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静海,位于人间西方,是一处万里无生的失落之地,不比中土的繁盛,更比不了南境的宗门林立。
在黄沙静海中只有两方势力,一方是借着九阳火脉开宗立派的烈火天宫,而另一方便是栖居于地狱崖畔的牵机门。
慕容惊情曾告知过鬼卿,地狱崖位于黄沙静海的西极,是失落之地中的荒僻之所。
慕容惊情不明白,牵机门虽名声在外,可却鲜少入世,一直与世无争,门人也是少得可怜……为何五大宗门会不远万里,深入黄沙静海,施行屠戮之恶举。
而牵机药虽然凶名赫赫,可牵机门主却从未生出过毒霸天下的心思,更不曾与五大宗门结过深仇。
或许,她不是不明白五大宗门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只是她不能理解,为何人心会恶到这种程度。
但……鬼卿理解。
一个人年少时所遇到的善恶,决定了他此生将怎样对待这个世界,也间接导致了他选择什么样的路。
闪着金光的惩恶扬善之路?
冠以正名的渡恶以善之道?
还是以恶制恶的肆意快途?
为善最苦,苦于一恶毁百善。
为恶最乐,乐于一善抵万恶,乐于论恶我第一。
此刻的鬼卿还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更没深谋远虑到考虑未来的路如何走,他现如今只是遵循着本心的驱使,走着自己想走的路。
可这也不失为是一种正途,属于他自己的心途。
这一次的牵机门之行,让本怀揣着兴奋与激动之心的鬼卿,第一次觉着会飞也不是那么痛快。
以前凡胎肉骨,所行之路,短而可见,虽不能欣赏万里风光,可百里佳景近在眼前,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忘死逆境大圆满,能够踏空而行了,可要走的路也更长了,牵机门对于他来说,依旧是那触不可及的三个字,遥远的仿佛看不到一丝希望,这就导致了,他此行不仅没欣赏到万里风光,就连眼前的风景似乎也显得有些无趣了。
不过,千古以来,黄沙静海何曾有趣过?即便有,恐怕也是未知年代的古老旧事罢了。
鬼卿问:“还有多远?”
慕容惊情苦笑着伸出了手,比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远的手势。
鬼卿沮丧的低下了头,可行进的速度却不减反增,过了许久,他再次问:“快到了吧?”
慕容惊情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很远的手势。
鬼卿喜欢和慕容惊情聊天,因为无论何时,无论什么问题,她都会很有耐心的和他讲解,这种耐心鬼卿从未体会过。
“我都忘死逆境大圆满了,竟然还要飞这么久……”
慕容惊情用手语回道:修炼到更高的境,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到忘尘境界啊?”
想了片刻,慕容惊情打了几个手势,告知他:修行一途,不可冒进。
“我先前看烈火天宫的人,都会用术法……”鬼卿意有所指的说道。
慕容惊情忍不住无声的笑了出来,她用手指点了一下鬼卿的后脑,随后用手语说:牵机门的功法不能外传,更是传女不传男,我教你引毒入体之法,已经是违背门规了。
“好吧!”鬼卿更加沮丧了。
这时,她递过来一片黄叶,上书:不过,我可以传你牵机门之外的功法,不过要等回了牵机门才行。
“真的?”鬼卿眼睛顿时就亮了。
慕容惊情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贪心也是一种好事,就像此刻的鬼卿,无论他贪的是修有所成后的力量、还是掌握命运的快感,总之有贪就必定有动力。
鬼卿脚下步伐猛然加快、踏空急行,将高了他三个大境界的慕容惊情都甩在了后面。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以他此刻的这种速度,足足度过了八天,他和慕容惊情才到达了地狱崖。
他只觉着这八天时间,过得无比漫长,长到了甚至让他怀疑,牵机门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有地狱崖这个地方。
可当漫长的行程结束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却不是目标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快乐,而是……大火过后漆黑的残垣断壁。
那种漆黑之色……似乎让慕容惊情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
鬼卿看的出来,牵机门被毁之前,确有名门大教的气派,即便是被大火焚成如今这步田地,可那些直插天穹的石柱、斑驳满布的古老石殿,无不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而就在牵机门遗址的正中心,有一座本应极为雄伟的石殿,此际,却崩塌成墟。
牵机殿。
慕容惊情此刻眼中含泪,一步一坠,她漫无目的走着,看着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断壁残垣,她紧闭的双唇毫无血色、忍不住的颤抖。
鬼卿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此情此景,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唯有默默的跟在慕容惊情的身后,数着她掉落的哀伤。
当二人走到牵机殿时,眼前的一幕让鬼卿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殿中心……是一个黑漆漆的深渊。
鬼卿不由得想到光头青年生前所言,一条大蛇崩碎了牵机殿,抢走了牵机门主……
想来,那条大蛇便是从这渊下而来。
慕容惊情此刻望着深渊,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不敢去想,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葬身蛇腹?还是另有机缘?
但……
她对着鬼卿用手语说道:你在此地等我……
“你要下去?”
她点头。
看着她的这副样子,鬼卿一万个不放心,说道:“我陪你。”
慕容惊情没拒绝,转身先一步踏入了黑黝黝的渊口,鬼卿也没犹豫,随即坠空而下,一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仿佛连感知都消失了,鬼卿只觉着时而恍惚、时而清醒。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鬼卿的双脚才落到了渊下的地面上。
双眼适应了片刻,他才看到,慕容惊情此刻正站在他身旁不远处,而这渊下之地,居然极为宽阔。
似乎是……一座地下石宫。
相比于牵机殿,此地竟更为磅礴大气,也更显古老。
“这石宫也是牵机门建造的?”
话音落下许久,慕容惊情都未有动作,鬼卿疑惑,朝着她走了过去。
刚走到她身边,鬼卿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
一排排石质的囚牢,一条条黑金锁链,一具具灰白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