外面候着。”
“请他进来。”
本来陈浩东正在茶庄忙活,陈家下人前来将家中情况说明后,他心中窃喜的同时,又担心不已,此事闹到司理院,恐怕会牵扯出自己。来司理院的途中他仔细思索,终于想出万全之策。
陈浩东走进司理院的堂内,恭敬行礼:“仪王殿下在上,受草民一拜。”
申简辰担心与千里寻有关:“陈家发生什么案子?”
“回禀仪王,与我二弟有关,他曾在外惹了一姑娘,那姑娘一口咬定是我二弟将她糟蹋然后卖到青楼,我二弟矢口否认。家里人没有办法,才想到司理院,让草民前来请王爷上门一趟。”
果真与千里寻有关,申简辰已坐不住:“韩师爷,叫上温都头,带上几名差役随我去趟陈府。”
白风急了:“王爷,苦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着一起去,反正都是去同一个地方。”申简辰说完,立刻往出走。
白风拉起苦蕨高兴地跟上。
当他们来到陈府时,陈家三位老爷已被叫回,众人聚在会客厅。仪王到来,都起身行礼,老太太也被丫鬟搀着行礼。
陈江林带头说:“家中出了丑事,亲自将那女子送到司理院又不甚合适,才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
申简辰迅速在众人中搜索到千里寻的身影,只看那么一眼,便知她比谁都伤心。
她因陈浩宇伤心,该不会已爱上他?申简辰认为自己已没有资格心痛,为了她好,他会尽心处理好这桩案子。
他警告自己,还是尽快收回眼神,省得被他人发觉。
“陈老爷不必客气,我现在是司理参军,上门办案再正常不过。诸位不必拘礼,都请坐下,我先详细了解案情后再做决断。”
申简辰说完走向为他准备的位置,韩谷则坐在书案旁准备记录案情,温信站在仪王身旁,带来的差役都守在门口。
白风趁王爷落座的瞬间来到苦荞身边,悄悄说:“外面有人找你。”
苦荞为难一会儿,小声向小姐请示:“小姐,白风说外面有人找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苦荞在此起不到任何作用,再说她也好几日没见到白风,让他们聊聊也无妨,便点点头,小心提醒:“门口站着差役,从后门出去。”
苦荞小声答应完,带着白风从后门出去。
待仪王坐定后,温信大声说:“与本案相关的人还不赶紧上前跪下,向大人陈述案情。”
陈浩宇第一个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春金兰被丫鬟扶着走上前,也跪在地上。
申简辰问:“为何将她绑着?”
陈江林回道:“她伤了浩宇后,母亲与众位女眷担心她再次伤人,才不得不将她绑起来。”
“既如此继续绑着。”申简辰瞧一眼陈浩宇的手臂,血液已浸透布子,看上去伤得不轻。已从陈浩东的口中知道个大概,还需问些细节,“陈浩宇,详细说说你何时认识这位姑娘?”
陈浩宇老实交代:“回禀大人,去年开春时,小人带人到乡下玩儿,在一河边遇见她,她正在洗衣裳,我见她貌美,便让跟着我的人把她抓到陈家在乡下的宅子,然后关起来,打算到晚上再……,结果,平常跟我好的几位公子差人约我回城玩儿,我便先回了城,等第二日再来乡下的宅子时,她已经逃走,因此我根本没动她一根毫毛。”
春金兰急道:“大人,您不能听他一面之词,我是被他糟蹋后卖到扬州青楼,就是他害得我失去名节,背井离乡,呜呜……”
申简辰继续问:“你叫什么?”
“民女现在名唤春金兰。”
“春金兰,说说你被关起来后都发生了哪些事?”
“民女本在河边洗衣裳,头被袋子套住,眼前漆黑一片,然后被几个力气大的人抓到马车里用绳子绑起来。也不知马车走出多远,我被带到一所宅子,头上的袋子才被拿掉,发现我在的屋子布置精美,然后陈公子进来,他说让我好好在此待着,晚上再来看我,再然后他出去让人把门锁了。我很害怕,腿脚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床上缩成一团。天黑后,屋子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只听门锁被打开,有人进来,然后强暴了我,这个人就是陈浩宇!……”
申简辰疑惑道:“你刚说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怎么能确定就是陈浩宇?”
“不是他又能是谁?要不他为何抢我?最可恨的是,他强暴我后,将我打晕,等我醒来已被装进麻袋,躺在一辆马车里,当我从麻袋里出来已在扬州青楼。”
陈浩宇强辩道:“你胡说,明明是你逃走,却来诬陷我。”
春金兰气愤不已,虽被绳子绑着,依然努力爬起来,撞向陈浩宇。
仪王面前岂能令这等人造次,温信快速上前伸出剑鞘挡在春金兰面前:“老实跪着,你若有冤情,大人自然会替你做主。”
春金兰不敢再闹,老实跪下:“大人,民妇只求您做主,让陈浩宇纳我为妾,否则我不会让他好过!”
申简辰又瞧向千里寻,她的眉眼低垂,面色看上去很平静,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并不开心。
申简辰感到心疼,声音不由自主变得严厉:“陈浩宇!”
所有人被吓到,以为仪王要发火。
陈浩宇被吓到的同时,赶紧回道:“小人在。”
申简辰稍微缓和语气:“你说你没动过她,也没将她卖到青楼,可有人证?”
“有,经常与我待在一起的疤子等人都可以作证,还有那日约我回城的几位公子也可作证。”
申简辰隐约感到此事并不简单,需回司理院再详细审问,他转向陈江林:“陈老爷,今日在陈府就审到这里,我还需将两人带回司理院,明日再将证人找来,详细审问。”
陈江林说:“一切由仪王做主。”
门外进来几名差役。
温信说:“都起来吧,跟我们回司理院住几日。”
陈浩宇和春金兰乖乖起来往出走。经过陈浩东身边时,春金兰下意识向陈浩东看一眼,才继续向外走。
陈浩东并未避开那眼神,心想:“让她来闹事还真是选对了,倒要瞧瞧二弟如何收场?为了保住自己,还需找疤子一趟。”
二人目光对视,被申简辰无意中察觉,他敏锐地感觉到也许陈家大公子与此事有关。怀疑归怀疑,还需进一步寻找证据。
申简辰起身,韩谷也收起笔墨与温信一同跟上。
陈家人再次站起来,齐声说:“恭送仪王!”
申简辰经过千里寻身边时,很想停下来安慰几句。犹豫中并未停下,径直走出。过多关注只会给她带来麻烦,还是什么都别说,尽心帮她处理好眼前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