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鬼子追来
几个人在村外的土路边等了有二十分钟后,车子来了。车子是辆浅蓝色的长途公交车,破旧不堪,唯一的优点就是还能跑。
“上车。”领队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话说。
甘永盛等五人上了汽车,汽车发出突突的振动声,慢慢开动起来。乡村公路的土道上没有几个行人,车子开的很快,还时不时地从车屁股后面喷出一股黑色的浓烟,有点像是公路上的小火车。
甘永盛从小到大只坐过几回汽车,此时没觉得坐车颠簸辛苦,反倒觉得很新鲜。
车窗外是一片片五颜六色的庄稼,映在心里既喜庆又充实。
和甘永盛一起到湖南的三男一女,女的瘦瘦的,阴沉着脸,像是家里刚死了人似的坐在座位里一言不发。
甘永盛很能理解这种心情,自己爹娘刚死的那几天,也是这幅模样。
公交车开出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从车上下去几个人,又上来几个农民模样的人。之后,又继续朝前开去。
沿途没有鬼子活动的迹象,甘永盛心里舒坦了许多,“终于离开沦陷区,用不着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甘永盛安心地闭上眼,把颠簸的汽车当成摇篮,美美地睡了一觉。
……
就在甘永盛在车上睡大觉的时候,三浦雄一请来的日本武士真木幸夫悄悄地从南京日本宪兵总部出发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甘永盛。
真木幸夫化装成一名道士,背着一个蓝布背包,沿着江边一路打听来到老渔民张百祥的窝棚前。
“请问老先生,前几天这里漂过来一个小道士,你们看到了没有?”真木幸夫问。
“你是什么人呀?”张百祥问。
“我是这个小道士的师叔,道长好些天没见着人,心里着急,命我出来寻找。”真木幸夫说。
“这个吗…,你还是问问别人吧!”张百祥支吾道。
“你看,这是他的画像,家里人急得不得了,叫人画了幅画像,命我出来寻找,帮帮忙呗。”真木幸夫一弯腰说。
张百祥看了一眼画像,还真是甘永盛。
“你还是问问别人吧!我只是个钓鱼的,不知道那么多事。”张百祥不愿透露甘永盛当军统这件事。
“老伯,家里人着急,你帮帮忙,我这里有一块银元,你拿着,你就帮帮忙吧!”真木幸夫一脸焦急地恳求说。
“唉…,怎么说呢?这个人嘛,有点眼熟,他好像去了石佛村,之后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张百祥接过大洋说。
“谢谢老伯,请问石佛村怎么走?”真木幸夫问道。
“朝前面走,不远。”张百祥用手一指说。
“谢谢老伯。”说完后,真木幸夫背着布包朝石佛村走去。
真木幸夫是武士出身,走起路来毫不费力,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石佛村。
刚一进村,迎面走来一个挑担的货郞。
“请问,村里有个叫甘永盛的人吗?”真木幸夫上前问道。
“没有,肯定没有。”挑担的货郎一口咬定地说。
“他是外来的,不是本村的。”真木幸夫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再问问别人吧。”货郎说。
真木幸夫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回到村口对货郎说:“你帮我问问呗,我根本听不懂村里人说的方言。”
“呵呵…既然你找我帮忙,那就出点钱呗,你看我还得卖货呢。”货郎讨起价来。
“可以,如果你能帮我打听到甘永盛这个人,我愿出两块大洋。”真木幸夫说。
“出手够大方的呀!这个甘永盛是你什么人?”货郎奇怪地问。
“我是甘永盛的师叔,他好些天没回去了,他师傅命我出来打听。”真木幸夫说。
“先付一块大洋,在这里等着,我帮你到村里打听一下。”货郞放下货担说。
真木幸夫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递给货郎。
货郎接过银元,对真木幸夫说:“你先帮我看着货担子,我进村子帮你问问。”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货郎回来了,说:“把那块大洋也给我吧,人我给你打听到了。”
“给,甘永盛在哪儿?”真木幸夫急切地问。
“甘永盛现在已经坐车去湖南临澧了。”货郎说。
“临澧可大了去了,他到底去什么具体的地方了?”真木幸夫瞪眼又问道。
“那你就得到临澧打听去了。”货郞一脸无奈地说。
“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家里人等得着急,我没法向道长交待呀!要不然你到临澧帮我再打听打听,我付给你钱。”真木幸夫说。
“你想出多少钱?”货郞好奇地问。
“二十块大洋怎么样?”真木幸夫说。
“饭钱、车钱、客栈费都得算你的才行。”货郎说。
“那没问题,谁让我听不懂湖南话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真木幸夫装出一脸的无奈说。
“只要你不差钱,那咱们明天一起动身去湖南,今天我回家安顿一下。”货郎欣喜地说。
“好。”真木幸夫说。
………
“到地方了。”突然有人推了甘永盛一把说。
“这是哪呀?”甘永盛揉了揉眼睛问。
“别问,跟着走就行。”领队的青衣男子说。
甘永盛下了公交车,几个人守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后,一辆带篷的绿色军用卡车卷着尘土从对面的土道驶了过来。
“吱…”长长的一声刹车声,如杀猪般刺耳。
“上车!”说着车箱后挡板“咣当”一声落了下来,一个穿灰军装的年轻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
甘永盛几步上前,右手一撑车箱板,向上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似的跳上卡车。
“好身手。”不知谁说了一句。
甘永盛伸手把另外几个人一一拉上车。
姑娘是最后一个被甘永盛拉上卡车的,甘永盛感到那姑娘的手冰凉冰凉的。
几个人分成两排面对面地坐在车厢里。
甘永盛不由自主地又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几个人。这些人中有两个穿学生服,一个穿中山装,只有自己穿了身长衫还戴了顶礼帽像个教书的,可能是唐纵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小道士吧。
军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后,直接开进一个大院中停了下来。
“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