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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不懈地前行使他现在看到红色的跑车已经开到一家 度假村去了，度假村将一片丘陵中的淡水湖紧紧包围着。刘 昆是第一次到度假村来，在休息的日子里，他从没有时间去 度假，所以他才拥有了一家自己的服装公司。
现在，他已经清楚他们是来度假的，哦今天是星期天，他们选择了周末来度假。但作为刘昆来说事情并没有结束， 他看到他们已经将车开到度假村的停车场去了，他们从这车 场出来时，每个人拎着一只小旅行包，贺华走到征丽的身 边，捉住了征丽身上的一只什么东西，也许是一只小虫，当 他把那只小虫放在征丽已经摊开的手掌中时，征丽吓得大跳 起来，她那美丽、性感而修长的腿跳起来时在空中画了一个 优美的弧线，她惊叫起来的声音散发出欢喜自由，贺华将她 拉过去，他在阳光下亲了亲征丽的前额，看到这个动作时， 刘昆又再一次感到了一种脆弱易碎的东西，它们是一堆符 号，已经失去了阐释的意义；它们是一个朦胧的黄昏，已经 看不到一种褪了颜色的商品的意义。他在车厢里看到贺华给 予征丽的那个吻时，他本能地垂下头。但这个吻毫无疑问只 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内容，只是一种已经确切的微不足道 的内容而已。刘昆现在想，她的身上一定有一股好嗅的味 道，但是他不愿意看到贺华去亲近那股味道，但他是谁呢? 他只是一个窥视者。除此之外，他也可以说是一名嫉妒者， 两样东西将刘昆围困在远处他们已经消失的背景中。他将目 光收敛住，他将头探出去，他必须将车同样地藏到那座车库 中去，他刚探出头去， 一股新鲜的风便吹了过来。他发现自 己什么都没有带来。因为自己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出来，但 他带来了另一件东西，那就是车厢里的那只墨镜，他平常很 少戴墨镜，将墨镜放在车厢里，是因为在阳光很灼热时，他 会使用它。而现在，他却戴上了这只墨镜，对于一名窥视者 和嫉妒者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道具。他戴着墨镜朝前面走 去，前面就是征丽和贺华去的地方，他得先去登记房间。
走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时，他却享受不到草地的绿 色，因为他不是来度假的，虽然他看到许多人躺在草地上正在享受着从草地之外吹拂而来的有关淡水湖泊，飞翔类、沙滩的气息，而他呢?就像被沉沉的睡眠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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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晚上，他独自一人沿着湖畔走了一圈，他原来 想象征丽和贺华会来这里散步，但他们没有来。凉风吹拂着 他的身体，四周的灯光在黑暗中看上去就像散发出一阵蓝色 的磷光来。他只有看到一些游客。他们中没有征丽和贺华， 当他往湖岸上的小径走去时，他看到几个字：“前面就是舞 厅。”字帖散发出同样蓝色的磷光来。他没有确切的目标， 反正在这座度假村里到处都是度假的色彩，但刘昆的脚移向 了那条通往舞厅的路，他在路中就听到了里面放的那支舞 曲，那是一支平庸的舞曲，但平庸的好处就在于依然有许多 平庸的人乐于接受它，也许他们就在里面，刘昆掀开舞厅的 帷幕走了进去。舞厅的灯光就像在黑夜里升起的一块面纱， 它几乎使刘昆无法看清楚里面的面孔。他在舞厅的一个角落 里坐下之后，果然看到了征丽，有意思的是征丽一个人坐在 最里面，刘昆四处寻找着贺华，他也许正在与别的舞伴跳舞 呢?也许……但是，环视了舞厅一遍后他根本没有看到贺华 的身影，那么，也许他晚来一会儿，他很快就会来的，刘昆 等待着贺华的出现，但是半小时过去了，贺华的影子还没有 出现。
因为征丽的一个人存在，刘昆便站起来他决定去邀请征 丽跳舞，正当他刚走到征丽身边刚想伸出手去邀请征丽跳舞 时，贺华也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征丽看到了刘昆的同时也等 来了贺华，但贺华神色匆匆，他告诉征丽的话被站在旁边的 刘昆全部听到了，贺华的母亲病逝，他要回去奔丧，刘昆全 部都听到了，贺华并没有感觉到刘昆的存在，他竟然一点也
没有感到在征丽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他显然在忙着与征 丽告别，征丽说：“我用车送你吧，”贺华说他弟弟已经来接 他，车就在门口。贺华说完走过来吻了吻征丽的前额，他是 喜欢吻女人前额的那类男人。他走后，征丽侧过身来看着刘 昆说：“刘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昆解释说从这里路过，他很偶然地将车开了进来，发 现这里风景很美就住了下来。刘昆看见征丽点了点头，她相信了他的谎言。
