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漓豆说王爷可能一个也没看中,丁奕如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漓豆压低声音,慢慢说:“这也是我初一那天,看到那万民欢庆的盛况,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王爷刚刚步入不惑之年,正值年富力强,你看在初一行大运宴会上,全场山呼万岁,童稚歌谣,耆老称觞,这样的机遇一旦放弃就不再有。”
听好友这样说,丁奕如也有所醒悟:“对呀,那些姑娘小媳妇儿见了几位公子还能玩笑嬉闹,投瓜掷果的,对王爷只有满脸羞红、眉目敬仰的份。听说怀宁县县令的女儿发誓非王爷不嫁,父母逼得紧,竟然上吊自经。还有,蒙拉国的公主因年少时见过王爷,从此念念不忘,现今长大了,竟然闹着要来安庆嫁给王爷。”
漓豆点点头:“因此我突然想,他少年倜傥、风华绝代,若被封为世子,会不会引起王爷顾忌?”
丁奕如心知她说的“他”指楚亭君。
漓豆说着,向丁奕如靠得更近些:“我怀疑王爷不愿意封大儿子。甚至长大的几个儿子他都不考虑。”
“哦!”丁奕如顿悟,“记得古书有言‘心魔猛如虎,弱冠即弑父’,又有‘纣王不留弱冠子”的典故,长大的王子往往成为国君的威胁。”
“嘘!”漓豆将手指按到她的唇上,提醒她低声,“这只是猜测,你知我知,提前警醒便是。若说出去,,麻烦大了!”
“知道的。”丁奕如说,叹了一口气。
“别沮丧,咱们见子打子便是,天塌不下来。”
抛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漓豆打开刚刚收到的信,才看开头便脸红。
“嘻嘻!小将军的来信?说些什么?”
漓豆忸怩起来:“也不过说很快就回来。”
“嘻嘻!”丁奕如刮她的鼻子,“还有呢?那些肉麻的话,读两句我听听。”
漓豆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袖到袖袋里:“别闹!”
说着又抽出另一封信打开来。
这封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安庆使者来朝,言及滁河郡剿匪一事。言某月某日午时初,山匪所居芒箕山因积雨走蛟......”
丁奕如接过信读了,说:“滁河郡?看日期是再过十几天才发生的事。”
漓豆的神奇,她早有所闻,此刻看到这封信里的预言也不意外。
只不知漓豆会如何处理此事。
“唉,管不了太多,而且又是山匪。大师已经多次严厉申饬我,‘切莫逆天改命’......”
“那你千万别管。”丁奕如执着漓豆的手,将这封信重又装入她的袖袋。
事情却由不得漓豆不管。
第二日,松湖郡、望江郡两郡百姓联合写就万民书送到王廷,陈述王廷观察使楚亭君、松湖郡郡守曲友量、望江郡郡守植笛岸秉公执法、肃清积压旧案,惩处奸邪,为民伸冤,颂扬王爷思百姓之所思,急百姓之所急,继往开来,开创太平盛世,实乃千秋明君。
王爷成了三代以来第一位得到万民书的国君,且被百姓称为“千秋明君”,心中未免得意。
正欣欣然,打击来了:收到滁河郡太守奏折,说芒箕山匪患越发严重,请朝廷派兵清剿。
王爷掂量良久,在奏折上批示:“令观察使楚亭君就近赶往滁河郡,兼任剿匪指挥使,主持一切剿匪事宜,并合当地兵力,以此为剿匪主力,务必清剿芒箕山匪患。”
诏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楚亭君手中。其时他正在回京路上,接到诏令未免有些懊恼,然而消除匪患亦是应负责任,不可推却。
于是修书一封给小豆子,说暂时回来不了。
楚亭君很快到了滁河郡,他手下自有能人,很快探清匪情,回奏给父王知悉。
奏折上说:“芒箕山山匪分为一、二两部,各有三百二十人,共六百四十人,分居两个山头以遥相呼应。今滁河郡郡兵一百人,民团一百人,加上观察团卫兵三十人,兵力匮乏。已向望江、松湖两郡各借五十士兵,凑足三百三十人。然兵器简陋,尤其民团,皆劳作之余用锄櫌棘矜练兵,不得要领。请王廷补充两百兵力,并至少两百人的兵器。”
奏折送到时,王爷正和几个重要大臣在御书房议事,见儿子求援,王爷起身在座位旁边来回走了几步,一拍脑袋,指点林长史说:“颁令,卫尉正丞楚瑞君,领一百怀德军,并甲仗库领两百武器,驰援滁河郡剿匪。”
林长史奋笔疾书。
王爷又踱两步,再拍脑袋:“补充,令刑司书记吏楚棋君随军历练,驰援滁河郡。”
本来这个补充有点不搭调,刚上任的刑司属官居然随军剿匪,然而他是五公子,又写明“随军历练”,也就顺理成章了。
且说楚瑞君接到诏令,当即赶往甲仗库,同时命人传楚棋君随后赶来。
他来得很突然,管理甲仗库的两个军器监懵懂了一下才认出来,急礼拜:“卑职拜见三公子!”
楚瑞君向他出示兵司公文:“本丞要提取两百件兵器。”
两个军器监带三个小兵,点头哈腰引路说:“每一个类别都有独立的库房。这边是弓弩、甲胄,这边是刀剑、器械,这边是旗帜、御镫......”
楚瑞君沉声命令:“打开弓弩库看看。”
两个军器监各自掏出钥匙,共同打开弓弩库大门。
弓弩库里,一箱箱武器几乎摞到屋顶,楚瑞君命军器监随意打开几箱,见箭镞等都用油纸包裹,保管得很好。
楚瑞君点头表示满意。
剿灭山匪,多配备些弓弩很有必要。
“这里面是什么?”他忽然向一个房门仰仰下巴。
军器监赔笑着说:“禀三公子,里面也是弓弩。”
“与外面的有何不同?”
“一样,一样的。”
“开门看看。”
其中一个军器监抖抖抖打开门。
里面确实也是一口口木箱,随机打开两箱,确实是弓弩。
楚瑞君一口定夺:“就要这里的,三十副!”
军器监赔笑得肌肉都僵硬了:“三公子,外面的也好。要不要外边的?”
楚瑞君目光尖锐地看了他一眼。
“为何不能要这里的?”早已赶来的楚棋君厉声喝道,“难道你们把最好的私藏这里,不肯提供?耽误剿匪大事轻则丢官,重则人头落地!”
两个军器监登时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