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32
书名:上岭村的谋杀 作者:凡一平 本章字数:6577字 发布时间:2024-07-28

12.


七月里的一天,准确地说是7月6日的中午,正准备午休的派出所所长田殷接到黄宝央的报告,说苏春葵掉进自家的粪池里,死了。

黄宝央说:“苏春葵是怎么掉进粪池的,不晓得,反正死是肯定的了。上次韦三得死我没有报告,挨公安局尅。这次苏春葵死我是必须要报告的。”

田殷穿上衣服,叫上黄康贤,即时出动。

在车上,田殷才告诉黄康贤:“你爸打电话来,说苏春葵掉进粪池里,死了。”

黄康贤脑子嗡地炸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维胡乱纷飞,像是滔滔的的洪水,从大坝的缺口泄了出来。是福是祸?他目前还看不到。

开车的田殷无意看了看黄康贤,见黄康贤惊诧莫名心神不宁的样子,说:“苏春葵是你什么亲戚吗?”

黄康贤回过神,说:“不是。”

田殷说:“那就不要多想。”

黄康贤说:“同村的人,死了总是难过的。”

“理解。”

“你确定是我爸报的警吗?”

“你这个人,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你爸的声音我能听不出来吗?我的手机显示的也是你爸的号码,错得了吗?错了又有什么关系?苏春葵死没死?怎么死的?才是关键。不过是你爸打电话报警,苏春葵死了一定是真的。至于怎么死的,到了才懂。”

“田所,我的意思是,我爸报警,除了说苏春葵跌粪池死了,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报警就不错了。你爸有了上次韦三得死不报警的教训,现在觉悟高了。”

黄康贤不再吭声,心也像镇定了很多。他点了一支烟,递给开着车的田殷。当然,他也不可能不抽。

田殷说:“康贤,我现在发觉你抽烟喝酒挺厉害的,比我还厉害。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遗传吧。”

“只能这么理解了,”田殷说,“要不然根本找不到理由。”

四十分钟后,派出所的警车开到了上岭。警察来到了户主韦昌英家,见到了韦昌英老婆苏春葵的尸体。

苏春葵已经被洗干净了,静静地躺在自家房屋的厅堂。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连臭味也没有。看上去既不是他杀,更不像是跌粪池而死。

苏春葵的娘家人解释,苏春葵从粪池被捞上来以后,样子和味道实在惨不忍睹,无法忍受,所以就做主把她洗干净了。

因为是娘家人的解释,前来处理查验的警察也就不责怪。两个派出所的警察在苏春葵娘家人的引领下,来到苏春葵溺死的粪池。

说是粪池,并不准确。应该说,这是猪圈和厕所,是猪住宿和人拉撒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泥墙茅屋。它距离户主韦昌英的主房有三十米远。茅屋里面一大半是猪圈,一小半是人的厕所。猪圈和厕所下面就是粪池。猪圈和厕所都是木质构造,架在粪池的上面,但现在已经塌了。散架的木头陷进粪池。粪池里还漂着三头中猪小猪的尸体。粪池里的粪差几公分就与地面平行。粪池有多深呢?现在还不懂。但在场的黄宝央说,我们村各家各户的粪池,基本上都一样深,两米左右。

黄宝央终于在这样的时候和场合,见到深爱的儿子。当然,儿子黄康贤有机会见到了父亲。但两人虽然打照面,却不互相招呼,像陌生人一样,或者说,像上下级一样,公事公办。

黄康贤没有具指谁,向在场的人问:“尸体是哪个发现的?”

