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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频繁地与吴敏约会，只要吴敏休息在家他要么请吴 敏吃饭，要么就是驱车带吴敏去风景地区玩，他觉得吴敏已 经喜欢上了他，现在就等待着他向吴敏求婚了。但是尽管刘 昆对方卉说过他要尽快结婚，每一次他与吴敏在一起时，总 是缺少一种热情，这种热情是由长音、重音、短音组成的， 缺少哪一种都不行。所以， 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与吴敏 的恋爱关系已公开，连征丽都知道了，也许是吴敏告诉征丽 的，有一天征丽在楼道上碰到刘昆，她对刘昆说：“什么时 候请我喝喜酒啊!”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昆有一天与吴敏 在一起时看见了征丽，看见了征丽并不奇怪，重要的是刘昆 看见征丽身边走着一个男人。吴敏就说：“你以为那是征丽 的男朋友呀，那是征丽的弟弟，他在G城上大学，征丽的 男朋友呀还没出现呢，也许他快要出现了，征丽怪寂寞的， 她也应该恋爱了。”刘昆听后耸耸肩，他陷入一种想象之中， 如果征丽恋爱了，自己会感受到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从本 质上讲刘昆是不愿意看到征丽恋爱的，他希望那个男人不要 出现在模特征丽的生活中，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永远—— 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啊，如果征丽永远不恋爱，难道她就不 会衰老吗?但刘昆仍然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看到她恋爱的情 景，最好永远也不要看到征丽的身边走着她的男朋友。永 远，刘昆的心里回荡着这个词，但是他每一次回味这个词都 觉得这个词要么是很小很小，几乎像一条窄小的峡谷，有时 候这个词又是那样虚无，虚无得使他看不到关于模特征丽未 来的任何一天的情景。直到他看到征丽站在自己面前，征丽 的美同时也在一种虚无中上升，她的美貌变成了商品，她的美貌可以是任何一种带给世界的商品，刘昆好不容易从商品 中出来，他压抑内心的那种亢奋对征丽说：“征丽，夏天的 时装已经快上市了，所以，近期得有一次夏季时装表演，你 得准备一下。”征丽点点头，她现在就穿着蓝天服装公司的 时装，刘昆要求征丽在外出时一定要穿蓝天服装公司的时 装，因为经过征丽穿过的时装销售量特别大，人们从四面八 方寄来订单，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看到了时装书上由征 丽穿过的时装，那些时装就像美丽的花环吸引着妇女和推销 商。所以，为什么不可能把征丽当作商品呢?在刘昆眼里， 模特征丽就是商品。在这个特定的时刻，他要抓住征丽，因 为春天逝去，夏天将到来，服装公司夏季的服装已经面临着 夏季的挑战，所以，每到这样特定的时刻，刘昆就觉得征丽 是如此重要，没有谁像她一样重要，征丽在刘昆心中的位 置，抵得上世界上全部的商品。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刘昆以 服装公司的名誉在G市的花园小区买了一套公寓送给征丽， 使征丽终于搬出了那幢斑斑驳驳的老房子，在这个特定的时 刻刘昆使模特征丽的薪水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三倍；在这个 特定的时刻，年轻美貌的模特征丽满面春风对每一个人都微 笑着；在这个特定的时刻，蓝天服装公司的董事长刘昆希望 把世上最温暖的东西都送给征丽，他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让 征丽调动所有的热情，穿上那些令人着迷的夏季的时装，他 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让征丽穿过的时装风靡世界，这就是他 的目的，这就是商品这个词包含的意义，在这个特定的时 刻，三十五岁的刘昆对年轻的模特征丽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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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看到征丽率领的那支时装队伍把夏天的时装带给观众时，征丽变成了这年夏季最受欢迎的女模特，有一类时装 模特，她们的美貌掩盖住了人们对时装的接受力，而征丽用 她的美丽动人的身体和荡漾在嘴角的一丝微笑将蓝天时装公 司的夏季服装带给了观众。时装模特表演会后不久，蓝天时 装公司生产的时装已经全部订售完毕。这就是刘昆期待征丽 做的事情，他很感谢征丽，为了感谢征丽，他送给了征丽一 辆红色的跑车。他将跑车开到征丽公寓的楼下，他手里握着 钥匙，他事先没有告诉给征丽，他要给征丽一个意外的惊 喜，在那个特定的时刻，他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征丽正沐 浴完毕，她身穿睡衣而前来开门，但打开门后她吓了一跳， 她抱歉地说：“我以为是邻居小君呢。”
