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部亲爱的,我交给你一个从不忠诚的人的忠诚我交给你一个从不忠诚的人的忠诚。
我交给你,在你生前多年,在日落之际看见的一朵枯黄的玫瑰的记忆。
——豪·路·博尔赫斯
你开始离婚的日子是你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你被灰色的空气和许多斑点窒息着,你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鸟突然把头垂落,你的前妻是我的好友,所以我能够真诚地面对你们婚姻的麻木到厌烦,蔑视,直到你们开始谈论离婚问题,每当你们进人这个话题时,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因为我一直是你们的婚姻生活的调解人,已经有三年时间了,只要你们的婚姻中出现问题,我的电话铃声就会响起来,给我打电话的是你的妻子,有时候是你,我知道你们婚姻最大的问题是平淡,然后才是厌倦,后来你的前妻爱上了别人,她跟别人约会时被你看见,她爱上的另一个男人是一个房地产商人,面对这样的现实,在你们脆弱易碎的神态中,我仿佛看见了灰色的泡沫在起伏。
你吸烟,你依赖着那些黄色的烟丝,那呛人的烟雾,因为它们可以使你像悬在一根看不见的线上,你的思绪在那根看不见的线上挣扎并跳跃着,而你的前妻——那个敏感而需要激情的女人站在窗口,她告诉你,她就是爱那个房地产商人,你们的婚姻已经无法继续了,像是从那声音里面弥漫出一些不连贯的碎裂的片新,从一个凹凸的场景之中,你已经看不到婚姻的明天,那是最后一次调解,是一次失败的调解,即使是上帝出场也无法挽救你们的婚姻。我是那个安慰你们两者的人,我看到你的妻子很坚定,因为她拥有爱,对那个房地产商人的爱使她竭尽全力想尽快摆脱你们的婚姻,而你呢?你身体似乎蜷缩在一座冰山上,你感受到了寒冷,你的双翅上结满了冰渣,你颤抖着,需要安慰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前妻,我刚说话,你的前妻就走了,她临走时留下的惟一一句话是等待着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的高跟鞋声响动着,直到消失,我留下来,看着你那么绝望,我只好留下来安慰你。
在那个冬天,亲爱的,我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离婚的时间已到,我照例走在你们中间,正像你前妻说的,我是你们这场失败的婚烟的见证人。在街道办事处,当你们得到离婚证书时,你的前妻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她对我点点头说她得先走,我知道,凭经验,她是去把这本手中的离婚证书交给她的房地产商人,这是一本重获自由的契书,而你呢?你站在一道浅色的斑点下面,我对你说我请你去吃饭,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用的是晚餐。
我竭力想把你带到一家充满温馨的餐馆之中去,你走着神,怀里揣着那本离婚契约书,你自由了,但是自由并没有给你带来人们想象之中的那种快乐,在餐桌旁,你走着神,我鼓励你说离婚意味着美丽新世界的到来,你点点头,事实上,我知道你只是不习惯婚姻生活的解体,我对你说,你会尽快地碰到你中意的女人,你说像你这样的男人并不招女人喜欢,我就对你说女人们会喜欢你身上的许多东西,朴实,谦逊,干净,善良等等,你瞧着桌布笑了笑,谢天谢地,我终于让你笑了笑,这说明你看到了希望,你的躯体抖动掉了那些覆盖住生活的云翳,你告诉我说你今后一定要找一个忠诚于感情的女人,你害怕有人背叛你,你一边说一边忍受着刺痛你目光的那种回忆。
我表示理解并对你说,我认识许多女人,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引领你与她们认识,我对你说事实上大多数女人对感情都是忠诚的,你的妻子背叛你是因为你们的婚姻在这之前就已经出了问题你点点头表示赞同。从这以后我就没有忘记我的承诺,并时刻留意着我周围的女人们的行踪,我想帮助你寻找到一个与你的妻子有所区别的女人,我寻找到的第一个女人是朱眉,她是医院里的护士,一张娃娃脸上洋溢着快乐,我为什么要将她介绍给你,我的理由是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据我所知,离婚男人大都沉浸在以往婚姻经验的失败之中,只有单纯的女孩可以伸出手去擦干净他们眼里痛苦的云翳。
见面的机会已到,我带着朱眉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朱眉是一个性急的女孩,她问我你长得怎么样,我说你是那种成熟的男人,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朱眉伸了伸舌头说有过婚姻生活的男人,记忆力很顽固,谈恋爱时总喜欢将别人与他的前妻相比较,原来貌似单纯的女孩朱眉竟然也有这方面的防范。我说,比较一下也不是坏处,生活总是在比较中前进的,朱眉听到后一句话开心地笑了,她又露出了她那张单纯的娃娃脸。你迟到了两分钟,你坐在我们对面的那把椅子上,我介绍了朱眉,也介绍了你,你们相互笑了笑,我就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到底会不会有故事,那是你们的事了,故事需要两者去演绎,如果是独角戏演了也没用。