黄宝央推出了一个人,自称是韦昌英的二叔,叫韦德杰。他所称不假,因为黄康贤就认得他。

韦德杰说:“我侄媳妇前晚就不见了。我侄孙考试完放学回家,不见他妈妈,就来我家,在我家吃饭。吃完晚饭,我送侄孙回他家,见侄媳妇还是不在,又带侄孙回我家睡觉。第二天,就是昨天,我又去我侄仔家,见我侄媳妇还是不在。我以为她可能去南宁跟我侄仔了,就给侄仔韦昌英打电话。我侄仔讲没见人呀。我侄仔还讲一句话,在这就不好讲了。因为有这句话,我又等了一晚上。到今早上,侄媳妇还是不见人影,我觉得不对了,才到处找。后来在猪圈那里发现猪圈塌了。棍子一挑,挑出了三头猪和我侄媳妇。然后电话报告我侄子韦昌英,报告娘家人,报告村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黄康贤说:“韦昌英呢?”

“回来路上了,还没到。”韦昌英的叔叔韦德杰说。

田殷把韦德杰牵到一边,说:“你侄仔韦昌英在电话里还跟你讲了一句话,是一句什么话?你当大家的面不好讲。现在只我们两个人,你必须跟我讲。”

韦德杰说:“我侄仔讲,这骚屄一定是又跟什么狗卵鬼混去了。”

田殷说:“事实上她并没有去哪里鬼混,而是跌自家的粪池死了。”

“我侄仔这句话现在是冤枉他老婆了。从韦三得死到现在一年多了,我没发现她跟别的男人搞鬼。村里也没男人。有也是我们这种老男人。”韦德杰捋着他的白胡须说,“别的村也一样。除非她去县城去搞咯。城里的男人未必要搞她,都三十多四十的人了。”

田殷听得这句话,把韦德杰带回到大伙中间。他接着拿一根长篙,探测粪池的深度,又沿着猪圈查看了几圈。最后,他把娘家人和婆家人集中在一起,说:“根据我的目测、查验和分析,认为苏春葵的死,是因为架在粪池上方的猪圈和厕所木头老化,部分木头朽化,支撑猪圈厕所的横梁接头凹槽松动,所以人踩踏上去,加重力造成坍塌。人落进粪池中,粪池深达两米,而粪便中又含有大量的甲烷、硫化氢、一痒化碳、二痒化碳等有害气体,人畜吸入这种气体会晕厥,最终导致缺氧窒息死亡。我认为苏春葵就属于这种情况。看看双方家属们,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

家属们面面相觑并私议了一阵,派出韦德杰代表双方家属表态:同意派出所的鉴定结论。

韦德杰代表婆家还在由黄康贤出具的死亡鉴定书上签了字。娘家人苏春葵的父亲是文盲,就在鉴定书上摁了手印。

有了这么一份家属认同的死亡鉴定书,接下来就没警察什么事了。

黄康贤把死亡鉴定书折好,往口袋里放的时候,忽然想到那晚苏春葵发的毒誓,真是一语成谶啊。这个没有信用的女人,在那晚过后还不断地骚扰他,纠缠他,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现在好了,这个女人死了,她遭到了报应。黄康贤得到了解脱。

离开坡顶那曾令人作呕的房子,黄康贤忽然变得心情舒畅起来,邀请田殷去他家坐坐。田殷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正在协助处理苏春葵后事的黄宝央,看到儿子发来的请田殷所长在家吃饭的短信,找了个借口,大大方方地回来了。

儿子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他大学期间在高级饭店打工学到的厨艺,此刻发挥在农家的锅碗瓢盆里。

田殷一面闻着从厨房飘来的香气一面和黄宝央聊天。田殷说:“我发觉现在上岭村变化蛮大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翻建房子。看来是你这个村长领导有方哪。”黄宝央说:“哪里是我。是共产党领导好,掀起新农村建设高潮,每家旧房改造都给补贴。”田殷说:“那你家怎么不见改造呢?”黄宝央说:“让群众先改造,领导后面再改造。”田殷说:“你看,还是领导有方不是?”

