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部亲爱的,在你的秘史中充满了悬念1
书名:亲爱的践约者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4265字 发布时间:2024-07-21


众所周知,爱情是盲目的。不管怎样您可不该笑啊,因为盲目是悲哀的。——罗伯•格里耶
当你将那辆蓝色的跑车拐进尚义街的胡同你觉得桃惚了一下,首先你看见的是一位盲人正携带着另一位盲人在胡同中慢慢行走,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面,右手拉住走在后面的女人的手,他们的身影紧靠着墙壁,影子依偎着慢慢从墙壁下面走过去,你将车子停在离盲人20米之外的地方,你有一种极为敏感的想法,如果不让跑车停下来。那么,车子的每一丝响动都会使那对盲人感到惊悸,不知所措。你点燃一支烟,那对盲人走得很慢,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那个年轻的人脸上轻轻地包含着一个疑问,他的疑问是肯定而复杂,那就是一种怜惘。他们的影子照耀着影子,从这条胡同走出去就是喧闹的马路,他们的生就是依靠这种私人关系的影子互相照耀着往一条小巷走去,再进入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年轻人早已过去,上述的这种疑惑现在出现在你的脸上,你吸了一口烟,你想,盲人行走的脚步声是那么轻,他们在墙边行走的声音几乎是听不到的,而此正是无法证实的。
你的目光从盲人的脸上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面孔会使你想起火焰,那火焰从丧失明暗的双眼里上升,也许会恢复那对盲人双眼的明亮,也许会使那种火转化为镜子的另面,日夜不息地照射着他们的身影。
你抬起头来,你刚才一直低头沉思,一支烟已经化为了灰烬,在这种过程中,那对盲人已经从你的视野中消失而去了。这不过是短促的时间,那对盲人现在就像成了你的记忆,很多记忆中的-一种十分短促的记忆。
你的双手慢慢地启动了车子,到了那条胡同口,你觉得你要寻找的那片公寓现在已经变成了…片公园。你将车开到一家街道办事处门口,办事处的一位老人操着南北相交的士语告诉你,那片公寓三年前就已经搬迁了。你试图问清楚在你记忆中那幢面向那座池塘的楼房,但是老人告诉你,搬迁后的居民都安置在这座城市的不同城区,如果你不知道你所要寻找的人的单位是很难找到的。你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那个女人使你想起一种叙述,二十多年前那个有月光照耀的夜晚,那个女人将少年的你带进了她的卧室,年仅十九岁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所教会你的一切都是令你恐怖的,包括性和接吻就在那个下半夜你便逃之天天,你先是谨慎地赤脚穿过了那个女人的房间,你只记得那个女人的下巴上有一颗痣,因为那颗痣使你在那个夜晚感到了一个女人的存在是因为你的抗拒和恐怖,而那颗痣便是一切。在你被那个女人带进卧室中的那一刻,窗口上映现的水光使你看到了窗下的那口池塘,于是你便记住了这座公寓的地理位置。
你逃离这个女人的那天晚上的下半夜开始,你就开始整夜整夜想着女人,你曾经再次出现在窗口下面的池塘边缘你仰起头来看着女人的那个窗口,但是那个窗口经常遮蔽着你的目光,有时候你会从窗口上看见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那张看不清楚的面孔正将头探出窗口看着窗下这座漆黑无比的池塘,你开始出神地想象着那个女人的面孔,但是除了下巴上的那颗痣外,你几乎无法想象。
在这种缓慢的过程中,另一个女人来到了你的身边,这就是你的第一个妻子,她为你在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你们的孩子,一个女孩在此后的漫长生涯中占据了你的生活,在此后的无数天中你与妻子共同抚养着这个孩子,当那场大火湮灭了你的妻子和女儿时,你当时正在新西盆地的荒原上追赶着一只兔子。
偶然间的那一刻你正从街道办事处出门,我看见了你那辆跑车,因为在不久之前我父亲驱车在南方的公路上时被席卷在车轮之下,而父亲的那辆跑车几乎与这辆车一模一样。
