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和丝互为一体,就像我们的
肉体,紧裹在水牢似的笼中
茧包裹住了迎着茧火飞翔的心灵
丝则在永不休止地处置着我们的移轨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出轨的生活
站在一条漆黑的轨道上
紧挨着我们盈动中的灵魂
这是茧和丝奴役我们的时刻
纯白色的,半透明的,朦胧迷人
的视觉生活,把我们面前的屏障逐一地移走
这是茧和丝从已经被砍伐的森林中
蔓延到了卧室和睡房,漫长的编织期临近
门扉掩饰不住往外入侵的虫蛾
它们占据了房间的阁角,或占据了
缝隙和看不见的地理位置
你必须相信藏在身体中的瑕疵已经出现
经过了历练之时间,甜和酸
已经渗出了盐罐和密封的蜜坛
这永远是真理和规则,就像我们亲爱的
瑕疵,已经决定了周而复始地占据我们的生活
藏在身体中的瑕疵,以看不见的速度
跳跃或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出现在时间最僵硬或最温柔的时刻
这永远是一种存在,把瑕疵留在我们体内
像是从麦芒似的季节中
被微风吹拂开了一道窗扉
他激烈的措词中掩饰住了一种锋芒
只有他温柔时,那座山拥有了春天
抱一抱我的双臂,它只可能垂直下来
像是垂落在你面前的藤蔓
它们尽可能地不舞动,也不尖叫出声音
因为它们负载一生的使命已经拒绝过你
像是糖果中最甜的一种引诱
我来了,我已经搭上了空中的航班
而你的脸,为什么在万顷麦穗中消失
像是一种暗语,将我展览于荒凉之上的码头
移动中,我们的磁铁最先让
手触摸到了柜子中的闹钟,它催促过
我们在天色朦胧中启程
我们出发的地方永远冒着炊烟
车票已经捏在手心,它窄小的双翼
无法飞起来,也无法修正我们的方向
天开始变幻莫测,在天穹的笼罩下
我们相互拥有的车票只是一种背叛的佐证
当暗夜降临时,彻头彻尾的
我们已经被一只码头上的暗箱所隔开
暗箱中装满了历史的佐证
在这一刻,就让我们颠覆历史吧
我一直向往奔往码头的刹那
涌上岸滩的那些破旧不堪的行李箱
随同人流声已经掷在脚下
终于喘了口气,验证我们已经上岸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一个温柔的天气
即使在面对流离失散的碎片时
也会能触摸到世上最亲爱者的脸庞
他的脸,在削开的柴禾中,闪烁着黝黑
向往中的水边码头,使我感染上了
蝴蝶的忧郁,它飞翔中的虚无
使我顿然间失去了回到岸上的勇气
而他枉然地等待使码头上的风景变色
在一阵阵底色中,只会加剧那一群
飞鸟的失散,它们沿着绣花针
沿着中国花布的底色调,转眼间
已经挽救了一只迷途、受伤的燕雀
在一阵阵底色中,我们来回地
用调料味充斥鼻子的味蕾
直到我们深信不疑地被宣判了死期
倘若我们深信不疑地被宣判了死期
惟其生活在远方,或者死于
远方的不可预测之中,我们的脸
才可能像蝴蝶的标本那样美丽
像蝴蝶一样死于标本的静寂之中
从味道、翩翩舞动的角隅间
散发出了我的声音,它们不可能是语词
它们只不过从水的沸腾中,从豆荚的
形态中,宣判了我的性别
用尽可能的纤细,寻找到了器物
它们是容纳了茧和丝的暗房
它们是占据了整个旅途位置的颠覆
它们是陈述不清的蝴蝶和它的飞翔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在接近暮色的时分,我的心脏
像苹果一样饱满,像春色一样迷乱
像出卖我的人一样诡异
首先是耳朵出了问题
它缺乏终身的忍耐倾听那些关于荒芜的
