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完了,我们这次必死无疑。”脸色骤变的欧阳楚扯扯阿照衣袖。
“陆绎!”阿照并不惊讶,只因他明白,既然老夫人一上岸就被抓了,那么自己与欧阳楚也绝对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要知晓,朝廷设置锦衣卫,就是窥探别人隐私的。这方面,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远远地,陆绎抬手,下属们停下脚步,他独自一人走过来。
“吕公子、欧阳公子好久不见。”说着大人双手施礼,甚是礼貌。
一瞬间,四周安静极了,远处海鸥叫声,似乎是一种嘲讽。
“少他妈废话,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欧阳楚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欧阳公子,您何出此言。”陆绎面带微笑,黑眸中丝毫未见不悦,“莫非你二人尚未见到陆某派去平湖岛的信使?”
“陆大人,别来无恙。”要说临危不惧,还得看阿照。吕公子双手作揖,一脸平静,“您的书信,义父早已收到。至于送信之人,我们并未伤害,反而好生伺候着。”
听说岑福、李正平安无事。陆绎暗自松口气。
见到朝廷官兵,百姓们吓得东躲西藏,一会儿功夫,沙滩上便难寻一位百姓身影。
不远处,海浪拍在岩石上,飞溅起无数泛着白沫的浪花,很是震撼。
“陆大人,天色已晚,有事不妨直说。”阿照也不拐弯抹角,索性敞开聊天。
“为表诚意,陆某特备薄酒,请二位前往军营一聚。”说完陆绎伸手,做个请的姿势。
阿照想拒绝,可目光所及之处,近百名朝廷官兵立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阿照,咱们去还是不去?”欧阳楚眼中全是担忧,陆绎会好心宴请他们吃酒?当真是活久见。
阿照不动声色,心里却鄙视欧阳楚:真是个蠢材,看眼前情形,不去镇海卫军营走一遭,可能吗?
“陆大人,请。”阿照把心一横,同样伸手做个“请”的姿势。
四目相对,陆绎、阿照谁都没开口,却宛若什么都说了。
一路上,阿照、陆绎并肩而行,欧阳楚紧随其后,锦衣卫和明军跟在后面,不远不近,距离恰到好处。
镇海卫军营。
房间里,陆绎、今夏、阿照还有欧阳楚围桌而坐。杨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可惜四人存了三个心眼,谁也没留意到美味佳肴。
烛台上蜡烛火苗晃动,给房间里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神秘。
今夏一袭淡绿色衣裙,梳着少妇发髻,别一根翡翠发簪,脸庞温润如玉,一双眸子更如秋水般澄澈,好一个冰雪聪慧的可人儿。
阿照坐她对面,浑身的戾气几乎消失不见,丹凤眼依旧上挑,却透着他极力想要隐藏的情意。吕公子很坦然,也甚是珍惜与今夏片刻的相处,因为他知晓,余生与她这样短暂的相处,不会太多。
陆绎压下心头醋意,起身给欧阳楚、阿照都斟满酒杯——
“我敬二位,希望以后咱们一笑泯恩仇。”说完大人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陆大人盛情款待。”阿照也干了。
胆小的欧阳楚怕酒里有毒,犹豫着不敢喝,胡乱问:“那个……袁今……不,陆夫人不喝酒吗?”
“今夏昔日受过伤,林姨不让她饮酒。”宠妻的大人为夫人开脱道,“今夏,你以茶代酒敬他们一杯。”
“是。”夏爷自己倒了杯茶水,双手举起。
“吕公子,欧阳公子,我敬你们一杯。”今夏眉眼含笑,透着真诚,“以后我们算朋友了,倘若我夫妇二人有难,还望你们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啊!”
“好说好说。”欧阳楚也不再疑神疑鬼,拿起酒杯喝个精光。
阿照则是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却唇角含笑,而且是讥讽的笑容。精灵古怪的姑娘,假扮起天真少女,倒也有模有样。
一切,陆绎都看在眼里,沉默不语。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欧阳楚话多了起来。他色眯眯地望着今夏,随口问:“袁……不对,陆夫人,你都生过一个孩子了,为何看起来丝毫不像妇人,怎么看都是个姑娘啊!你没嫁给陆绎之前,该有不少男子爱慕你吧!”
“呵呵……”今夏憨厚一笑,也不生气,“欧阳公子,小爷最爱银子。男人吗,还真不如银子可靠。”
“今夏,”陆绎语气透着警告,眉眼却满是宠溺,“莫要胡说八道,快吃菜,我特意吩咐杨岳做了你爱吃的菜。?”
“知道了,谢谢大人。”今夏拿起筷子,乖乖吃菜。
阿照垂下眼帘,极力遮掩心头升起的失落与妒忌。他知晓,自己在陆绎夫妇的世界里,纯属多余,再不甘心,也于事无补。这一切如在戏台上唱戏,出场顺序上,自己就输得一败涂地。
窗外,墨色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澄澈又温柔。
酒过三巡后,欧阳楚双颊微红,眼神迷离,明显喝醉了。阿照定力远胜于他,几杯酒下肚,跟没事人一样。
“两间客房已收拾干净。”陆绎看着阿照,心情甚好,“吕公子,倘若你二人累了,我送你们过去歇息。”
“陆……大人,我还想再喝几杯。”欧阳楚挥动手臂,拍几下桌子,震得他面前盘子、杯子都微微晃动,“可是有些头晕,先……迷瞪一会儿……”说完他趴在桌上进入梦乡。
见此情景,阿照索性放下筷子,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陆大人,阿照斗胆,在您面前说句大实话,同为修道中人,还是莫要故弄玄虚的好。您到底要干什么,不妨直说。”
今夏定力比不过陆绎,为了掩盖心虚,夏爷拿起筷子径自吃了起来。
陆绎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阿照,你这是哪里话,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陆某为了自保,放弃当初豪情壮志,也无可厚非吧!你又何必将我夫妇二人想得如此不堪。”
“是啊。”今夏咀嚼着饭菜点头,“我们是被人陷害,才来到镇海卫的。乌安邦的那条水运船在狮子口直接被火药炸了。”
阿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后说道:“陆大人,袁捕快,在下有一个问题,要和义父一笑泯恩仇,那么请问诚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