父亲与母亲早已离异,但是,父亲的猝然离去使我对公路、车辆、速度都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便是恐怖。
你的目光是沮丧的,你寻找我的那片公寓变成了公园,二十多年前那个面临池塘的窗口现在变成了一颗记忆中的痣;二十多年前那个有着勇气将一位十九岁的少年带进自己卧室的女人,你梦见过她的肌肤和身体,但是,她给予你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空间,正是这种不可知性使你在二十多年后带着勇气和迟疑前来寻找那个女人,但是她已随同那些高耸如云的房屋迁移了。
你拾起头来看到了我。在你蓝色的跑车前你看到了我的目光凝固在车辆的平面上,那些蓝颜色笼罩着我的嘴和我的面庞。后来,你带着我去旅行去是为了平息你寻找一个已消逝的女人的迷惘,而我跟着这辆蓝颜色的跑车去旅行是为了证实死亡跟活着的最大区别是什么?父亲在一辆蓝色的车辆中丧生了,而另一辆蓝色的跑车仍然奔跑在去海边的公路上。这种速度的力量导致了我与你的相遇,这时候,你已经四十多岁,跟二十多年前那个十九岁的少年相比,你的最大变化也许就是你的双眼中蒙上了一层层悲观的色彩。你已经开始厌倦堆集在记忆中和现实中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厌倦是无穷无尽的,最初你厌倦的是那场灾难之后晃晃悠悠面对的一座工厂的巨大噪音的轰鸣,你拥有一座工厂,所以,你要养活你手下的三百多名工人,你厌倦了你面对的一座用围墙围起来的工厂,后来你慢慢地忍受着一种独寂的煎熬,一位漂亮的女人默默地来到你身边,你开始了第二次婚姻生活,你的婚烟就是你白天黑夜幻想的逃出困墙时的那个早晨,第二个妻子的双手抚摸着你的心事和历程,第二个妻子还为你承担了那座工厂的全部事务。这就是第二次婚姻使你在时间和心理上的变化,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厌倦突然飞来的一只小鸟的聒噪,你因此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忆命运中的一根断了线的风筝,比如,二十多年前那个女人下巴上的痣。
上述这一些是你在车上告诉我的,你的那座工厂离我们的这座城市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那天黄昏我们的旅程到达之处是一座小城,你告诉我你得去给妻子打一个电话,你的声音有些含糊,为了告诉我这样一件事,你委婉中讲了许多事情,你说你的妻了在嫁给你之前就己经丧失了所有的亲人,她目前和未来的生活中你和她同时承担着那家以生产大理石而著名的工厂。你讲这些话时,车速很慢,蓝色的跑车在风中就像一首令人神思恍惚的音乐,而一个人的命运很可能就是你在风中触摸到的一首自己喜欢的乐曲;一个人的命运很可能就是他的克制力,环绕着他的,迎着他而来的那种风中的气息。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第二个妻子同样也是你生活在别处的危及着你命运的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生活的中心一这也许就是你的婚姻生活的意义和重要性,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就不会在旅程中给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妻子打电话。
我跟随你去寻找长途电话亭,我们都感觉到了肚子的饥饿,上路后我们就没有吃任何东西。但是你似乎很坚定,在我们吃东西之前你一定要给你的妻子打电话。总之,你坚定地走在前面,你的目光寻找着每一个角落,终于我们俩都同时发现了一家商店的柜台上有一架电话。你看了我一眼,你的眼神使我感觉到了你在目光中试图解释你与那架电话,与那串电话号码不可分割的联系。我阻止了那眼神,我想我正在接受你内心那种虚弱的挣扎。
