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唇,我的爱情
我的嘴唇 , 我的爱情
沿着我身体中被浪涛汹涌所绽放的
一 朵 朵 阴 柔 之 花 的 痕 迹
沿着水的夜晚 , 前来与你聚会
我的嘴唇 , 我的爱情
从花粉的惊散中 , 使我像古战役中的
逃犯 , 潜藏在树叶的房间里
如燃烧的黑煤和水晶身体的哆嗦
我的嘴唇 , 我的爱情
在 这 忧 伤 的 王 国 中 , 接 受 了 死 神 的 舞 蹈
用象牙色的筷子敲击着牛皮鼓
让 你 获 得 永 生 的 殊 荣
我的嘴唇 , 我的爱情
等待着像玉米粒从旷野中永恒地消亡
2010年2月12日上午
那些消亡过的口诀
黝黑中的灰烬 , 从高耸入云端的
星 空 之 下 带 着 一 次 小 小 的 死 亡
陶 罐 中 一 颗 挣 扎 的 心 迹
深 埋 在 广 阔 的 澜 沧 江 的 口 诀 中
那些消亡过的口诀
那些蛛网的邻居们
那些啮齿动物的相互的搏斗
那些血红色的裂缝和花瓣
人 或 兽 都 将 重 新 面 临 着 战 役
我 等 待 着 柔 软 的 丝 来 临
我等待着纠缠的黑麋鹿如期抵达
我等待着春天的石头破开一段口诀
那些消亡过的口诀
从 我 发 丝 般 的 雷 电 中 ,丝 丝 缕缕 地 惊 起 一 路 的 鸟 翼 飞 郑
2 0 1 0 年 2 月 1 2 日 上 午
器皿之美
惊起枝条婆娑舞动的那只器皿
从我纤细的脉管中,穿过了稀薄的空气
穿过了受伤的唇之疆域
落在了秘密的心尖,被你的眼睑所连接
银的花边,黎明的胸乳,诡异的蜘蛛
编织着的孤独。惊起了春天上暗影的
那只器皿,从你的黏土的脚下
它遇到了不可逾越的最美的唇之疆域
惊起了你们欢爱之河床的那只器皿
汇聚起峡谷的闪电
在我们夜的手指下,风暴一次次
激荡起潮汐,直到寂静和穹隆闭上双眼
世界闭上了双眼,爱神也闭上了双眼
惊起草木之欢悦,琴弦之忧伤的器皿合为一体
2010年2月12日上午
致命的毒丸
请赐给我一颗致命的毒丸
来吧,到我裸乳的峰尖上
攀援着植物,音鼓和泡沫的暴风雨
替代我损伤的手指抚弄喑哑的琴身
那些毒液的脚掌,践行过了刀剑的血腥
波浪的真理并未呈现,连同爱情的嘴唇
也在最深的哀怜中,称之为无限甘美的灰烬
人尽皆知的死,已渐渐逼近我冰冷的嘴
致命的毒丸已抛进我的口腔
正沿着乌有的空间,扩展我们期待的死亡
弯向我身体的那株向日葵
开始颂扬我越来越苍白无血的祷词
多么无力,多么苍白,多么徒劳的爱情
已随一颗致命的毒丸,消灭了我生命的期待
2010年12月12日下午
黑麋鹿的哀歌
如果你必须离开,就从我血液中
取出一部分液体,它们尽可以制作出晶莹的
乐器声,汇集在峡谷,再移植到你身体
作为我永远爱你的一种邪说
如果你必须离开,就从我骨头中
取出一部分肋骨,自创世纪就有的双肋
它们尽可能供你作为农具抚摸,也可以挂在壁垒间 像弓弦,即使断裂,也难于逃出一种死结
如果你必须离开,就从我的嘴唇中
取出一部分语词,就像古希腊的悲剧
诗人所发明的悲剧,它们尽可以使你在享乐之后
作为人世间最后的哀歌,成为你聆听的哀乐
黑麋鹿最后的哀歌吟唱完毕
黑麋鹿已转身,它的背叛声如此有力,如罪孽弥漫
2010年2月14日
井 边