菜肴在田殷和黄宝央谈笑间陆续端了上来。黄康贤请田殷和父亲先吃。田殷见黄宝央捧出一坛酒,忙说:“黄老,先说好,我只喝一杯,待会还要开车。你可以多喝。”黄宝央说:“嗳,车让康贤来开。”田殷说:“康贤也是要喝的。”黄康贤正好又端一碟菜上来,说:“田所,我不喝,你们喝。我来开车好了。”田殷说:“你怎么能不喝呢?我看你酒瘾比我还大,见酒就像贪官见钱和美女一样。”黄康贤说:“田所,从今以后我戒酒戒烟!”田殷足足看了黄康贤十秒钟,“真的?”黄康贤说:“我向你保证!”田殷说:“好,我和你爸喝!”

田殷和黄宝央开喝。

喝了几杯后,田殷跟黄宝央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发觉康贤情绪不高,喝酒抽烟很厉害,我还想通过你劝劝他呢。现在看来不用劝了。他情绪转好了。学心理学的就是不一样,能帮别人解决心理问题,也能自我调节。”

黄宝央说:“他心情好,我的心情也就好多了。”

黄康贤终于上齐了所有的菜,进桌。刚以水代酒敬田殷,父亲的手机响了。

黄宝央走到门外去接完电话,回来时脸色凝重,对田殷说:“苏春葵的老公韦昌英回来了,给我打电话,他不接受派出所警察的死亡鉴定。”

田殷放下酒杯筷子,旋即起立。

田殷、黄康贤和黄宝央三人又来到韦昌英家,见到了风尘仆仆一筹莫展的韦昌英。

韦昌英说:“我今年春节刚把猪圈厕所翻修,全换上新的木头横梁,怎么能说是木头老化腐朽呢?不信可以把木头捞上来洗干净看看嘛!猪圈塌下去肯定不是木头老化腐朽的问题,也不是横梁接头凹槽松动的问题,肯定是别的问题。”

田殷想了想,说:“好,就照你说的话做。”

村庄为数不多的青壮男人被组织发动起来,开始打捞浸泡在粪池中的木头横梁。警察黄康贤一马当先,带头打捞。

木头横梁被人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捞了上来,然后由妇女一根一根地清洗。粪便的臭味熏得每个人吐干了口水流干了眼泪。但熏久了,反而不觉得臭了,只是觉得刺鼻和呛眼。

倒是村庄的家家户户,每个角落,都灌进了腐臭的气息和味道。留在家中的村民都纷纷逃了出来,像躲避地震一样。他们散布田间地头,在更加浓重的臭味中寻找臭气的来源。他们发现和晓得臭气的来源是在坡顶上韦昌英家的猪圈,早些时候也晓得苏春葵跌粪池死了,就是不晓得苏春葵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把粪池搞得那么臭?

木头横梁都洗干净了。田殷和黄康贤发现,每一根木头都是新的,横梁也是新的,但是为什么会断呢?

田殷指示将断掉的木头和横梁进行复合。

复合后发现,两根横梁断裂处有明显的锯痕,锯痕占横梁断面有四分之三强。就是说,只要有人一踩踏上去,横梁就会马上断裂。横梁一断,整个猪圈厕所就会马上垮塌。人畜无一幸免掉落入粪池中。

显然,是有人故意、精心锯的横梁。苏春葵是被谋害的。

事情重大,田殷立即打电话跟县公安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韦锋汇报。

两个半小时后,韦锋率领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周龙、法医苏放以及女警官蓝翠玉来到了夜幕中的上岭村。

他们四个人都是重返上岭,在间离一年零五个月之后,查处韦三得被杀案的原班人马又来了。所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来,有两个人的职务有了变化,韦锋提拔当了副局长,周龙提拔当了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苏放和蓝翠玉其实也有变化,他们的警衔分别由一杠三星变为两杠一星和一杠两星变成一杠三星。还有,他们这次查处的被杀对象也不同。上岭村又有人被谋杀了,上次是男人,这次是女人。

黄康贤上前一一和公安局的来人打招呼。他们彼此都认识,韦三得被杀之后认识的。过去,黄康贤还是大学生,是被询问的对象。现在,他们是同行和同事了。黄康贤下乡挂职后,去县里开会也曾见过韦锋、周龙、苏放他们。

韦锋只是和黄康贤握手,没说话。

周龙握手又说话:“康贤,什么时候回局里?”

