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床上坐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冷飕飕的,心跳如鼓,久久不能平息。
“你……你咋啦?”
傻姑娘的声音轻轻响起,从房间的角落传来。她似乎被我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惊醒吓了一跳,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努力调整呼吸,让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然后朝她笑了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吓了自己一跳。”
听到我这么说,傻姑娘紧绷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似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那你快起来,俺、俺爹让你去吃饭,说、说天晚了,该起来吃晚饭了。”
我点点头,示意她先去吃饭,然后起身,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经过冷水洗脸,我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梦中的景象也逐渐淡出了脑海。
走进客厅,一眼望去,全家人都已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一看就知道壮壮妈是花了大心思准备的。
田沅坐在桌子的一角,手里抓着一只硕大的鸡腿,正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看起来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壮壮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灵姐姐,你平时都不给他东西吃吗?"
壮壮天真地问道,显然被田沅的吃相震惊了,那眼神里既有好奇,又有点儿同情。
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田沅的背,暗示他稍微收敛一些。
"这小子,一饿起来就没个样儿……”
田沅抬头,嘴里还塞得满满的,他眨了眨眼,似乎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手中的鸡腿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他的口中。
大家看着他,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壮壮妈也笑着对我说:“年轻人嘛,胃口好是好事。你也多吃点,别光看着。”
说着,她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的碗里。
陈叔也跟着附和:“看这一天忙里忙外的,都还没好好招待你一顿。”
我连忙摆手,笑着说:“叔,您这就客气了。我住在这儿,反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香随之飘进屋内。村长迈着稳健的步伐,手里提溜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烧酒,酒香随着他的脚步飘散开来。陈叔夫妇见状,连忙起身,热情地给村长让出一个位置。
村长乐呵呵地坐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洋溢着笑意,他随手把酒壶往桌上一放,便开始给大家斟酒,动作熟练而豪爽。“别客气,别客气,”他边倒酒边说,“大家伙一块儿吃顿饭,好好聚一聚,这日子过得太快,咱们得抓住机会叙叙旧。”
说完,他特意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缓缓开口:“小李呀,我来主要是为了感谢你的。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就……”
我连忙端起酒杯,与村长轻轻一碰。
“村长,您别这么说。”我诚恳地回应,“当时的情况紧急,无论谁看到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去帮忙的。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村长听了,连连点头,眼中的赞许之色更浓。我们举杯共饮,那醇香的烧酒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从心底升腾,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
要说这壮壮妈的手艺,那真是绝了!这绝对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那些菜,说白了就是些田间地头随手可摘的野菜,没披金戴银,也没啥稀奇古怪的名字,就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
可就是这样的菜,入口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它们不像那些山珍海味那样张扬,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淳朴,那味道,淡淡的,却能直达人心,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柔而不刺眼,暖洋洋的,让人心生欢喜。
尤其是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令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之后,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安安稳稳地围着一张热乎乎的桌子,和一群面带笑容的人一起分享这简单的饭菜,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奢侈的幸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村长的脸上挂着笑容:“小李啊,真不瞒你说,看着你现在这样子,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脱胎换骨了。记得那时候,你跟个害羞的兔子似的,现在呢,整个人都亮堂了。”
陈叔和壮壮妈也笑着附和:“对头,对头,老李要是还在,看到你这样,肯定得乐开花。你这孩子,以前总躲在人后,现在啊,能说会道的,做起事来也麻利,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举杯为我庆贺,话语中满是对我的赞许和鼓励。我微笑着回应,可这笑里藏着多少说不出的苦涩。只有我知道,那个曾经的李仪灵,已经在过去的风雨中悄悄褪色,甚至消失不见。
壮壮和傻姑娘两个小家伙可不喜欢大人们那套推杯换盏的热闹,几筷子下去,就开始坐不住了。田沅见状,只得放下手中的筷子,领着这两个家伙出了门。院子里,萤火虫在夜色中起舞,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一场属于孩子们的探险即将拉开序幕。
我这边,多喝了几杯,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脑袋也开始飘飘然。村长那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我微醺的思绪:“嘿,小李,你这手上的玩意儿,挺有讲究嘛!”
他吸了一口旱烟,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的手腕。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那串血龙木手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每一颗珠子都精心打磨过,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它们在油灯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深邃而神秘的光泽,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又似深海中最纯净的珍珠。
酒意渐浓,人的情绪也变得细腻柔软起来,像是被夜色浸染的宣纸,一点点渲染开来的不仅是醉意,还有那深藏心底的回忆。
我的思绪仿佛被牵引着,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小时候,父母带我去印度尼西亚旅游时,遇见了一位面容慈祥、眼神深邃的得道高僧,他赠予了我这串手串,说是能护我周全。
血龙木被誉为印度尼西亚的王者之木,常常被皇室用来制作权杖镶嵌宝石,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从现代都市穿梭至这民国时期的偏僻山村,我从一个时空跌入了另一个世界,唯有这串血龙木手串,静静地陪伴着我,成了我与过去联系的唯一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