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能想到的及时止损的办法,就是离开裴玉珩!
只要能远离这个危险源,然后从此再也不见,那么我相信,时间是可以帮我淡化、抹去和疗愈一切的。
无论是不该有的心动、还是不愿直面的过往,又或者是曾经受到的伤害,都将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其实,我之前不是没想过走人,否则也不会跟裴玉珩签属那种协议,就只为了换取每月出门两次的机会。
因为挣钱、探路、摸情况和打电话,以及与楚齐见面的这些事,都只有在外出的日子里才能做到。
可我也确实动摇过迟疑过,甚至还有那么几个瞬间,想到过放弃。
所以离开的这个决定,不是才刚冒出来的冲动,而是没了纠结的理由之后,陡然上升为第一刚需的结果。
不过比起‘离开’来,可能说‘逃跑’才更符合我的实际情况。
毕竟我目前还是一笔五千万债务的“活抵押”,而据我了解,优家迄今都没有明确表露过还款的意向。
也就是说,我能堂堂正正恢复自由的日子,恐怕还遥遥无期呢!
虽然欠债的人不是我,可现实却是我一旦跑了,裴玉珩势必不会放过优家、优家也定然不会饶了我。
而我,在有能力反抗和回击之前,就只能一边躲着一边恨着他们。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再四舍五入地算下来,我不是逃债也胜似逃债了。
只是,即便最悲惨的下场我都已经设想到了,但我却还是将逃跑计划正式地提上了日程……
我知道裴玉珩一直在防着我,想从他手里逃脱简直难如登天,但却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因为楚齐在开学返校后不久,便顺利地为我办妥了相关的手续,让我能“养病”和毕业两不耽误。
所谓养病,是当初优家去学校为我办理休学时的借口。
而‘两不耽误’则指的是,在校生需要完成的所有学习任务,我在家通过网络自行完成即可。
我不知道楚齐究竟是怎么办成的,问她她也不说,但我相信一定很不容易,甚至还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为裴玉珩虽然答应了让我复学,却既不肯放我回京都,又不肯把扣押我的各种证件还给我。
所以楚齐是在没有我的证件原件、只有复印件和手写委托书的情况下,把该办的手续都办下来的。
而且结果之好,还超越了我的预期。
由此可见,她身后的楚家就算不是手眼通天,但其人脉之广和能量之巨,也足够令人惊叹了。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件事破格又破例,能办下来楚家其实并不是主导。
而是因为有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介入和推动,才得以成功的。
只是这股力量的所有者,却是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当然,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就这样自下定决心的那天起,我一边继续忙着学业上的事,一边却将几乎全部的碎片时间都用来挣钱了。
要知道,这可是个“现金”社会,有钱纵横天地、没钱寸步难行。
所以自计划被敲定的那一刻起,“挣钱”就成了我的当务之急。
但目标是明确了,问题却也来了——能供我选择的挣钱方式,堪称绝无仅有。
而这仅有的选择,就是我不得不“纡尊降贵”,把自己变成了手绘仿画流水线上的工人。
一向自诩为原创画手的我,要被迫进行这种没有灵魂的操作,简直是一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可每次在看到账户余额正以喜人的速度增长时,我却又会诚实地自剖己心道:敢情我骨子里也是个财迷啊!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又到了我例行外出放风的日子。
像往常一样,我抱着一堆还没有装裱的画作,早早的就站在了裴园大门口,吹着冷风眼巴巴地等着。
却不料这次等来的,居然不是钟氏姐妹,而是临时奉命来为我开车的何田。
后来在路上听了他的解释,我这才知道,那对姐妹花在谈判结束的第二天就被关了禁闭。
但禁闭具体的地点和时限,以及这期间她们都需要做些什么,他却一概不知,只说这不是正常的惩罚措施。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我有个同事,犯了错也被关过禁闭,回来的时候都没个人样了。
这倒还不算什么,更吓人的是,之后不管谁问他在禁闭期间的遭遇,他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就连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他也都没有透露过半句!”