刘昆觉得这纯粹是上帝的安排，看起来贺华与征丽根本 就没有缘分，他们刚到度假村来就被拆散了，并不是刘昆在 拆散他们，而是上帝在拆散他们。本来应该是贺华坐在征丽 的旁边，现在却变成了是一个窥视者坐到了征丽的身边。所 以，刘昆感受到了上帝的力量，现在他要用上帝的力量支配 自己，他望着征丽，他现在已经从一个窥视者和嫉妒者的角 色中脱离出来。
征丽说：“我还是决定去爱贺华。”
征丽这样说话，是因为征丽已经看穿了他目光的含义， 她在提醒刘昆，不要再对他心存幻想，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 的提醒是多么多余，刘昆冷漠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现在坐在你身边是与你商量秋季时装表演的事情。”
他很高兴上帝在这时给予了他力量，他开始变得冷漠， 因为他看到了征丽那张美妙绝伦的面孔，这张面孔不会使他 想起溶解、消失，失落在热腾腾的毛丛深处的幻想，也不会 使他滋生去接触她舌头的那种快感，她的腹部以及穿丝绸睡 衣时的身体，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对商品的幻想，因为 惟有这种美妙绝伦的面孔才会蜕变成比人的身体更重要的商 品，商品会带来什么呢?商品会带来一座又一座涌满黄金和 蓝色磷光的海岸线，商品会带来比幻想更加有力的真理。每每看到这张脸和她的身体，他的私人的欲望就会丧失，应该 说是他肉体的力量正在丧失，而商品这个词的诱惑比一切更 有力量。所以，当征丽看到他冷漠的目光后就再没有谈论贺华。
刘昆又与征丽沉浸在秋季时装表演的兴奋之中。在谈话 中，刘昆感觉到模特征丽除了是一个有灵感和天才的模特之 外，同时也是一个对时装充满想象力的策划者，她凭着一个 漂亮的女人对时装的那些独到的感受倾注了她对女人的理 解。对于征丽来说，穿上美丽的时装就是她的生命活动，所 以，他对时装，而且是对蓝天服装公司的时装充满了悟性和 感情。
最后他们在舞厅中跳了一曲，征丽很放松。他们将回到 舞厅之外去，夜已经很深了，他们走在洒满蓝色磷光的小路 上时，刘昆仍然保持着在舞厅中的那种心态，但是他看到征 丽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他，她似乎在说：“拥抱我，刘昆， 请拥抱我，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有这次机会，什么事情都会 因此而改变 …… ”但他对征丽说：“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
我来叫你，我们回G市去。”
他的话刚说完，征丽就独自一个人朝前走了，他没有去 追踪她，夜已经很深了，他要让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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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们各自驱车回到了G市，回到G市的 第一件事就是回服装公司。回到公司后，刘昆把那个十八岁 的女孩周玫交给了征丽，征丽收下了周玫，从此以后，年仅 十八岁的周玫就在征丽的模特队做了一名模特。就像以往任 何一次，征丽又一次率领时装模特队成功而顺利地举办了秋季时装展览。刘昆很满意，他付给了模特征丽一大笔酬薪， 当他将酬薪交给征丽时问她用这些钱去干什么，征丽微笑着 说：“也许我去结婚和生孩子。”刘昆以为征丽是在开玩笑， 所以没有介意她的话。但是不久之后周玫转交给他一封信， 周玫说是征丽让转给他的，他打开一看，是征丽的辞职申请 书。他马上给征丽挂电话，但没人接，周玫告诉他，征丽已 经去旅行结婚了。刘昆将征丽的辞职申请放进抽屉里，今天 是吴敏休息的日子，也是吴敏的生日，他已经答应过吴敏要 早点回家。他回到家后吴敏却告诉了他第二件事实，吴敏怀 孕了。吴敏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就对他说：“刘昆，看上 去你一点也不高兴，难道你不愿意我为你生孩子吗?”刘昆 十分麻木地说愿意愿意。吴敏又说：“刘昆，你是不是在想 征丽辞职的事情?”“怎么，你早知道有这件事?”“对，征丽 与我商量过这件事，我说女人嘛适当的时候还是要结婚生孩 子的。她听了后很赞同我的意见…… ”“那么说是你鼓励她 辞职的喽。”“不，在辞职的问题上是她自己考虑的，刘昆， 在我看来，征丽结婚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应该支持她。”“征 丽是征丽，她跟任何女人不相同。”吴敏听了后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你是喜欢征丽哩，还是想限制她的自由?”“你是 不是觉得我有毛病?”吴敏点点头。所以，在吴敏的生日中， 他们讨论的却是有关另一个女人的问题，这使得吴敏在最后 终于无法忍耐了，她突然说：“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既然 你这么看重征丽，当初你为什么不跟征丽去结婚?”