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阳光正明媚。
波涛汹涌的星海上有一座小岛,状如宝剑,斜刺入蔚蓝的海面,仿佛仙人抛出似的,又似航行灯塔。小岛面积不大,环岛皆是奇形怪状的礁石,绿树掩映之间,隐约可见一座木屋。木屋位于小岛中心,背倚一座高崖,屋前有一条小小的溪流。
冷月与孔问站在木屋前,望着眼前陡立的崖壁,聚精会神地看着壁画。崖壁陡直,光洁平整,高达百丈。壁画有大有小,多达十几幅,其中有七幅最吸引冷月。这七幅画,恰恰是《英雄时代》收录的七个传说。
看着远古时代的神话传说,冷月的心里波澜起伏,仿佛自己正置身于那个蛮荒时代,经历令人难以想象的奇遇。其实,冷月的一生实在是太精彩了,经历了足够多的奇遇。随便挑出一段经历,都足够传奇与有趣,包括亲历青冥湖岛的沉没、鬼界遭遇无敌僵尸。
可是,这些奇遇与前不久的海上经历难相比,似乎平淡无奇,令人提不起听的兴头了。
无数的海中大鱼飞跃腾空,海面漩涡一个连着一个,渐渐越聚越大,形成了一个足以装下昭阳城的巨口,吸着冷月乘坐的海船坠入海底深渊。冷月感受到一股无匹的吸力,令她无法抵抗。更让她惊骇的是,冷月见到炽热的赤色岩浆从海底各处流出,汇聚到海底的一个大盆地。
眼见海船将被拖入深渊,孔问将冷月拉上一艘小艇。那小艇造型独特,如同一只箭的箭头,被拉满弦的绳索固定在船身一侧。孔问砍断那绳索,小艇如离弦之箭,载着两人飞向远处。穿越滔天海浪的瞬间,冷月的头脑一度处于空白的状态,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冷月真的逃出生天。当她回头望去,那艘海船已经深陷漩涡,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在海上飘流了多日,缺少食物与水,令冷月一度感到绝望,多亏孔问一直鼓励她。
上苍显然是眷顾她的。两个人漂流了五日,被一艘来自归墟岛的大海船救下。孔问一点也不奇怪,好像早知道命不该绝。更令冷月没想到的是,营救者说,那艘失事海船是献给归墟的祭品。
归墟岛海船救了他们,还将两人送到了这座小岛。这座岛正是传说中的英雄岛。经历了此事,冷月越来越对归墟宫有兴趣。让冷月高兴的是,营救冷月的人说,父亲冷元平安无事,已经被归墟宫送回亚夏大陆。
“冷月觉得英雄岛上的这些壁画如何?”孔问手捻胡须问道。
“我对画法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这壁画的风格大气磅礴,让人看了,感觉心潮澎湃。”
“嗯。这些画都是温古所绘,而且是用天古大法所画的,一气呵成,全无败笔!”
“天古大法实在是太玄妙了。冷月不明白,温老前辈为何选择这七个神话故事,作为亚夏族最具代表的传说呢?”
“我们先看第一个故事:耀古开天。潜世纪前,天地连在一起,世间一片混沌,万事万物沉寂。在那混沌缥缈的时代,只有死亡之神、混沌之神与黑暗之神共生,控制蛮荒蒙昧的虚无。当然,那时有一些神明与仙兽存在,试图冲破混沌与蒙昧束缚,改变那无知无识的世间。其中有一位叫做耀古的神人,就是一位敢于突破束缚之神,亦有无比坚定的决心。
“耀古迈着龙骧虎步,拿起一柄开山大斧,纵身而起,劈向天地混沌。天地混沌有所准备,在混沌之神的帮助下,令大斧劈入虚无。恰在那时,一束神秘之光从天外射来,正照在混沌之神的脑门上。”
“据说,混沌之神的死穴恰在脑门上。”冷月说道。
“耀古受到天光的指引,一斧劈中混沌之神的脑门,打开混沌天地的一处口子。耀古见到口子,知道胜利在望,连忙用身体撑开天地,不断地将身体变大。天地无法合并,被耀古撑得越来越开阔,露下更多的光束,使世间万物沐浴天光。耀古整整撑了一百年,使天地稳定下来,而他累得吐血致死,倒在大地之上。耀古死了之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万千大山,呼出的气变成了风雨,头发化成了花草,其他身体部分组成了世间万物。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耀古,冷姑娘觉得是什么?”