“不知道。”黄康贤说。

“你不是挂职一年吗?挂多久了?”

“十个月了。”

“那不是快了吗!喜欢刑侦的话,到时候来我们刑侦队,怎么样?”

黄康贤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周龙指指韦锋,给黄康贤丢脸色,“他就是组织。”

一旁的田殷搭腔说:“周副大,你刑侦大队要是要得黄康贤,那你这个副大队长可就好当了。下午他一把当先从粪池里捞木头的干劲,你是没看见,我是看见了。”

周龙还想说什么,被韦锋打断:“干活!”

一干警察开始进行侦查,既合作又有分工——法医苏放负责解剖尸体,周龙负责勘察猪圈,黄康贤负责搜寻证物,田殷负责询问家属,蓝翠玉负责走访群众。

韦昌英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上千瓦的光芒照亮整个山坡。

上岭村不计其数的人彻夜未眠。

唯独韦锋无所事事。他独自站在韦昌英家的晒台上,一动不动,像一匹闭目养神的马。当然,他不可能像马一样站着睡觉。他闭着眼睛,一定是在静静地思考——一个不到五百人的村庄,为什么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居然发生了两起谋杀?而且都是高智商的谋杀!因为这两起谋杀在发现死者的时候,都不被认为是谋杀,几乎蒙骗了所有的人。韦三得被杀案已经破了,凶手韦波已经绳之以法。现在,苏春葵又被谋杀,凶手又会是谁?苏春葵为什么被人谋杀?凶手谋杀她的动机是什么?韦三得活着的时候,苏春葵是和韦三得有性关系的女人,但也是和韦三得有性关系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为什么偏偏是苏春葵被杀?苏春葵被杀与韦三得被杀有关系吗?这无数个为什么在韦锋的脑子里循环反复,又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爆了脑子,其实比他的手下干警还累。

黄康贤在和十个以上村民一起掏粪。

掏粪是韦锋指示的。他认为,横梁是被锯才断的,所以一定要找到那把锯。只要找到那把锯,就能找到凶手。那么,那把锯有可能就在粪池里,因为通常所有罪犯在犯罪之后,都会把凶具遗弃,遗弃的场所通常是最遮蔽的地方,比如河流和沟壑。而现在,流经上岭的红水河,是不可能下去摸索的。而掏干苏春葵溺死的粪池,却有可能。

黄康贤自告奋勇,负责掏粪。

一桶一桶的猪粪人粪被掏了出来,拿到坡顶的一块旱地倒掉。浓稠的粪水倒出后会从高处缓缓地下流,而混杂在粪中的硬件会留在旱地里,由黄康贤筛选和甑别。现在,一分三厘的旱地上留下了许多硬件,有竹片、打火机、卫生巾、避孕套等等,就是没有锯子。

而整个的村庄,却再一次被腐臭的气息包围和侵袭。而且这次的包围和侵袭,比下午的时候来得更猛烈,更令人窒息。这不仅因为夜晚刮风,还因为从上而下的粪水流到坡下多数人聚居的房屋周围,并滞留在低洼处,使腐臭的散发浓烈而持久。

而比起命案的侦破,这点污染算得了什么。

掏粪还在继续。

一件沾染粪便的长方形硬块被黄康贤发现。他将它捡了起来,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认出是一部手机。

这是韦民全丢失的被苏春葵用来报案的手机吗?

是的。应该是的。苏春葵报案后把手机丢进了粪坑里。

黄康贤迅速把手机藏进衣袋。

接着,又一件弓状形物体被黄康贤发现。这是一把锯子。

黄康贤拿着锯子,正准备去向韦锋报告,忽然愕住了。

这把小巧的钢锯怎么这么眼熟?它的重量和手感怎么拿得那么顺手?