自从征丽搬家后，刘昆还是头一次来征丽的公寓，茶几 上放着一只花瓶，瓶里的玫瑰花看来刚刚插上，还没有开 放，征丽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刘 昆将跑车的钥匙交给了征丽，征丽的喜悦比刘昆意料中的还 强烈，她握着那把钥匙跑到阳台上推开阳台窗户对刘昆说： “你是说这把车钥匙就是楼下那辆红色跑车的钥匙，你是说 那辆跑车是送给我的…… ”征丽高兴起来时，脸上涌满了红 晕，刘昆从来没有看见征丽如此兴奋，原来将那公寓钥匙交 给她时，她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天哪，我终于不再租房 子了，我可讨厌那幢旧房子，到处是灰尘。”看来，征丽是 喜欢这辆跑车的，征丽说： “我从来就喜欢车，你知道吗? 我已经私下学会了开车。”征丽握着那把钥匙始终不把它放 下来，她一直站在刘昆对面，刘昆看到了征丽洗沐后的脖 颈，几年前当她作为一个小县城的年轻女孩前来应聘时，刘 昆最早看到的就是这仰起来的脖颈，显得很温和而高傲，吸 引着刘昆，他多年前通过这仰起来的脖颈看到了这个来自小 县城的年轻女孩的未来。现在，她仰起脖颈时已经不再是那个来自小县城的年轻女孩，显而易见，她的身份和位置已经 发生了变化，刘昆通过她美丽洁白的脖颈看到了蓝色的商 品，对于他来说，她是一些蓝色的商品，然而，当他重新将 目光凝聚在她脖颈下的身体中时，他看到了她没有戴乳罩的 丰满的乳房，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与一个 女孩恋爱时，他第一次用手抚摸她乳房时全部身心的颤抖， 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个女孩，她正站在那里，她手里仍然 握着那把钥匙，要将目光从征丽的睡衣口下面的乳房移开， 他必须拒绝从征丽身上发出的那些诱惑，他必须把这个美丽 的女人想象成一件商品。终于，他克制自己对自己说：“离 开她，到另一个女人那里去，离开这公寓，离开她仰起的脖 颈，离开她睡衣中神秘的肉体，离开蓝色的商品，回到吴敏 那里去。”他果然这样做了，征丽目送他离开时，他连头也 没有回，他就这样把一辆红色跑车送给了征丽，他分享到了 她的喜悦，也经历了自己短暂的想象，他来到路上时给吴敏 打去了电话，吴敏就像在等待他的召唤，电话铃刚响第一 遍，吴敏就发出了焦灼的声音，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去了 浴室，用热水洗了一个澡，他知道今天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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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与吴敏恋爱以来第一次与她发生性关系，在这之 前他从未有过这种冲动，他此刻沉浸在一种解脱之中，这种 解脱就是自己对征丽的那种想象。在吴敏身上他沉浸在一种 销魂的兴奋之中，他把吴敏搂得很紧，几乎用整个身心去拥 抱吴敏。吴敏仰起头对他说：“我们结婚吧，刘昆。”刘昆俯 下身吻了吻吴敏的前额，他第一次发现这前额光洁明亮，他 要把这高额头的女人带到哪里去呢?他对自己说：“我要她带到婚姻中去，现在是一个好机会，现在是我休息的时 刻，我们公司的服装已经风靡大地，这是我结婚的最好时 机，而且只要有征丽在，我们的服装公司将更加繁荣，是 啊，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这是我结婚的最好时机。”吴敏仰 起头来问他：“刘昆，你在想什么事啊?”他的回答让吴敏几 乎跳了起来。吴敏满脸通红地说：“这是真的，我们很快就 要结婚了?”“当然，我们去旅行结婚，可以吗?”他看见吴 敏摇了摇头说： “我整天飞来飞去，我可不想再坐飞机了， 刘昆，我们开车去吧!”这真是一个好主意，驱车旅行使他 们都从心底产生了种种幻觉，刘昆再次拥抱着吴敏，他想去 一个地方。此时此刻的刘昆已经完完全全解脱了，他沉浸在 与另一个女人的拥抱之中，他们拥抱得愈紧，他就解脱得更 加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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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是在旅行回来的第三天看见那个男人的。