风吹来,已经是深秋了,我站在那家商店的石阶下面看着你的背影,就像你向我讲述那对盲人沿着墙壁行走时,你点燃一支烟目睹着一个男人与女人的身影相互偎依时的情景,一种介于图像之间的清晰而朦胧的东西映现于你的身影,电话已经通了,你正在说话,你说话的声音我听不见,这是因为我所站立的位置离你的声音很远。你拿起电话简似乎总共才说了三句话或者五句话,因为你很快就放下了电话,付完电话费后你回过头来。
秋风正轻轻吹起一张街道边的旧报纸,那张报纸才是重要的,它上面的每一行文字都真实地记录着一个失败的人物和一个获胜的场景。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这趟旅行除了感受这张蓝色的车辆的速度之外,我还要在旅途中去寻找一个人,那是一位很老的瞎子,他在很多年前曾经是我的邻居,他用他粗糙的手掌触摸过我的手纹,但他并没有告诉过我的命运,第二天一早他就消失了。我一直在想他的消失是不是与我的手纹有关,有一个从阳宗海回来的人告诉我,算命的瞎子老人正坐在阳宗海那座岛屿上,他每天都给经过岛屿并路过他身边的人算命。由此,我一直想到那座岛屿上去,但是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机会启程,你的到来使我的愿望终于实现,我还一直没有去过阳宗海,这座水深100米的高原湖泊,现在已经是一座闻名于南方的旅游度假区。
我们俩在一家餐馆吃完晚饭后继续上路。在这种黑暗的旅程中,我还知道了你的许多事情,而下面的这件事你告诉我除了故事的制造者知道之外,第二人就是我。
而你记忆中最羞涩的一段篇章正是从那里开始的。当你开始叙述这段经历时车子必须经过新西盆地荒原,我对这个地方记忆犹深,这是因为新西盆地荒原在我还是一位十六岁少女的年代就使我目睹了一件终身推忘的事件,那件事除了我是惟一的目睹者之外没有第二个看见。那是一次跟随我父亲的旅行,父亲一生酷爱车和旅行,在菜种生活方式上就像你,当然,你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女人。
你将车子开进了新西盆地荒原,你明确地告诉我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女人试图逃跑,但是你杀死了她。
你刚说到这里我就用手捂住了你的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你分别伫立在新西盆地荒原的草地上,黑暗像种浓密的墨水染黑了我的双眼,你以为是我害怕杀人这个字眼,你轻轻地来到我的身边,你的声音就像从草尖上吹拂而来的苦涩的气息,你说,你杀死她是因为她已经被恐怖纠缠不息,她因为忌妒用火烧毁了你的房屋,你的妻子和女儿葬身在大火中,她忍受不了这件事件便将事实告诉了你,在这之前你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而你的生活却进人了她的视野,在很多年中她像游魂般跟随着你,她说她杀死你的女儿和妻子是因为爱你,当她来到你的身边时,她是那样美,她的美是一种圈套,在新西盆地荒原正当你们交媾时她把那件事告诉了你。
后来你便杀死了她,在我十六岁那一年,我的父亲来到新西盆地,那些富于想象无边无际的精神生活的人大都喜欢驱车到这片荒原上过夜,荒原像伸展的波涛之地凭着它的秘密似乎永远在风声合唱一支充满孤独的歌。在我十六岁的那年我就透过汽车的窗玻璃看见了你用双手掐死另一个女人的情景。而你并不知道这一切。你走到我身边,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同时也告诉我,如果那晚上你不用双手掐死这个女人,那她也会自己死去,她太美了。你放下她脖颈的时候,她的有着纤细的静脉血管的身体似乎仍然在抽搐。在这之前,你曾在丧失妻子和女儿的痛苦中带着她旅行并跟她做爱。你掐死了身下的这个女人并秘密地安葬了她,你帮助她结束了自己的恐怖,她的恐怖是猛然的,她经常会抱住你的脖颈低声说:你会杀死我吗?我快死了,你就要杀死我了,于是,你便杀死了这个女人。
我感到你的嘴唇在颤抖,你的秘密转化了,你的身体开始变得轻松,你转过身体,你抱住我的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个秘密从此在我心中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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