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纪渐长，不只是小萍每年都要面临花样催婚，韩诺的耐心也最多能到看完父亲回来而已。
他也不是催，就是想起来问问，可韩钦还真就是一副被问问的态度，说：“我就还没遇到喜欢的嘛，跟他们去吃饭看电影，还不如在家陪静静做手工呢。”
韩诺每次听到这种论调都要皱眉：“你能一辈子跟你这两个侄女在一起吗？她们不像你，她们是要结婚的，不能陪你一辈子。”
韩钦低头，也无所谓：“那我就一个人待着。”
以往这时候都是洛无恪在中间打圆场，今天却是韩父开口：“也没有很大，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宁缺毋滥，这是对的。”
韩钦诧异地抬头看了舅舅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韩诺也挺不懂父亲的想法，他的印象中，父母相处一直很融洽，他们连争吵的时候都没有。他一直认为，他应该是对婚姻很支持的人，他反对的只是同性婚姻而已。
韩父看到了长子的疑惑，却没再说什么，他站起来，身姿还是笔直的：“我累了，先回去歇会儿。你们玩吧。”
韩诺站起来，又犹豫要不要去扶父亲，在他印象中，父亲一向都不爱被人触碰。
韩父伸手过去，主动搭在长子胳膊上，说：“走吧。”
韩诺有些怔愣，他理解刚才表弟那种委屈了，他的心现在也酸胀酸胀的。
一路上楼，父子之间都没有话，韩诺是个很健谈的人，唯独在父母面前他总是沉默。他安静搀扶着父亲，一路走到安排好的房间里，正要转身离开，韩父却开口了。
“别催小钦，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如果因为年龄的问题就草草交代了自己，以后会很痛苦的。”韩父背对着长子，说话的语调很平缓。
韩诺怔怔站着，他只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幸运这个词，他是早有预料父亲对他的婚姻是有改观的，但听到这样的评价，他还是忍不住落泪。
这么多年，他以为已经放下的执念，原来始终都在，他还是那么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韩父回头，看长子眼泪涟涟，却笑了，说：“从小你就不爱哭，怎么年纪大了，还爱掉眼泪了。”
韩诺忙抹掉眼泪，小声说：“您怎么知道我小时候不爱哭，您都不在我身边，”
韩父叹了口气：“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更何况，你是我第一个孩子。”
他缓缓伸手，抚摸着长子还黝黑的头发，笑着说：“孩子，我反对你的婚事，不是我反感同性相恋，是怕你吃亏。你不知道，男人之间太容易不堪了，小洛不错。出去吧，我歇会儿，晚饭再来叫我。”
韩诺从房间里出来，脑中一直回响着父亲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父亲话里有着他不知道的深意。
洛无恪靠在走廊上等着，看他回来伸手搂过去：“怎么了？还掉眼泪了？说什么动人的话感动到你了？”
韩诺勉强笑笑：“夸你啊，说你不错，难怪每年都带着孩子们过去，可算让你刷足存在感了。”
洛无恪笑着说：“这算什么夸，都是事实。孩子们在底下闹腾着呢，你也累了吧？回去睡会儿，晚上再去吃饭。”
韩诺也确实有点困，靠过去说：“年轻真好，这会儿都后半夜了，还一个个精神抖擞的。”
洛无恪笑着说：“你也不老，现在歇会儿，是为晚上打麻将。”
韩诺笑起来，抬头侧看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洛无恪低头吻过去，在彼此交融的鼻息间，问：“我以前不会说话吗？”
楼下的小厅里，一帮孩子早热闹起来了，念念从抽屉里掏出一副牌来，她快速展示了两遍牌的顺序，然后让新来的客人抽出一张她指定的牌。
这个游戏家里的人经常玩，可韩逸的儿子韩贺是第一次来，一连玩了三次，每次都是他往外掏钱。但看念念玩得挺开心，他也笑眯眯陪着，给钱都特别痛快。
这孩子比念念还小一岁，长得却很有营养，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跟他壮硕的父亲一般高，但比他父亲要富态不少，肚子圆滚滚的，脸也肉肉的，看着很憨厚。
念念一连赢了九次，她就没兴趣再玩了，听哥哥姐姐说起小时候玩雪的事，她招呼新认识的憨弟弟，“走，我带你去堆雪人，我们这儿的雪雕可美了。小遇，跟上。”
经过大厅，念念冲小侄子招手。
嚎嚎正窝在妈妈怀里无聊，一看到小姑姑冲他招手，他就颠颠跑过来，问：“小姑姑，干嘛去？”
念念牵住他的手，说：“走，带你去堆雪人，堆个雄鹰，怎么样？”
嚎嚎直拍掌：“好哎。”接着又扭头去看妈妈，“妈妈，我要去上厕所，小姑姑陪我去。”
万婉点点头：“好了就赶紧回来，外面冷知道吗？念念，麻烦你了。”
念念却没附和小孩子的话，她直接说：“我们是出去堆雪人，大哥，能去吗？”
宁家转头，先是瞪了眼躲到姑姑身后的儿子，然后才说：“不让他去，谁让他撒谎的，回来！”
嚎嚎抱着小姑姑的腿不肯放，大声说：“我要去！”
万婉立刻站起来，大声训道：“让你过来，听到没有？妈妈数到三啊，一，二，”
嚎嚎有些害怕，可一看到奶奶过来，他立马跑过去，抱着奶奶的腿仰头说：“奶奶，我想出去堆雪人，可以吗？”
祁蔓随口说：“去呗，别往石头上爬，天冷，戴好帽子再出去。”
嚎嚎扭头，一脸得意地冲父母做鬼脸，转头又很乖巧：“好，我跟小姑姑一起去，奶奶，爱你。”
祁蔓揉揉小孩的脑袋，笑着说：“去玩吧。”
宁家看儿子那小步子迈得格外招摇，有些无奈：“妈，你不能老惯着他。”
祁蔓坐下来，随手拿了颗橘子剥：“孩子这时候就该多运动，才能促进他身体发育，忘了小时候我跟你爸怎么带你们出去玩了？自己享受了自在的童年，现在倒拘束起自己的孩子了，小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留在家学习不出去玩儿啊？”
宁家被噎得说不出话，万婉笑着说：“可他都两岁了，再这么疯玩，以后得怎么办啊？再两年他就得上幼儿园了。”
祁蔓还是平淡的语气，问：“你两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万婉神色有些尴尬：“我那时候怎么能跟现在比，现在教育环境多紧张啊，他该学些知识了。”
祁蔓放了瓣橘子在嘴里，吃完又问：“你要吃橘子吗？”
万婉摇头：“我不喜欢吃橘子。”
祁蔓说：“孩子也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