他与吴敏 驱车去旅行已经有二十多天，他们完成了婚姻开始的第一步 度蜜月，他们去了海边，二十多天的时间基本上是守候着那 座岛屿度过。在二十多天时间里，他完全放松，把三十五年 来的东西全部放下来，或者抛弃，他觉得那座岛屿将他和吴 敏都带进了另一种生活状态之中去，从此以后，他们再也用 不着等待、约会等恋爱之前的活动了，从此以后他们将厮守 在一起。在度完蜜月回来之后他没有想到吴敏给征丽打完电 话后告诉给刘昆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征丽恋爱了，吴敏与征丽 是好朋友，征丽什么事情都会很自然地告诉给吴敏，吴敏给 征丽打电话时把他们度蜜月的许多情况都告诉给了征丽，比 如海边的石头如何奇怪，潮汐在夜晚撞击岛屿上的那座下榻的宾馆，比如他们怎样在海边日光浴等等，她说完之后问征 丽最近怎么样，刘昆看见吴敏惊喜地说：“哦，你恋爱了。” 吴敏将征丽恋爱的消息告诉刘昆时，他掩饰着自己的震惊对 吴敏说：“好了，我今天要到公司去看看。”实际上他是想看 到征丽，但是第一天，第二天他都没有看到征丽，后来他才 想起来这段时间是征丽在家休息的时间，因为秋季还没有降 临，秋季降临前夕，征丽可以忙着做秋季时装模特。所以在 公司里是看不到征丽的。但他又没有理由到征丽家里去，因 为他现在也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见到征丽，吴敏 和那座岛屿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自从吴敏将那个消息告诉他 以后，他觉得自己有许多种感觉，但这些感觉都是一些无法 说清楚的感觉，第一种感觉就是他看见了一种不该看到的风 景，征丽身边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刘昆看来是完全多 余的，他不该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征丽的身边，第二种感觉 就是征丽正在被异化，正在被这个男人的呼吸所异化，而在 刘昆看来，能够异化模特征丽的不应该是任何人，而应该是 那些四季美丽的服装，第三种感觉比前面两种感觉要显得虚 弱，他觉得征丽正在悄悄地从他眼前跑走，她要跑到另一种 生活中去，他的双手无法再抓住她，她正在穿越那些时装， 她要跑到另一个男人的生活之中去，这种虚弱的第三种想象 使刘昆感到压抑和失落，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到了那 个男人。他是在驱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他们的，他看到征丽和 那个高大的男人并肩在街上行走，好像是在悠闲地散步，又 好像是在奔往一家商场，征丽穿着蓝天服装公司生产的那套 白色的裙装，她走在人行道上时显得很醒目。刘昆将车速减 慢，他看到那个男人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所以这个男人不可 能是征丽的弟弟，这个男人就是征丽恋爱的对象，她的男朋友。他的存在证实了那个消息是正确的，证实了模特征丽经恋爱，他的存在使刘昆意味着失去和平与宁静，也意味着 失去多少年来他对征丽的那种命名方式：她就是商品。为什 么要有上述两种失去的东西呢，其一，刘昆从本质上讲不愿 意看到征丽恋爱，因为从另一种角度讲，他是喜欢征丽的， 从第一次看到她修长的脖颈时他就欣赏她，并且喜欢她，准 确地讲他为了自己找到另一种理由抛弃自己对征丽的爱意就 将她拟为一切商品中的商品，而既然她成为了一切商品中的 商品，他就希望看到征丽确实是一种名符其实的商品。所 以，他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发生时，他变得头晕目眩，但无论 如何他还是将车开回了家。还剩最后两天假期的吴敏身上系 着围腰从厨房中奔过来扶住了面色苍白的刘昆对他说：“你 累了，瞧你变成这模样。”吴敏将他扶到床上去贴近他耳朵 说：“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你躺半小时。”刘昆嗅到了从厨房 里飘来的香味，吴敏是一个美食家，也许是职业的缘故，她 总是温柔而体贴别人，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她将征丽恋爱的消 息告诉给刘昆以后，他们之间的生活已经在慢慢地发生变 化。但吴敏根本无法知道刘昆在想些什么，半小时后她唤醒 了刘昆，其实刘昆根本没睡着，他闭上双眼只是为了逃避今 天所证实的一切。由于他看到征丽恋爱的事实，看到另一个 男人走在征丽身边的事实，他从床上来到餐桌旁时对那些美 味的食物丧失了任何兴趣，他只喝了一小碗吴敏用微火熬的 虾仁汤。吴敏说：“是不是我的技术下降了。”他摇摇头，没 有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