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东郊,鬼市恶狗岭。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迷雾升起,阴霾笼罩,夜色中透着一丝不祥的暗流涌动。
见风破浪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南宫羽走到王诗语身旁耳语两句,后者莞尔一笑,从包袱中拿出一粒红色药丸。接过药丸的南宫羽来到花里豹身旁,蹲下来板着脸问道:“想活还是想死?”
花里豹点头如捣蒜:“想活、想活。”
南宫羽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花里豹有些不知所措。
“鬼市中可有你的亲人?”
花里豹虽说不知南宫羽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坦诚地摇摇头。
就在此时,花里豹眼前出现一道手指的残影,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脖颈处便传来剧烈的痛楚。
“啊!”花里豹疼得大叫。
趁此时机南宫羽将药丸投进他的嘴里,没有任何防备的花里豹将其吞咽下去,当反应过来再想用手扣时,药丸早已进入肚腹之中。
南宫羽冷声道:“你刚刚吞下的药丸叫五日散,五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必毒气攻心,经脉倒转,犹如万蚁啃咬一般,如此折腾三日后七窍流血而亡。”
花里豹听完,虽吓得脸色苍白,但他并不傻,连忙以头杵地,哀求道:“大人饶命,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误入歧途,不过小人手上并未沾血,只是跟着混口饭吃。要如何使唤,全凭大人做主。”
南宫羽玩味冷笑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花里豹闻言眼珠转了转,好似瞬间打通了七窍,起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计,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小人愿追随大人同往鬼市总坛。”
南宫羽点点头,扭头对苏瑾道:“苏兄,这小子就交给你看管。”
强忍笑意的苏瑾上前把花里豹从地上拎起来,沉着脸厉声道:“收起你肚里的花花肠子,不然我保证用不上等到五日,你就会成为地府的孤魂野鬼。”
花里豹勉强挤出点笑容,谄媚道:“爷,放心!从现在起我改邪归正。”
风波暂停,南宫羽下令继续休息,而他与张庆也替换风破浪、苏瑾值守。
无法入睡的风破浪来到南宫羽身旁,瞥了一眼没心没肺已经入睡的花里豹,开口道:“你相信他?”
“你用了几成劲?”南宫羽含笑反问道。
风破浪伸出三根手指,但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担忧:“如果他是装的呢?苦肉计并不新鲜。”
南宫羽不置可否点点头:“但现在只能赌,毕竟我们对鬼市了解太少了。”随即岔开话题道:“说说金山圣母吧。”
风破浪轻叹一声:“你都看出来了?”
南宫羽含笑点头。
风破浪略带歉意道:“实不相瞒,我来此除了助你铲除鬼市,还一件事要处理。”
“何事?”
风破浪冷声道:“如果花里豹所言属实,金山圣母就是暗八门苦寻多年的仇人。”
“仇人?”南宫羽一脸诧异。
“她本姓萧,名墨雨,曾是二十五年前八闽神祀教供奉的护教圣女,也是教主萧万宗的独生女儿。”
南宫羽恍然道:“就是那个到处散播谣言,用活人祭神换取功德的邪教。”
“你也听过?”
“仙林寺的录事院有文案记载,神祀教所有成员在总坛通神朝拜时,被江湖中的武林高手突袭,一夜之间所有成员皆被诛杀。”
“神祀教出自天竺婆罗门,宣扬供奉神明赐福万物,教主和两位副教主为教中最高统治者,下面有十位圣徒负责传导教义,圣徒之下皆为教众。起初他们还遵守朝廷律法,做些祈雨祈福之事,虽荒诞但并未骚扰地方,县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随着老教主故去,新教主萧万宗上任,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先是赶走与自己不合的副帮主,提拔亲信为圣徒,并蒙蔽教众鼓吹受神明指示,将女儿萧墨雨设为护教圣女,专职与神明沟通聆听教诲,这一切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而后,萧万宗着人依照他的模样制作泥塑,再派圣徒到处宣扬泥塑入户,为民者可报三代安康,为商者财源不断。又令教众装扮成百姓、商人以假乱真,散播流言,百姓、商贾不辩,纷纷花钱向神祀教请泥塑入户。
看着眼前大把的金银,萧万宗窃喜之后又感到害怕,事情早晚有败露的一天,到时候朝廷是不会放过他和神祀教的。想要长久就必须得到官府的庇护,但他深知多数官吏毕竟是饱学之士,岂如百姓、商贾这般好骗。
于是萧万宗与人商议后,认为钱财能收买官吏一时却不长久,日后一旦朝廷问责,这帮当官的马上会把他们交出去弃车保帅。要想安稳睡觉,必须用上非常手段,将官员的身家性命与神祀教绑到一起。
于是,他们先炮制活人祭祀可助官者平步青云的谣言,又勾结几名末流小吏,使钱为其在县衙买官,不出半年,再花重金为他们在州府买官,造成步步高升的假象,这些拿了好处的官吏,自然帮着神祀教吹嘘,霎时间萧万宗被待如神明一般。
八闽官吏纷纷找上门,为了仕途不惜花费万金请神祀教赐法。而萧万宗以神明指引为由,专门挑选有钱人家的孩童祭祀,当官的做着高升的美梦,谁还管你这些,富人无奈只好花钱买来穷人家的孩子替换,再花大价钱疏通神祀教成员。”
风破浪冷哼一声:“即使有些官吏后知后觉发现上当了,也奈何不了神祀教。贪腐至多流放,可参与活人祭祀如同谋杀,朝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些官吏的身家性命与萧万宗绑到一起,即使上面派人查证,也最终不了了之。”
“卑劣无耻之辈。”南宫羽气得牙呲欲裂。
风破浪冷哼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地方官府被他买通,但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暗八门得知此事后,诸位门长决定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于是派出以索命门、盗门、蛊门为首的门长,携三门挑选的精英弟子,共计六十八人秘密潜入八闽。
经过半月的暗中调查,得知神祀教将举办一年一次的通神朝拜,所有教众必须不吃不喝三天聆听神的教诲。三门门长商议后,决定在朝拜的第三天晚上突袭总坛,随即对众弟子做出安排。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