不得不承认,何田带来的这个消息,打破了我的固有认知。
我一直以为,裴玉珩那天说的扣半年工资和福利,就是这件事最终的定论,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毕竟他对钟氏姐妹的维护,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而且他既然承诺了在经济补偿上不还价,那么基于公平原则,对犯错员工的处理,他是有自由裁量权的。
因此我是真的没想到,已成定局的事还会出现这样的神转折,让我一时间竟有恍然若梦的感觉。
但在反应过来后,我却骂了一句‘活该’,这话直接把何田给逗乐了。
他知道钟瑶对我的所作所为,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
我不会把自己的同情心泛滥到不值得的人身上,就连装我都懒得装,在这方面,他的态度与我基本一致。
只是在表现形式上,我跟他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因为我才骂了两个字,他就抑扬顿挫翻着花样地骂了一路……
至于他所不知道的那个‘禁闭’的由来,在不久之后,我们神通广大的秋姐就为我解了惑。
原来,不能让那对姐妹继续留在我身边,是李停云特别要求的,也是她同意和解的先决条件。
虽说钟瑶并没有给她和画廊造成实质上的损失,但如果她坚持要把事情闹大,裴家的脸面也一样不会好看。
所以她要求对钟瑶从重处罚,裴家就算有人存心偏袒,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但我们也确实没想到,那对姐妹不仅被调走了,还被关了所谓的禁闭。
一开始秋姐怀疑对方是在做戏给她们看,于是就派人去专门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竟然是真的。
不过说是说禁闭,其实更应该叫‘流放’。
因为钟氏姐妹去的那个地方并不是在某处室内,而是在一个十分偏远且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的无人区。
只是,她们受再重的惩罚吃再多的苦,对于我来说也意义不大。
除了能清净一段时间以外,根本没有能称得上实惠的好处,可她们一旦回来,却必然会成为我的隐患。
以钟瑶睚眦必报迁怒妄为的脾性,她会不把这笔账算我头上么?不会的!
但我知道,李停云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我,所以在感动和感激之余,我也只能加快逃跑计划的筹备脚步了。
至于裴玉珩那天当众说的处罚规定,只是针对裴氏集团在编人员的。
钟氏姐妹是某个裴家人自己豢养的私保,不需要接受公司规章制度的约束。
当然,反过来说,她们也不在其保护范围内。
说得更直白一点,那就是她们的身家性命和赏罚去留,她们的主子完全可以是“一言堂”。
我回顾了一下两姐妹以往的言行作派,再结合这个处罚措施,我对那位神秘的幕后之人有了粗略的判断:
生性多疑、行事诡谲、治下无方却又手段冷酷。
我之前还在遗憾,没有打探到这个人究竟是谁,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等我成功地逃出生天后,那个践踏我自尊的老男人是死是活过好过孬,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此刻,看着何田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又话痨发作的搞笑模样,我却做不到像平时那样的捧场了。
不仅笑不出来,我甚至还有些无奈、头疼和挫败得想哭。
因为我才刚发现,裴玉珩比我以为的要更了解我、也更懂得如何拿捏我。
——他派钟氏姐妹来,是因为她们可以贴身监视我,让我没有机会逃跑。
派何田来,则是算准了我会心软、会因为怕连累对方而自己放弃逃跑。
没错,在刚才看到何田的一刹那,我的脑子里确实闪过了一个念头——提前走人的时机到了!
可冷静下来后再一想,裴玉珩当初怎么都不肯让阿光或何田来带我外出,现在却主动将人派了过来。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已经笃定了,我不会做出陷自己朋友于不义的事!
何田的确是我在裴园里唯二的朋友,但就算不是,只看在他帮过我几次的份上,我也不会忍心害他受罚。
要说遗憾,那是肯定有的,毕竟我在这里多呆一天都是煎熬。
但好在我计划的初始设定里,还有一个比眼前这个更安全、预计成功率也更高的逃跑时间点。
那就是,学校的毕业论文答辩日。
——要求必须是本人到场,完成并通过所有的答辩内容才有效。
这是校方的硬性规定,不能被免除或改变形式,但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等到那个时候,我人离囚笼、证件在手,只要找机会甩掉监视的人,我就能远走高飞了。
当然,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得想办法不能让何田或阿光被派来跟我回京都。
否则哪怕我的逃跑计划天衣无缝,我也只能亲手给自己画地成牢了!
想到这里,我默默地长叹了一口气。
涉世未深就有了软肋的我,对上铁石心肠又老谋深算的裴玉珩,还没有正式开战,输赢却好像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