刘昆没 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他对任何人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 保持着沉默看着身边的吴敏，她怀孕了，不久之后，她将为 他生下一个孩子来，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许是愉快的，他 想着这件事，然后伸出手去，搂住了吴敏。但是从那天晚上 开始，他就更加不可遏制地想着征丽，每当吴敏入睡之后他便想象征丽不是一个模特的时候，他想，如果征丽当初不是 一个模特，也许躺在身边的女人不是吴敏了，那就是征丽 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得不到征丽了，她去得那样远，因为 他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带走。所以，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在 嫉妒与征丽结婚的那个男人，也许没有他的出现，就不会有 征丽的辞职报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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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一个比征丽更加年轻的模特周玫正在成长，周玫 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自从她做了模特队的一员后她就发生了 巨大的变化，服装公司的人纷纷传言，另一个征丽来了，周 玫是属于那种十分耐看的女孩，乍一看去可能看不出什么， 但是假如你好好看看，用一分钟时间仔细地端详她，你会发 现她是一个十分独特的模特，她虽然没有征丽那样性感的 腿，但她年仅十八岁，她的身体还在发育中，而她的目光充 满了单纯的梦想，那就是做一个好模特，她把征丽当作自己 的榜样。刘昆看到她时，就像看到了一种希望，所以，他把 十八岁的周玫送到了一家艺术学院模特班去深造半年。周玫 很感激他，买了一把法国产的剃须刀送给他，这是他有生以 来头一次收到女人送的礼物，当他把那把电动剃须刀带回家 中时，吴敏说： “是谁送你的吧?”他点点头，吴敏紧跟着 问：“是谁送的?”刘昆说：“是一位小姐送的，”吴敏一愣便 说：“哪位小姐?”刘昆说：“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是我 头一次收到女性送给我的礼物。”吴敏虽然很生气，但没有 问下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敏接到了征丽打来的电话，她已经旅行结婚回来了。
吴敏故意将声音提高：“是征丽吗?度完蜜月了呀 ……
怎么……愉快吗?愉快。很好，很好，我与刘昆去度蜜月的 时候也有同样的感受：很放松，很愉快，很和谐……有件事 我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辞去蓝天服装公司的模特呢? 哦……你也无法说清楚……征丽……好的，那你先把这一段 度过再决定是生孩子还是不生孩子吧，我告诉你，我倒是怀 孕了，我想生个女孩子，要是长大了像你那样漂亮，那就太 好了，你祝贺我，好吧!就让我们彼此祝贺吧，人都应该是 快乐的，是吧，征丽!”吴敏将声音提高时，刘昆一直在耐 心听，他很清楚，吴敏提高声音有自己的意图，她搁上电话 后对刘昆说：“听到了吧，征丽度完了她幸福愉快和谐的蜜 月已经回来了。”吴敏将一只巨大的螃蟹递给刘昆说：“给， 这螃蟹可新鲜呢，是河蟹，从湄公河运来的河蟹。”刘昆从 吴敏手中接过那只河蟹，他想起遥远的湄公河， 一条美丽的 河，两岸植物茂密，菠萝蜜芬芳诱人，所以，他开始胃口好 起来，吴敏看见他专心一致地在消灭那只河蟹便说：“你是 希望生一个女孩呢还是生一个男孩?”“你说什么?”“我问 你，你是希望生一个女孩呢，还是生一个男孩?”刘昆扔下 手中的一条蟹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说：“吴敏，你现在要 小孩合适吗?”吴敏对他翻了翻白眼说：“你是不是还不想要 这个孩子?”刘昆说：“如果你想要，那我们就把这个孩子生 下来吧。”“那么，如果这孩子生下来后，你可要有责任感 喽。”“责任?”“是的，必须有责任。”刘昆说：“我当然有责 任。”吴敏说：“哎，那么，我就放心了。”刘昆觉得女人很 奇怪，女人总是要求你保证许多东西，当你保证了的时候， 她就很高兴，她总是需要你给予她语言，因为只有语言才可 以说明保证的内容，惟有语言才能让他看到许诺的情景，她 们愿意在这些虚弱的语言中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