这不是父亲小时候用来为他制作陀螺、独轮车和其它玩具的锯子吗?

不用多想,锯子是父亲的,也是他家的。

如此看来,韦昌英家的猪圈厕所横梁是父亲锯的?!

父亲是谋害苏春葵的犯罪嫌疑人!?

小巧的钢锯在黄康贤的手上突然变得特别沉重,咣当掉到地上。

但是很快,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黄康贤把锯子捡起,迅速插在后背裤腰,用上衣遮掩好。然后,他消失了一会。

没有人发现黄康贤找到了锯子,也没有人注意黄康贤短暂的消失。

掏粪的人继续掏粪,直至把粪池掏空掏干。

一干警察工作到半夜,重新集中,向领导韦锋汇报。

警察们现有的汇报情况,几乎没有价值,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韦锋没有责骂手下无能,宣布休息。

村主任黄宝央早已经在村部为警察们铺好了床,连夜宵也准备好了。

夜宵是在黄宝央家吃的。

或许因为饭菜可口,或许因为警察们饿坏了,一桌饭菜很快被全扫光。

黄宝央和黄康贤父子将韦锋、周龙、田殷们送去村部,安顿好他们休息后走回家。

路上,黄康贤忽然揪住父亲,将他拉到村东那个废弃的曾作为韦三得淫窟的瓦窑里。他也只能把父亲拉到这个地方,因为只有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才能大胆和父亲直白说话。

“爸,这个事情是你干的。”儿子说。

“哪样事情?我没干什么事情呀?”父亲对儿子装糊涂。

“苏春葵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我没杀她。”父亲抵赖说。

“我找到锯子了。是在韦昌英家的粪池找到的。是我们家的锯子。”

“锯子呢?”父亲紧急地问儿子。他这么问等于是招认了。

儿子没有回答。

“你还没交出去吧?你是不是打算要交出去?”

儿子说:“你说呢?”

父亲看着儿子,忽然平静许多,说:“随便你。你决定。”

儿子却没法平静,他愤怒地指责父亲:“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为什么要杀她?你没必要!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我跟你讲过你不要管这个事,我来处理,你偏不听。现在出大事了,大难临头了,我们!爸,你懂不懂?”

父亲又不平静了,反驳儿子说:“你讲你来处理,你怎么处理?你处理好了吗?这个该死的女人三天两头骚扰你,纠缠你,你以为我不懂吗?看不见吗?她怎么要挟你,逼迫你,我一清二楚。那晚上你去她家的事情,我全看见,也全听见了。她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说不要拿一万块钱,后来还不是又来找我要了!这个言而无信的女人,她今天暂时不出卖你,以后肯定还会出卖你。我只好杀了她。”

儿子说:“杀了她,我们也跟着完了,爸。”

 “大不了我挨坐牢杀头。”父亲说,“明天我就去自首。只要能保住你。”

“爸,你想得太简单了,太愚蠢了!”儿子甩动着手电筒说,“你已经干了非常愚蠢的事了,难道还要干更加愚蠢的事吗?我不会让你去自首,也不会让你去坐牢的,更不会看着你被杀头!”

“那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儿子说,他看着亲爱的父亲,“锯子我已经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除非我拿出来,否则别人永远无法找到。你也找不到,也不让你找得到。”

看着至亲至孝的儿子,父亲说不出话来,他只有哽咽,只是流泪。

儿子轻柔地对父亲说:“我们走吧。”

儿子用手电筒照着瓦窑的出口,为父亲引路。父亲走到出口,忽然转身,要过儿子手中的手电筒。他拿着手电筒扫射了一轮瓦窑,说:“韦三得是死在这里的?”

儿子看着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瓦窑,说:“你还能看得出来?”

父亲摇摇头,“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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