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旦拉开就像开了闸的河堤,滚滚江水,永不歇停。孙一鸣满脸的痛苦,他在阿爹面前似乎忆起了以前不堪回首的往事,而阿爹很愧疚,甚至开口道歉了,可是这还不能弥补孙一鸣心中的痛楚似的。
孙一鸣挣扎了一会,继续说:“人终有一死,我想在死前,挣扎一下,看能不能拉几个人一起陪葬。”
“你真是不知好歹。”阿爹气得指着孙一鸣说。
“正如你所说,我什么时候知好歹了?我就是不知好歹,否则还会有今天的我吗?”孙一鸣同样生气。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阿爹和孙一鸣之间的恩怨,已经累及三代了,还要继续吗?
“唉。”阿爹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大家商量好,一起来劝说谢贤回家的,没想到跟谢贤一起同来的,还有孙一鸣,他明显是来捣乱,是来阻止阿爹的计划的,可他的一番回忆表情,让我也不忍直视。过去,谁都有,痛苦的,开心的,都有。可是,孙一鸣明显是痛苦占据大多数,但这并不是他可以草菅人命,随意摆弄他人人生,控制他人为棋的借口。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的今日拜你们所赐。”孙一鸣满脸恶狠。
“所以你是如何都不肯放手了吗?”阿爹又问。
“既然回不了头,又如何放得下手?”孙一鸣回答,突然,眼睛瞟向我和冬霖,我突然一阵寒冷入侵般,抖了一下,谢冬霖见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轻轻地说:“别怕,有我呢。”
“所以说,我今天想要做的事,是失败了吗?”阿爹问,其实他想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想谢贤回家,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孙一鸣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跟来?
只见孙一鸣说:“你说呢?”然后他又对谢贤说:“走吧,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他似乎是故意说出来的,分明就是挑衅。他站了起来,手里扶着拐杖,准备离去,谢贤见状,也马上起来,然后他走到孙雯雯的面前 拉起孙雯雯的手说:“阿雯,走,跟我回家。”
可是,孙雯雯马上反转拉着他的手说:“阿爸,跟我走。”
“阿雯,你到底怎么了?当初带你去那里,是为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愿意跟我回去了呢?”谢贤疑惑地望着阿爹,明显又以为是阿爹对孙雯雯做了什么。而他当初为什么带着孙雯雯回谢家,众所周知,那是孙一鸣的计谋,只是他那时肯定以为孙雯雯永远不会背叛他,可惜康斌自杀,也要让她自由,所以她怎么可能浪费康斌的一番用意?那是用生命换取的,如何不珍贵?
“我们的小阿雯长大了,翅膀硬了。”孙一鸣看了看孙雯雯,十分不喜。
孙雯雯一改刚刚见到孙一鸣的那种畏畏缩缩的模样,底气十足,像平时那种雷厉风行,不可一世的样子对着孙一鸣说:“孙一鸣,我警告你,不要伤害阿爸。”
孙一鸣也不甘示弱:“你对他倒是有很深的情结。不过你说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他可是我的儿子啊,他又不是康斌。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伤害他?”
孙一鸣说谢贤是他儿子的时候,得意地望了望阿爹,用意何在,显而易见。可是,谢贤仍然执迷不悟,他说:“阿雯,你快向你外公道歉,瞧你又把他惹生气了。”
“阿爸,你跟我走,好吗?你若是想要谢氏集团那样的企业,我帮你,我们可以去国外,我保证不出十年,帮你闯出第二谢氏集团,你跟我走,好吗?”