“勇敢。”
“嗯。第二个传说就是扶桑射日。扶桑是上古大神伏易与蛇女所生,拥有天生神力与精湛的射术,出生就可以腾跃于天穹。上古时代初期,伏易受制于帮助耀古开天的太阳神。太阳神自诩襄助耀古,助力世间摆脱混沌束缚,故而以拯救之神自居,试图永掌世间万物,令诸神归附于自己。作为大神与凡人结合所生的神人伏易,想要率领自己繁衍的人神,彻底取代天界所尊之神,于是决定利用扶桑喜欢流云女神,除掉强大的太阳神。
“太阳神是一位十面神尊,若同遣十面飞升于空,法力将极为可怕,即使是世间万神齐至,也未必能够打败太阳神。然而,与混沌之神一样,太阳神也有软肋,正是其露于金衣之外的脚踝。每当神面飞升之时,太阳神会坐在一只三足乌身上,选择天象应对运行。太阳神将十面之像同时遣飞入空,强烈的阳光冲击大地,使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形容枯槁。伏易看出时机成熟,将穿云箭与射日弓交给扶桑,命他攀登巨树之顶,对准三足乌驮着的太阳神的脚踝,狠狠地将箭射出去。箭如流星,目力无法看清,就连太阳神亦没有发现。九支箭射中了九个太阳的脚踝,九个太阳翻腾着,从云顶跌落到大地。”
“当扶桑抽出最后一支箭,准备将最后一个太阳射死,流云神女飘到扶桑的跟前,请求他饶过太阳神。扶桑心肠一软,没有防备,竟被太阳飞羽射中,坠落到万丈巨树之下。”冷月接口道。
“是啊!太阳神法力大减,伏易便将太阳与三足乌收服,自封太阳神现世之尊。从此以后,天地之间的神明归附伏易,他被亚夏族人奉为传承之神。三只乌重返天空,世上只有一个太阳,照耀扶桑巨树。得到扶桑心血滋养,扶桑树一直向天空生长,人可以沿着树,一直攀登到天庭。冷月觉得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故事呢?”
“权谋。”冷月脱口而出。
“好。我再说说第三个传说:烛龙怒触圆周山。”孔问一边说,一边指着第三个壁画。
“当耀古开辟天地之时,亚夏中土仍是一片混沌,整个大地水泽遍布,只有中央高耸一座大山,就是后世所知的圆周神山。圆周山高不知几万丈,山上草木繁盛,万物和谐共生。后来,天上二十八星宿忽降圆周山,为祸山川、搅动水泽,令世间诸神避之不及。知道二十八星宿作乱人间,龙诞星之神派出第一神兽烛龙下界,降伏二十八宿。烛龙与二十八宿鏖战二十八天,撞倒了圆周山,终将二十八宿尽数擒获。当然,圆周山分崩离析后,化作一片大陆,便是如今的亚夏大陆了,圆周山峰顶则成为天域雪山。与此同时,倾倒的圆周山也碰到了天穹,使得天空露出了一个小孔,引来宇宙风侵袭世间。你觉得这个故事用哪两个字形容呢?”
