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抱紧了她,知道她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儿,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们的身体紧紧搂着,然后升温,她在我的怀里哭泣,但是抱歉,我的身体有了反应。
我在她的哭泣中与她做爱,她在哭泣中奔向了高潮,随即一泻千里,我们两个都气喘吁吁。
当我洗完澡,裹着毛巾进入房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去,并且睡得很熟。
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五点多钟的时候我醒来。不知为什么,我初临一个陌生的地儿时,总不会做梦,并且醒得很早。现在我醒来,发现窗帘仍旧拉着,房间里也是亮着:昨晚我忘记关灯。我身边的姑娘仍旧熟睡没有醒来,我就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这是我最亲近的一位姑娘,我得牢牢地记住她。
大约等到将近七点的时候,她才悠然醒来,问我时间。那个时候我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并且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做足了离去的准备。她看到我这样子似乎毫不惊奇,似乎我就应该这样做一样。当时我尚且迷惑,等到离开此地的时候却又想通,大概是每一个光顾到她房间的客人,都如我一般在黎明尚未到来的时候离去。
我整理好衣服,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床头,看她又躺下身子,我问她是不是仍旧休息,她“嗯”了一声,然后说昨晚实在太累,所以今天到得休息的充分,她打算一直睡到天亮。我说好,然后向她道别,随即离开房间。
我在路边的小吃摊解决了早餐,然后乘车回家,当我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我意识到张远已经上班去了,而我却又在空旷的房间里无所事事起来。摸一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个瘪掉的包装,随即想起昨晚,如同梦幻一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与一个女孩子上床,简直不可思议。我再回忆起我们两个昨晚的谈话,似乎都是毫无意义的空泛之谈,或许是虚假的也未必。因为一个落入风尘的女子怎么肯把自己的故事轻易告诉她们的顾客,毕竟这又非光耀门楣的事儿。但我知道,她在昨晚,几度欲说真话,但都被沉默堵住了心。我们毫无意义的对话,大抵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形式,在此之后,便是真实的她,但她绝对不肯任何人去碰触到那个她,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在森林漫步的时候,偶遇声响,就会奔逃。我虽然对这位姑娘心怀怜悯——她告诉我她有二十三岁,然而看面相身体的话,差不多只有十九二十的样子——但诚如她所言,我们以后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更何谈同被而眠。
但命运这东西实在是难以捉摸,任何对其妄加揣测的聪明人都会受到其不屑一顾地讥刺,仿佛你的揣测如屁话一般。凭依此说,我在日后遇见这姑娘也就成了命运对我的嘲弄之一,但我甘愿受他嘲弄,并且感激。
我把时间稍微往后推一点儿,以便我更好地叙述。讲到那个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推进到六月份,离我第一次见她已过一百多天之久。——这一百多天里,她大概要接待二十多位各式各样的客人——这暂且不去提它,总而言之,我见到了这位姑娘。那时候她正行走在天桥,我就在她的左后方跟着,掩住心中的激动,仔细辨认到底是不是她。我把记忆中的她与现在的她重合,虽然有不少的出入,不论是气质呀相貌呀,还是发型呀,或者穿着——她已经不似我初见她般穿着嫩黄色的衣服——都有所变化,但是我确信就是她,并且最终鼓起勇气,向这位姑娘搭话——嗨!仅仅是问一下而已,假若真不是,道一句抱歉又何妨呢?但是我随即陷入苦恼,因为我不清楚她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我不过只是她数十个客人中的一个而已,虽有肌肤之亲——她跟每一个客人都有肌肤之亲——但是算算时间,的确蛮算久远,不记得我也算常情。但毕竟——如我所说,我必须向前搭话,否则的话,实在是遗憾得很。