我将影投向井边再往里投进去
这里的深度,是你无法猜测的
即使康德来临也解决不了深度的问题
这里是云南西部一口被绳子纵深下去的井
垂向这井栏的除了我,还有一个村妇
她将木桶和一根绳子抛向黑黝黝的井水
那根褐色的绳子,随即又在村妇手上环绕
一桶清冽的水上岸, 一根绳子环绕成圈
一个垂向井栏的我,坐在井边,寂寞无边
一个充满橙色的下午,像井水、绳子般
环绕成圈,沿逝水飘浮而去
这就是我, 一个失语的夏天
这就是我寻找到的井栏,没有铜器所能
锁住的自由生活
玫瑰魔咒
这世上存在着戒律,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玫 瑰 魔 咒 的 秘 诀 在 哪 里 ? 它 的 出 生 之 地
有照耀出人妖的镜子,有悬梯垂向麦仓
有织网的蜘蛛,有花园里的人弯腰咳嗽
有三颗麦粒下地,旁边就有人开渠引水
有闪亮登场的雷电倏然间拉开三层序幕
有我的王,统筹 一 个国度丰茂的江山
有甜味的舌尖,伸往蜜蜂们繁荣的花粉乡野
有哀愁,像倾国之城的美貌那般冰冷
有丝绒般的柔软历程融入城堡的木窗
有香气,注入那 一 对儡侣者前往的路途
有可以捧在手心的像雾 一 般散去的美景
只有在我怀抱 一 束绝色玫瑰的那天傍晚
我可以带你看见玫瑰魔咒通往的天堂
那灯火阑珊的尽头
如果我跳舞 一定会旋转出去
这是怒江边的山地, 一块曾经是棕熊们
与狮子争夺的领地,今天,它成为了舞场
金色的柴禾搭成塔形,构成人类的金字塔
未点燃篝火前,已有巫师在此施以魔咒
天渐次变黑, 一根火柴抛进柴禾塔架
火丝网般地穿行,世界顿时亮起来
人们拉起手抬起脚开始绕篝火跳舞
我是观望者之一,目光穿行在虚空的千里万里边缘
如果我跳舞一定会旋转出人群
旋转到一个亡灵身边,告诉他
如果想念人间美,就在今夜转世回来
我会站在路口迎接,我会将今世的舞伴找回
今夜,站在怒江边寂静如初的我
胸中的舞曲湍急再垂入亡灵者转世回来的路上
嘴里衔起孔雀羽的人正在热风中旋转
往南前行,就是西双版纳就是孔雀的故居
孔雀园的孔雀们成双结队地展露姿容
在敞开的孔雀羽中, 一个女人用嘴唇
衔起了孔雀羽,顿然间
热风像扇面般在惊悚中赶来
嘴里衔起孔雀羽的女人正在热风中旋转
她要旋转多少圈,才会让自己变成一只
西双版纳孔雀园中的一只孔雀
噢,没有人告诉我,女人变成一只孔雀后的
幸福状态
没有人告诉我在热风中旋转的女人
已经旋转了多少光阴?她衔起孔雀羽
衔起了孔雀身体中最轻盈的那部分
热风赶来是为了让她更快地变成孔雀
在热带的西双版纳的孔雀园
衔起孔雀羽的那个女人直到如今仍在热风中旋转
曾经以来我是多么喜欢妖娆这个词汇
附在妖娆这个词汇中的是一场春天的盛开
首先,是花骨朵盛开:我附着在这秘密的
宴席边缘,尝试着用嘴角够到那些
豆荚中葱绿的豌豆
然后,用一场午睡镶嵌了这个梦
曾经以来我是多么喜欢妖娆这个词汇
当我面对世界无力搏斗时
我会回到这个词的中央,蜷曲身形,小憩片刻
然后
再推开窗户,直抵夜幕深处的最后尽头
直到我感觉到年轮在飞速转动时
我还陷在这个词汇中
迎候从立秋到大寒之后的所有节令
并将玫瑰色披肩
一如既往地披在战栗的肩头,去看望远在荒野间的君子小人
曾经以来我是多么喜欢妖娆这个词汇
它汇集了我从青年时代到现在的所有迷途