“愤怒。”
“哦!第四个传说源于天空之孔,乃是女蟜补天的故事来源。女蟜比伏易更古老,是混沌时代的神,曾经用泥土捏出泥人,被先民称之为大地之母。因为烛龙撞毁了圆周山,除了宇宙风不断地侵袭,还有天外之水流入,将整个大地都淹没了。女蟜飞临七峰,收集七彩宝石补天,终将天空之孔堵住。温古经过一番考证,认为七峰包括赤岭、橙山、黄岭、碧川、青岭、蓝山与紫川,分别位于栗国、蛮戎、苣国、金亭、雷霆、望海与帝国境内。七大彩山虽不高险奇峻,却与七子先贤有关,被称为七圣仙足之地。冷月有何想法?”
“创造。”冷月想了想说道。
“很好。第五个传说是苦夫逐日。女蟜补天之时,半人神苦夫帮过忙,故而得到七彩宝石部分法力,变成了大巨人。苦夫高有百丈,力气非常大,单手就能搬动千斤巨石,抬脚一步就能跨过一条大河。为了能够多受光照,避免在长夜里煎熬,先民找到苦夫,希望他能够将太阳留在世间。苦夫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半人神,决定追赶太阳,让太阳不要再消失于山下。
“可是,太阳不理不睬,还闪烁着轻蔑的光,令苦夫非常生气。苦夫拿起一把大锄头,准备追上太阳,不让太阳再落下山。太阳爬上了山顶,苦夫就追上山顶;太阳落到峡谷,苦夫就追到峡谷。苦夫从东方大海边跑起来,跑过了无数座大山,跨过无数条大河,一直追了七天七夜。太阳见苦夫锲而不舍,移动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落山了。
“苦夫实在很累,口渴得厉害,于是趴在一条大河河边,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很快就把那河水喝干了。然而,就在苦夫喝水之时,太阳已经落到了西方天域雪山的山峰,即将落于那高峰之下了。苦夫见状就着急了,将手中锄头抛出去,准备将太阳击落。结果锄头钉在高峰峰顶,太阳则落了下去,苦夫力竭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至今,在天域雪山诸峰之中,飞锄峰是重要的一个,被世人所铭记。苦夫摔倒的地方,变成了天域高原,他的血液化为苦海。如今,许多亚夏族人慕名而去,在海畔祭奠苦夫。”孔问说到这里,看了看冷月。
“奉献。”
“好。第六个传说有些凄美,乃是岚槐失去月女,冷月一定听说过吧!”
“嗯。我用爱情总结这个传说。”
“好。第七个传说则是大气磅礴的莽荡大战了。伏易人神一脉兴盛一时,主导潜龙纪至惕龙纪九百年,使远古先民得到诸多神赐之技,如使用火与文字,进入到原始文明。与此同时,世间亦有神龙出没,得到龙诞星跃龙神襄助,法力与神能越来越强。眼见伏易大神隐居亚龙峰,神龙决意争夺世间神权,鼓动九位半人神挑起战争。他们是大尤、少嗥、上颛、帝顼、喾唐、六苗、共兜、希鲧与精威,全都是法力极强的人物,对三大神龙马首是瞻,后世称之为魔界九帝。为了对抗九位半人恶神,七大半人贤神决定出手,与恶神们一较高下,不让三大神龙得逞。为此,恶神与贤神各约半人神助援,齐聚莽荡山英雄峰,展开了一场惊天泣鬼神的大战。最终,贤神们取得胜利,将恶神们封印于峰顶,使神龙失去了援手。冷月想用哪个词来总结呢?”
“帮助。孔老的意思是,这个七词代表了温古对亚夏文明的理解?”
“不。温古认为,失去了这些,强人才能成为英雄。”孔问冷冷地说道。
“冷月有点糊涂。”
“其实,冷月心里是清楚的,你的使命绝非执掌异人堂,而是成为比肩世间伟主的英雄,否则,你为何被预言水晶球选中,作为亚夏辅天者呢?”孔问露出神秘的笑容。
“我不明白。”冷月有些不解。
“孔问的意思是,你将接替我的位置,成为新的归墟圣母,成为归墟大帝的天选者,成为改变亚夏族神话谱系的女英雄。”一个略显苍老的女人的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