那天在天桥,时间应当算是下午,来往的行人很多,我的眼睛却紧盯着她。她穿着靓丽,打扮的也是可人,长头发盘在脑后,也是利落的样子,要是你偶然遇见这姑娘,绝对会为她的妆容吸引住,而不思量她是个在夜店讨生活的人。想要向前搭讪,说:嗨!姑娘,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或者,可有时间请你吃顿饭?大抵如此,毕竟我也有几个好兄弟,有时候走在街上,总会这样议论姑娘。现在我遇见她,也是打定主意,要向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扭头来看我一眼,我们好再像那晚一般聊聊天儿。
这想法一生出来,可就了不得了,我大概确定了她的身份,因此前去搭讪,心里虽然作鼓,咚咚地响,但自觉倘若现在错过的话,恐怕真的就不复相见了。因此一股气儿生了出来,往前跨一步,再跨一步,然后伸手拍她的肩头——那时候她正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脚下踩着的高跟鞋敲得桥面咯噔咯噔响——我一拍肩,她感觉出来了,然后回头——这妆画的果然精致,之前远看尚未看出其妙处,现在距离就这么近,真算是一睹真容——她住下脚步,身子扭了过来,跟我正对着:“您——您是?”话语里满是惊疑,她大概果真是把我忘掉了。
“不认识了?”我问她,“再仔细看看吧。”
她略一想出了点儿苗头,又似乎没有,皱了皱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随后就移步了,也就是说,我在说完这话之后,她只用沉默作答,随即转身离去。
我觉得羞辱,又觉得她扫了我的面子,觉得心有不甘,因此快走两步跟上她,与她并排。
“真不认识了?那好,我来跟你说——”
“我不要你讲给我!”她大声说,这让我感到惊惧,倘若不是我站得稳,简直就要往后退一步,所幸现在正在行走,天桥人流涌动,没有谁注意到这儿。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但请你不要说了。”她讲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强烈,不仅如此,简直算是柔软。
“那可否让我得知你要做什么去?”
“知道无益。”她说。
“那么——哪天有空的话,一起吃一顿饭?”我向她询问道。
“没有兴趣。”她依旧在走,高跟鞋踩得路面梆梆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吧,”我突然没了兴趣,然后跟她说:“但愿你能记住那个橙子味的夜晚。”
我知道她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并且或许将深深记住。那天下午,张远从超市里给我买的,就是橙子味的避孕套,随后当天夜里,我也是用的这橙子味的避孕套。当时我不会使用,向她发出询问,她躺在床上咯咯咯地笑,然后从我手中夺过那东西,用牙齿撕开包装,然后对我说:
“过来。”她命令道。
我瑟瑟缩缩地过去,并听从她的指导躺在床上,她则从床上坐起,复又趴在我的腿上,帮我把那东西套上,然后说:
“唔,橙子味的。”
现在我提起“橙子味的”,也是希望她能够记起那个我们欢愉在一起的夜晚,到最后我们气喘吁吁,一同卧在床上讲事情。我觉得这情景很好,并且值得记住。
如我所料,这姑娘尚未忘记那个橙子味的夜晚,她在听我这样说完之后,立刻站住脚步,然后把头扭了过来,我看到她的眼泪快要漫出眼眶。随即——我得说,接下来的事儿我可没预料得到——她抬手给我扇了一巴掌,巴掌很响,我很惊愕,尚未反应过来,她就又凑过来,用拳头捣了我小肚子一拳,力道并不怎么大,我却本能地捂着肚子蹲下了。
周围来往的人大概对此惊诧,往这来的目光也射来不少,但看到我们俩,估计以为我们是吵架的情侣,因此也就都释然了。
“你在做什么?”我站了起来,余气未消,本来口气足够恶劣,但我起身,看到她几乎哭的那副模样,心一下子也就软了下来,这语气也就平和了。
“跟我来。”
“哪去?”
“找一地儿聊天!”
我跟着她步行了将近二三百米,到了一茶亭,我们就往里走,并且坐下。她随即点了两份茶品,还有几份小点心,然后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随后待见起我来。
“常来?”我问她。
“也不算经常,只是喜欢这里的装饰,还有风格。”她回答,这时候她的眼泪早就给她擦掉了,但眼圈总还有点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