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家的事后,阿苦被吓得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小花多次想回家照顾,但却被阿苦给拦住了。
“没事,咳咳咳......我就是有些累到了,好好歇几天就好。”
“你要好好读书,功课要紧。”
挂断电话,阿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桌子前。
他其实很少照镜子,但最近,他却总是忍不住想对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眼下淤青,褶子所及之外,皆在述说主人的衰老与不幸。
哪怕这镜子一天照数回,但一觉醒来,阿苦还是被自己的变化给惊到,整个身子后仰,噗通一下重生摔到地上!
都说人在临死之前,能预知自己的死亡,阿苦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这场病来得古怪,去了医院,但却查不出什么。
阿苦心道是时候该与王家道别了。
原先自己还存着挺一挺就能过去的心思,就为着王家人根本不会查勤,哪怕他就是呆上一两个月,恐怕也他们也不知道。
但如今,他不得不为小花多考虑一二。
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家人都不错,但自己与他们的关系,向来只有受人恩惠,却没有施恩的机会。
不施恩,人家对你好是心善,不肯答应,也是人之常情。
或者是人之将死,许多道理不用人教,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阿苦叹了口气,除了小花,他已经没有可以托孤的人了。
小花这种情况,阿苦拼尽全力,也只能请王家的人帮忙,让她去福利院。
他仔细打听过,福利院是公家开的,里头的孩子能保证基本的生活,只要孩子争气,国家会让她读完书。
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想再为小花做点什么。
可是,阿苦无奈苦笑,自己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怎么才能让人帮自己呢?
阿苦觉得心浮气躁,干脆拄着棍子,慢慢走出家门。
他现在的力气,只能在门前极小的范围内转转,再远一点,他就有心无力。
他偷偷找个老中医看了,说他这个样子极有可能是肝出了问题,对方虽然没明说,但阿苦私下查了,肝最严重,也就是得癌症嘛。
听说这病一被发现,绝大部分都没救了。
那老中医推测,自己大概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但没想到,这才几天,自己的情况就坏到这种地步。
小花今年也上二年级了,多少懂了些事,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快没爸爸了,她又该怎么办?
阿苦心里藏了事,直到人到跟前,才发现对方是问自己话呢。
“大叔,问一下公墓怎么走?”
对方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看着不差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上山没坐车,而是走得满头大汗。
阿苦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无奈但还有给他指了路。
“你走错方向了,刚才在山脚下,你应该沿着另一条大路右拐,从这里到公墓的路被封了,暂时过不去,你得返回去。”
那人一听还得返回去,顿时面露苦色。
自己好不容易才上来的,又得折回去,车子也坏了,估计天黑都到不了。
“那大叔,你有认识有车的老乡吗,将我送回去呗,我给钱的。”
阿苦摇了摇头:“我一个老头,平时就守山的,也不会开车,下山就靠人家来接,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上哪给你找人去。”
眼看着阿苦就要走人,那男人急忙拉住了他。
“大叔,那我能上你家讨碗水喝吗?”
看男人满头大汗,水又不值几个钱,这种事阿苦倒没什么可抠门的。
那男人似乎对阿苦的家十分感兴趣,东看看西望望,随便什么都能引起他极大的好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小花,眼前一亮。
“大叔,这是你闺女,长得可真好。”
一听对方夸起小花,阿苦不由有些高兴,但面上的忧色却没能躲过对方的眼睛。
“怎么,大叔似乎遇到了难题,相逢就是有缘,不如你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
吃一堑,长一智,阿苦一想到上次的事,顿时心生警惕。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有个看起来不穷的人跑错路了呢?
见阿苦对着有所防备,对方也不恼怒,而是递上自己的名片。
“我姓蔡,是大湾来的商人,本来今天趁着休息到公墓去祭奠一个故友,但没想到出门没看黄历,车子在山下抛锚了,手机也没电了,刚好看到你这屋子,就想上来借着电话,好叫人帮我给接回去。”
名片上那几行长长的头衔阿苦都不太认识,只认得跟在姓后头的那个屈字。
但阿苦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故意挑了几个常识姓的事来问。
蔡屈对梅城做过功课,对于阿苦那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心机含量的问题当然难不倒他。
在简单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蔡屈故意提到了王家。
“若论起来,我和王家人还打过交道,听说他家的儿子十分能干,虽老家远在金陵,但能在梅城这个地方挖到商机,实在令人佩服。”
这话倒是真心,梅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还未开设高铁站点,能靠的,不过是两条80年代初修建的国道,还有一条高速,山里头虽然山货不少,但除了香菇木耳笋干这些常见的干货能稍微好卖一些,其他那些带着古怪味道的山货想要打开其他国内市场,也不容易。
但偏偏王家人会取巧,愣是将这些东西往保健养生上靠,忽悠得那些有钱人一愣一愣的,愣是将原本无人问津的山货卖出了高价。
后来又通过政府扶持,将主意打在了旅游上,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然比起自己来还远远不足,但并不妨碍自己欣赏他们。
论起做生意来,蔡屈自有自己的本事,虽然,其中多有自恋与自我吹捧的成分。
但蔡家的生意霸占了海峡两岸,靠海三省都有蔡家的涉猎。
“别的不说,那王家老大王德民可真是个人物,要魄力有魄力,要沉稳有沉稳,不出三五年,必定能步步高升,在梅城呆不久啦。”
别的话阿苦听得心不在焉,但王家可能不会继续留在梅城这句却入了他的心。
若是他们走了,那小花可怎么办?
蔡屈也不追问,而是另外又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大叔你脸色这么差,印堂发黑,最的要走大霉哦,不是生病就是横祸,你可得小心哈。”
要是放在平时,阿苦肯定会觉得这人八成有病,一来就触自己眉头,可现在一听,阿苦仿佛向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听说大湾那边的人比较相信风水玄学,莫不是这大湾人有些本事?
见阿苦上钩,蔡屈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笑,他今日就是有备二来,对付不了别人,对付这样一个蠢蛋,还是绰绰有余。
“大叔你也别说,让我来说,准或不准,你一听就知道。”
别看蔡屈是个商人,但相面推演的本事却不赖。
更何况,他还作弊,提前知道了答案。
不错,阿苦这情况,就是他们搞得鬼。
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这毒,还是蛇君亲自下的。
为的,就是给蛇君重新找个盛放元神的容器。
原本阿苦并不符合蛇君的要求,蛇君想要一具年轻力壮,且极具慧根的男人。
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适的。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寻上了小花的生父。
那蛟龙在小花体内,这世间,唯有阿苦不受蛟龙伤害!
其秘诀就在于,阿苦为父,小花为女。父女天道,一个孝字,就足以弥补一切不足。
于是才有了今天自己上赶着来这演上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