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有二十岁,可是周亚清觉得自己像极了半截入土的迟暮老人,疲惫不堪,却又必须假装顽强,也许是经历太多,她不想再让颜泽经历一遍她经历过的痛苦。
有些苦,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够了,何必再强行扯入一人,以求安慰呢?
颜泽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看着她强颜欢笑,痛彻心扉,“亚清,他在狱中,不会好过。”
周亚清手僵住,淡淡的说了一声,“嗯。”
“亚清.....”
周亚清的眼泪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滴在碗里面。
颜泽去擦她的泪水,“没事,没事,恶人有恶报,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第一次信了天道好轮回这句话。只觉得什么样的手段放在周健身上都不为过。
周亚清放下碗,扑在颜泽颜泽怀里。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好的坏的,在百年之后回首望,都只会浅笑一下。
周亚清在医院养了一周之后就出院了。
颜泽也推开事情来陪她,只是在深夜她休息之后才去处理工作。
周亚清半夜起身,颜泽并不在身边,她知道,他在书房工作,这段时间他真的很辛苦。
没有开灯,她去衣帽间,从自己平时放首饰的抽屉里面拿了一瓶药。
周亚清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因为睡眠不好耷拉的眼皮,煞白的脸色,整个人好像女鬼一样。
这个状态和三年前她离开颜泽时有什么区别?
她拧开药瓶,这事她不是第一次做,睡不着时都会来吃一片药,她倒出一片放进口中,鬼使神差的,又倒出一片,再放进口中。
是不是,再来一次她还可以幸运的失去记忆?
三年前她吃了多少,周亚清仔细回想,一片一片的数着药片,吃了多少,不记得了,当时是边哭边吃,也没在意吃多少。
周亚清忽然将药瓶丢开,怔怔的看着前面的药片,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随后抖着手伸过去,拿起几片塞进嘴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死还是怎样,拿着药片,周亚清碰到了那对黑色的耳钉,呆愣片刻,颜泽的脸涌进脑海里面,随后一起来的,还要那股面临死亡的恐惧,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再也看不到颜泽,再也触碰不到他的恐惧。
泪水落下,她手忙脚乱的去收拾那些药片放进药瓶里面。
进了卫生间,她不断的扣自己的喉咙,大力的打击自己的肚子,呕的一声,那些药片便被吐了出来,她瘫软在地上。
书房,颜泽杵着脑袋,一手按压着太阳穴。
书房门被敲响,颜泽一下子睁开眼睛,只看见周亚清红着眼睛走进来。
“怎么醒了?”颜泽的目光变柔和。
周亚清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坐到他腿上,一双小手搭在他的太阳穴,轻轻的给他按压。
颜泽错愕,随后揽住她的小腰,闭上眼睛。
“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的。”周亚清搂住他的颈说。
“没关系,我忙的过来。”颜泽歪歪脑袋,蹭着她的颈来温存。
“你这样很累。”
“不累的。”
“阿泽,如果你不走,我这一辈都走不出来。”
颜泽沉默。
“你想看着我这样消极一辈子吗?”
“不想。”
“那就去上班吧,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面对。你该有你的生活。”周亚清看他,说的无比认真。
颜泽清晰的看到她眼里面的那片灰蒙蒙的死寂,“没事,我陪你。”
“阿泽,你听我的。”周亚清快要落泪,小心的凑上去,亲吻了他的唇一下。“听我的,好不好?”
她这样说,颜泽哪里还能拒绝,便点头。
“去休息吧,都两点了,我好困了。”或许是刚刚吞进去的安眠药开始起作用,周亚清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颜泽点头抱起她往卧室走。
周亚清离开了,是在出院之后的一个月后。
那天他回到家看见周亚清抱着电脑坐在露台上,颜泽欣喜无比,以为周亚清终于走出来了,可是周亚清却和他说。
“阿泽,我想去旅游?”
“去哪里,我给你安排。”颜泽想,旅游也是一个好办法。
周亚清摇摇头。“我一个人去。”
“.....去多久?”
“不知道,我路线都计划好了,先去欧洲,然后去非洲,最后去美洲,最后,再来亚洲。”
轻飘飘的几句,定下来了漫长思念之路。
“嗯。”颜泽点头称好,不一会又不甘心的问,“那我们呢?”
“我们......”周亚清浅笑,扭头看男人不甘心,又隐而不发的表情,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我好爱你......”
颜泽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这才一个月,她之前在孕期养起来的肉肉都不见了。
“阿泽,我得离开一段时间,我真的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生活,不管是孩子还是其他。我就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我回来了,你还爱我,愿意接受我这样的狼狈不堪,如果那个时候,我也还爱你,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颜泽摇头,“不好。”
周亚清苦笑。
她死过一次,无比的害怕死亡的到来,却又厌恶着目前靡靡无力的生。
颜泽从来不知道,这一个月里面,她有过多少次轻生的念头,是想到快发疯的时候,扭头看见颜泽的睡颜,不忍心这个男人像三年前一样,痛苦无处申诉,她愿意留下来,此时是为了这个男人,但若是真的要活下去,谁又能做谁一辈子的药,到头来都得靠着自己开解自己。
她想活下去。为他也为自己。
她起身,颜泽跟在她身后帮着她收拾行李,最后送她上车。
颜泽站在站台上,看着高铁一溜烟的没有了。
这没有她的未来,又该如何自解?
隔年五月
这天是颜泽的生日,宫隶呼朋唤友拉上人来给他庆祝生日,颜泽无奈,宫隶要做,颜泽便随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会所,包厢里面群魔乱舞,宫隶在人群里面大呼,今晚的消费颜少买单。
颜泽没说话,只是拿出药吞了几片。
顾欢清时隔一年再见到这个男人只觉得恍若隔世,想起了那几个月那个男人对她的好,心想,这个男人还是对她有情的吧。
大着胆子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酒,“颜少。”
颜泽看她,拜手表示不喝。
以前宫隶还会给他劝劝酒,但是从一年前周亚清离开之后,宫隶成了那个为他挡酒的人,再这样下去,他会得癌。
默默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吞了一口,口中药片苦涩的感觉淡了一些。
其实颜泽已经不太记得顾欢清,只当是想要爬床的女人,只是在看到她的时候仍然觉得有些惊艳,但是在看到她眼中小心翼翼的算计之后便不再关注。
顾欢清强颜欢笑,“颜少,你不记得我了吗?给个面子嘛。”
颜泽有些厌烦,他常来这,这的人都知道颜泽要不带女人来,要不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谁敢大着胆子上来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