声音。然后是心脏出了问题
沿着墙壁下的暗影,犹如寻访旧址
抚摸我的人儿已经出世
他越过荒芜已经看到我的旧址
在贴满邮票的符号中心
那些暖色的飞蛾迅速地变成了信函
那痉挛的触须,需要在下辈子
或更多的时刻,变成比刀刃更锃亮的
子弹,射击在我纵情的胸膛
送给她们几颗从枪膛中射出来的
迷人的子弹吧,因为她们正在劳作
瞧瞧她们弯腰、躬身、洗澡的场景
你就会相信圣经创造了人类的女人
她们因节俭而变得异常的焦虑
浅色的布花纹已经镶进了她们的肌肤
在层层叠叠的波涛之上
她们神经质地怀疑着秋收时的喜悦
送给她们几颗粉红色的子弹吧
只有这些迷人的弹壳,会成为她们的玩具
在她们剩余的种粒里,也许会
发现变成谷粒的子弹壳,埋在土里
她们因桌布旧了,变成了
一个陌生男人邀约的伙伴,乘火车
或飞机环行了一圈,她们回来了
身体中装满了那个男人送给她的鲜橙
切开鲜橙的一刹那间
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不想再徒劳地飞翔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在那个男人怀中睡觉吧
既然如此,那些压迫她的箱子
可以拆开了,像从前拆开信封中的情书
迷人地、单纯地、用剪刀挑开了一道口子
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像酱油般荡开
像酱油般荡开的是时间
当你嗅到浓如酱油的味道时
午夜已经到来了,灯灭了,到床榻上去吧
习惯了这种肉体间折磨的生活吧
像酱油般荡开的只是时间
烧焦的不是你的锅,而是世界的忧愁
享受这回荡不息的忧愁吧,它是命中的礼物
当你嗅到酱油的味道时
压迫你的人,挑衅你的现场已经降临
准备好潜逃的船帆,到宽阔的大海上去做逃犯吧
短短的裙子像是信函,从炎热的山峰
飘曳而来,它使女人的大腿
简洁中裸露得更多一些,这些规则
使栅栏变得低矮了
一旦女人穿长裙时,她们会利用
风啸中的黑蝙蝠,她们会利用会飞翔的
翅膀,前来战胜困扰她们的敌人
因为,穿裙子的女人同时也长出了翅膀
只有当女人穿裙子时,空气中洋溢着
充沛的芬芳,它们是一群超级的
女狐,纵身于她们领地上的空间
噢,走开吧,男人,别激怒她们的利齿
对你的爱,因仰慕而终止了
我们的旅途生活。如今,冬已逝去
我想起了你温暖的毛巾
就像一匹布,裹紧了黑夜中的痉挛
对你的爱,因浓烈而丧失了
我们的远大前程。如今,春又降临
绒色的花蕾,咀嚼中的硬果
越来越证明我已经失去了你
对你的爱,因疯狂而丧失了
我们的终局。如今,旅途中重现了
一面镜子,以及墙面上的斑纹
仿佛我们两人都已经开始年迈
把来历不明的一阵阵异味赶走吧
趁此机会,她开始制作果酱
她贯穿到底的精神史,使她的敌人
后退,使她的挚友们前来赴约
果酱约束住了我们之间的异味
因为苹果、洋葱、燕麦和草莓
都竭尽可能地复述出它们的原味
因为,在果酱里,带来异味的人已经坐立不安
猜测中的迷雾,便一张面孔
失去了单纯,阵阵异味充斥着空气
惟其依赖那只果酱盘
赶走了纠缠我们肉体中的阴郁
走到女人身边的谄媚者
穿着风衣,施展着夹着香烟的指缝
抖落下了一只香烟蒂,一阵阵灰尘
而在那一刻,女人的脸,仰起来,像花冠
谄媚者,使出了柔美之词
却复述不清女人像一朵花的谜底
也无法揭穿女人在粉脂中的原貌
走到女人身边的谄媚者们穷尽了技数
谄媚者,犹如翘首之鱼
只应该回到水底,回到青苔和鱼儿中去
回到清澈和浑浊的谜底
在那里,他们或许会溶入鱼群的亲密关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