“阿雯,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能够抛下你外公呢?现在你阿妈不在了,我还怎么能够离开他呢?你跟我回去吧,这样我还能照顾你。”谢贤说。
“儿子,我们走吧,她长大了。女大女世界,咱们做父母的,已经不能再为她做主了。”孙一鸣看了看孙雯雯,停顿了一下对在劝说孙雯雯回去的谢贤说。
“阿爸,你跟我走,跟我走,好吗?”我觉得孙雯雯是在哀求谢贤,可惜谢贤根本不领情,看在眼里的我实在无法理解谢贤的想法,一个人能够被蒙蔽双眼那么久都未能看清楚现实,我真的不知道该说谢贤愚蠢,还是孙一鸣手段了得了。
“阿雯,你长大了,也变了,但你要是想回来,我随时欢迎。你毕竟是我养大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了,你那么聪明,你应该明白,你阿爸也陪了我这么久,他是不会离开的。”孙一鸣摊了摊手说,似在威胁,又似在述事实。但明白人都听得出来,他是赤裸裸地威胁孙雯雯,他知道康斌死了,唯一能让孙雯雯牵挂的人只有谢贤了,所以他话里有话,他在敲打孙雯雯。
“阿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那里,但正如你阿公所说,你长大了,你做的决定,我不勉强你,毕竟你也是一位集团的总经理,比我好,你能够有机会锻炼,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希望你未来比我走得更远更好更有担当。”谢贤的一番话把我也感动不已,没想到他对孙雯雯这么好,这对孙雯雯来说,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父亲,难怪孙雯雯对他也那么真情实意。
“阿爸,你保重,你记得要晚晚打电话给我。”孙雯雯早已泪流不止,本来就是孤儿的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爱,无论是什么爱,有关爱情的,亲情的,友情的,她都渴望。而谢贤给予她的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够给予她的,虽然孙雯雯知道谢贤还不知道她不是他亲生的,虽然她还瞒着他,可是她宁愿继续这个谎言,也想得到他的爱。
“谢大天,你不要伤害阿雯,看在她帮你管理公司的份上,好好为自己积积德,别乱下药。”谢贤说,看来他很反感当初阿爹为了让他和谢冬霖母亲完婚生子给他下了药的这件事。或许阿爹当时的做法确实有欠思考,但出发点始终是为了他好。可惜他早已被孙一鸣洗脑太久了,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憎恨着自己最亲的亲人。
“唉,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既然你决定要认他作父,我也不反对,希望你能够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多劝劝他,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阿爹刚说完,孙一鸣马上咆哮:“谢大天 你不要一副圣人的模样,你都把自己当神了吗?你觉得我放过别人,别人还会放过我吗?哈哈......我在想,我在死的时候能不能拉着你一起陪葬呢?”
“唉,说什么死不死,呸呸......走了,走了,别管他,他就是自以为是,一副神的模样。”谢贤拉着孙一鸣,走了,经过我和谢冬霖的旁边,就像一位陌生的人。他真的一点都不怜惜谢冬霖吗?他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母亲也在他六岁的时候走了,其实我知道谢冬霖还是很希望得到父亲母亲的疼爱的。
谢冬霖看着他离开,手紧紧地揣着我的手。这样的结果,或许谢冬霖早已知晓,可是还是忍不住来看看是否有改变。可惜,没有!
“你还有我。”我靠近谢冬霖耳边,轻声细语地告诉他,让他没必要因此而伤心,不值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必然要考虑价值性,既然他不仁,我又何必有义?实在没必要因此伤身,之前谢冬霖住院的时候,谢贤几乎没去看过,说不定,他就是希望谢冬霖从此不再醒来了,他就是想看阿爹失去的痛苦模样 所以他巴不得谢冬霖不要醒来了。哪怕当时谢冬霖被人暗杀,他也只是在筹备和阿爹抢夺继承权,根本没有半点关心他的意思,哪怕做做样子,也没有。
谢贤和孙一鸣走后,离我不远的一张桌子,突然站起一人,她全身黑色衣服,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着很低,若不是仔细留意,根本没人看得出她是谁。只见她慢慢走来,把帽子脱下。
“阿晴?”我惊呆,没想到她也来了,可惜她看到的也是她不想看到的一幕。
“你怎么来了?”孙雯雯问,此时的她早已擦干了眼泪,惊讶潘思晴的出现。
“我不来,怎么知道敌人长什么嘴脸啊?”潘思晴笑了笑说,只怕敌人的这副嘴脸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唉,让你失望了吧。”阿爹叹了叹气说,只怕是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最失望的应该是阿霖哥了吧。”潘思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接着所有人都望向谢冬霖和我,我笑了笑,谢冬霖平静地说:“习惯了。”
一个儿子对父亲失望已经是习惯性的行为了,这又说明谢冬霖一直渴望的父爱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但是你遇见了她。”孙雯雯望着我笑了笑,意思一目了然。
“正所谓上天对你关闭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阿霖,你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们,虽然你是我和你阿奶一起下药给你阿爸和阿妈完婚,然后生了你,但我未曾后悔过,你阿奶要是还在世,她肯定也不会后悔的,若是还有一次,我和你阿奶还是会这样做的。他不懂得珍惜你,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珍惜你的人大把的在。实在没必要为了他而伤心。”阿爹说。
“对,没必要这样,你看我,不是长得挺好的吗?”潘思晴把手搭在谢冬霖的肩膀上,不拘一泥地说,而在一旁的孙雯雯又不屑了。其实没有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在身边的,谁都不想做留守儿童,也不想成为孤儿,更不想被人拐卖欺骗。可是生活所逼,情势所迫,危险处处都在,防不胜防啊。
“今天的结果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必须先下手为强,孙一鸣此番回去,必定会加强防范,我们一定要抓紧先机。”孙雯雯是对孙一鸣最了解的人,她说的必定有一定的道理,众人听后,无不觉得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