只有当我穿上裙子时
只有当我穿上裙子时
我知道死亡已经绕开了君临之城
它绕开了泥炭中炸开的火花
它绕开了水火不容的舞台
不管明天我是活下去还是被死神载走
今天我一定会将玻璃擦亮
也不管我们是相互遗忘还是相互思念
今天的我一定会像盛开的忧愁那样生活
只有当我穿上裙子时
我绕开了幽灵,我自己就是灿烂的幽灵
只有当我穿上裙子时
我无所谓生死,我已历经了生死之谜
走在人群中的我,穿过裙一样山水的我
此刻的我,在雨季渊薮中穿上裙子的我
相 遇
我想在弯曲的盐水中回到你身边
回到你停顿的片刻:那里正有一群白鹭
因戏水而创造了快乐。我想陪同你
用一个短暂的时辰肩并肩地,像白鹭们那样戏水
如果想回到你身边去,我想去乘历史上
最慢的火车。我想看见那些在火车上
瞌睡者的远方。我想看见火车上一小口
一小口地饮酒取乐者的梦乡
不想借飞机高速公路那样快的速度去见你
不想借蝶翼蜜蜂的甜那样快地见你
不想借深渊悬崖的两极去见你
不想借天鹅三茶花的姿容去遇见你
我想回到你身边,回到那座檐下的巢穴
回到吟诵,回到唐朝时代的我们的前世
那灯火阑珊的尽头有什么
如 果 我 是 在 夜 里 抵 达 一 房 间
那 一 定 是 山 野 旅 馆 。 鬼 一 样 阴 郁 的 天 气
还 有 同 样 陷 于 迷 途 中 的 我
并不能确定那灯火阑珊的尽头是否有城堡林立
如果我是在雨季抵达黑色的澜沧江岸
那一定是受到了神的启迪。黑色的谷粒
沉入江水的忧伤,沉入神打开的谷仓
沉入那灯火阑珊尽头的冥府之国
如果我是在秋季抵达你身边的城池
那一定充满了一种言之不尽的痛
白茫茫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尽头
充满了言之不尽的我们的距离
那些灯火阑珊的尽头,不过是你我之间的
故事的翻版。尽头外,永远是白茫茫一片
如果你的心已经像麦粒一样饱满
如果你的心已经像麦粒一样饱满
请你替我找到新的波浪
再 替 我 找 到 那 些 黄 色 的 波 浪 间 的 锋 芒
然后再告诉我 , 棉花为什么如此柔软
雨 来 到 了 我 中 间 , 在 高 高 的 天 空 下 面
我们依然生活着 。 燥热的蝙蝠衫
模拟出飞行图 , 想接近天空的尾翼
在城区的花景深处 , 风筝的飞行越来越虚弱不堪
如果你的心已经像麦粒一样饱满
你就一定知道棉花为什么簇拥着身体
你就一定知道先诞生了荆棘再诞生了肉体
这个故事源自麦粒那饱满的灵魂深处
如果你的心已经像麦粒一样饱满
就一定会告诉我棉花为什么像云彩样洁白而游荡
织 物
我依旧在这小阁楼上清理水迹
它藏在这些皱褶深处已太久
每每用手触及到它的细节,就会想回忆
爱过我的人之中,哪一个可以匹配我的再生
从小阁楼往上看去,浮游的云
从来不想落在尘土上,所以它们从不知道
监狱是怎么一回事。从小阁楼往下走
就会遇到城管,遇到我的邻居
遇到磨刀的人怀抱一块孤单的石头
再回到小阁楼上时已是冷月高照的时刻
编年史像风铃皎洁地游荡于窗外
纸墨依然因缄默而达成了亲密的契约
那一道道水上的皱褶已经越来越深厚
我的再生就像我的死一样通过水而变明亮
而我的唇之间是否仍弥漫出18岁那年的杏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