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将军,少寨主,”柯晨雪微微一笑,“另有一条路子,是这样的:我们就派几个弟兄,领着两位,到这十里八乡,走一走,逛一逛,让父老乡亲都来看一看,瞧一瞧……”
那景将军、少寨主一听之下,冷汗直冒,连整个身子,也像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
原来,他们很清楚,所谓“走一走,逛一逛”,其实就是游村游街“示众”!这些年,黑风寨烧杀抢掠,荼毒乡里,鱼肉百姓,不知犯下了多少神人共愤的罪行!在示众过程中,如果一些受害者及其亲属,激于义愤,拳脚棍棒报复一番,恐怕也是在所难免。至于那些负责押解的联防队员呢,反正被打的又不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经是最有人情味的举动了……
“还是,还是送官吧……”景将军说着,声音直打斗。
从这一情形看,还真有点像患了疟疾了。
“袁兄弟,”少寨主也是上下牙直打颤,“县衙也好,州衙也罢,我们,我们愿认罪……”
望着那刀刃,庞大哥怒目圆睁,这样说道:“说真的,若不是袁兄弟主持此次行动,我庞某怎么会让你们再多活一些时日呢?一刀一个,直接斩了,省得让你们受那凌迟之苦!”
“凌迟”二字出口之际,那景将军和骆少寨主,顿时垂下头来,就像一堆烂泥,瘫软于地。
柯晓霞暗自思忖道:若是寻常的打家劫舍、祸患一方,罪名似乎还没那么严重。如今的黑风寨,忤逆无道,公然对抗朝廷,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啊!如果这些罪名坐实的话,刑部杀一儆百,将这两名要犯凌迟处死,也不是就不可能!而为了震慑那些妄图效尤者,自然也就允许百姓围观。如此一来,这两名要犯被苍生黎庶食肉寝皮,尸骨无存,也不足为奇!
由此看来,平日里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景将军、少寨主,其实也只是色厉内荏,徒有其表而已……
“少寨主,”柯晓霞这样说道,“待会儿,我们将路过令尊墓前,该怎样做,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无论如何,我,”少寨主骆明思喃喃道,“我都要在先父坟前,烧一炷香,至少,这养育之恩,明思,明思一直都是铭记于心的……”
一旁的袁护卫、庞大哥、柯晨雪等人听了,也是感慨不已。然而,尽管嘴唇都蠕动着,他们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袁护卫才点点头:“骆明思,你的这个要求,我们可以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十里八乡的联防队,在县衙武装的支持下,向黑风寨的叛军叛匪,发起总攻。这伙叛军叛匪,得知其头领景将军、骆少寨主都已经落网,更是犹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于是,短短的三天之内,大多缴械投降,个别负隅顽抗者,随即落了个身首异地的下场。
至此,这伙叛军叛匪,全部被肃清。
十里八乡,至此迎来了和平与安宁。
这天夜里,柯晓风、晓雨、晨雪、晨霜、晓露、晓霞、晨冰,柯氏七姐妹,聚在龙潭边上,漂洗着衣物。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望着七个竹篮里洗得干干净净的衣物,柯晓风暗自思忖道:这漂洗衣物,原本也不是什么重活儿,我们姐妹七个,半个时辰之内料理清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今夜里,月光不错啊!是啊,中秋节刚刚过去几天,此刻赏月,也自有一番韵味: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要说蒙大人平时喜欢吟几句诗,上面的这一首《山居秋暝》,就是其中之一了。我一听之下,就甚是喜欢,接着就这样说道:“蒙大人,好诗啊!这首诗,倒是深得我心了……”
“柯大姑娘,”蒙学政说起了套话,“光说一个‘好’字,谁不会啊!好在哪里,是平仄对仗,还是诗情意境?亦或是,自己的某些心得体会?在本学政面前,应作具体的阐述……”
这分明是在考我啊!到了这一步,我不想“附庸风雅”,也是不行的了。
沉吟片刻之后,我试着这样说道:“民女最为激赏的,是第二联,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静中有动,动静相宜,堪称写景的千古名句,可谓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与画浑然一体……”
凝神静思好一阵子之后,蒙大人这才感慨道:“若是王右丞依然健在,且能够听到柯大姑娘如此的点评,该有多欣慰啊!”
王右丞?王右丞是谁?蒙大人饱读诗书,又是单独在我面前,自然不会信口开河!那么,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接下来,他就跟我解释道,这“王右丞”,也就是王维,数十年以来,一直以山水田园诗作著称于世!只可惜,平叛告捷的前两年,就过世了。他官至尚书右丞,于是,一些诗迷诗友,称之为“王右丞”……
是啊,如今的这个夜晚,我们姐妹几个,再怎么吟“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右丞都不可能再知悉了,也就更不可能过来跟我们说上几句诗歌方面的话题,并对我们点拨一二了……
不过,我们可以告慰王右丞的是,此刻此刻,祸害社稷近十年的叛乱,已经平定。甚至,就在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这岭南小镇,我们也经受住了叛军叛匪的袭扰,就在几天之前,平叛之役,也最终落下了帷幕!
是啊,历经战火之后,对于“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样的名句,我们似乎也多了几分感悟和体会:祥和宁静的画面与境界,一直为人们所心驰神往,只是,我们也要意识到,这样的一个世界,也未必就是想想就能有的!因为,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私心杂念,为了一己之私,他们不惜陷万千生灵于水深火热之中。
至此,对于黑风寨里的那景将军、骆明思,以及那些有着类似想法的不法之徒,决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