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不出来你对朱眉到底有没有好感,你的气色有些不好,这说明你最近生活很沉闷,所以我从内心希望你快点进人你恋爱的角色,对于你这样的离婚男人来说,新的恋爱无疑是一一副修补剂,是的,所以我把单纯的女护士朱眉引领到了你面前,我把她交给了你,让你们置身在美丽的公园世界,这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是的,如果我能恋爱,我也会把我的恋人带到这座公园里来。然而,对于我来说,那段时间似乎与恋情无缘,我是一只蜘蛛只环绕着别人的生活进入网络,比如说环绕着你离婚后的生活,进人一种别人的世界也会给我带米快乐。
亲爱的,那一刻,在我离开时我全然没有感受到你的目光,你站起来送我,你把我送到公园门口,我问你对朱眉的印象如何,你张了张嘴说还没有什么印象。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晚上你会给我打电话。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感受,直到你躺在病床上你才告诉我,事实上在你们的婚姻刚出现沉闷的东西时你就爱上了我,在你的妻子有了房地产商人之前你就因为我的出现而厌倦了你们的婚姻,而在这时刻,在你正在犹豫彷徨的时刻,你的妻子向你摊牌了,你不能接受你妻子背叛了你,但你也没有勇气告诉我你早在你妻子背叛你之前就已经爱上了我。亲爱的,从那以后你就压抑着你的自我,你任随我为你安排与别的女人相见,后来你才告诉我,你答应与别的女人见面是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经常见到我。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的电话,你告诉我。你在公园里与那个女孩呆了两小时,我问你在这两个小时里,有什么样感觉,你说什么样的感觉也没有,你很麻木,我握着话筒轻声说:不要紧,多接触一段日子就会有感觉了。你说你不想再与朱眉见面了,你说你不可能爱上她那样的女孩子,我问你是不是她太年轻了,似乎我已经帮助你寻找到了一个理由,你承认了这个理由,我只好安慰你,不要紧的,我可以帮助你重新找一个成熟的女人见面,你并没有否定,我也就很高兴,因为这个世界上女人多的是,我深信我会帮助你寻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你问我今晚有没有事,我说没什么事,我正面对电视发愣,你说想不想到茶馆坐坐,我就说这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你在茶馆等待着我,我当时想,如果你对护士朱眉有感觉,这个晚上应该是你们俩人一块度过,但你们之间缺少缘分。我知道缘分这东西怪得很,它牵制着人们的命运。亲爱的,在茶馆中我对你说,也许朱眉并不适合你,不过她那张娃娃脸确实能给人带来快乐。你很少评论,仿佛朱眉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你们曾经有过两小时呆在公园里,噢,两小时对于你来说难道一点意义也没有吗?我在记忆中搜寻别的女人的面庞,噢,亲爱的,我认为你失神的面庞是因为你丧失了婚姻生活,所以我要尽快帮助你寻找到一个女人而在那一时刻,你与我坐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谈论别的女人,而是为了看到我坐在你面前。
我给你带来的第二个女人是琼,她有一头垂到腰下的长发茂密而健康。笑起来时她的牙齿白得像刚降临的雪,但她的身材却很柔软,她离过婚,比你小两岁,是一位资料员。
我没有把她带到公园去,而去将琼带到你家里,头一天晚上我给你夫电话,告诉你我要将一个叫琼的女人带来与会你会面,你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多大兴奋,你说,哦,一个叫琼的女人,一个怎么样的女人,我说离过婚,比你小两岁,是个成熟的女人,还没等你开口我就说就这么定了,我会把琼带到你家里来与你见面。
琼下午两点正准时与我在约定的一家玩具店门口见面,五光闪耀的儿童玩具店门口站着琼,她将长发用夹子束在后面,她今天穿一套庄重的黑套装,她纤柔的身材与身后的玩具形成明显的对比,她显然希望这次见面能给她带来不错的结局,与她谈论这件事时,她说她渴望再结婚,婚姻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她一个人生活才是一团糟,她忍受不了孤独,所以她必须重新找到她的港口。
我想琼配得上你,琼的庄重,琼的纤柔,琼那份期待婚姻的热情一定能够配得上你,而且她是一个心灵成熟的女人,她会与你重新建立婚姻生活的秩序,她会迷诚于你」的婚姻。于是,我热情地带着琼上楼,敲门时,琼站在我的旁边,这是神的旨意吗?我希望不久以后,琼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你打开了门,你穿着白套衫,你在家里时穿着随意,你喜欢穿各种套头衫,你看着我的目光,你并没有急切地寻找琼,一直到进屋,你似乎也没有看她一眼,直到我向你介绍琼,我当时想,你这种态度也是另一种庄重的态度,你要尽力使自己显得庄重,因为你是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场所中,男人应该对女人有-一种距离。你给我们沏咖啡,你沏的咖啡味道很好,我品尝着你沏的咖啡,在无意中也是向琼介绍你的为人,琼微笑着品了一口咖啡说味道确实不错,你坐在我们对面,我想我现在应该溜走了,我已经将琼带到了你面前,我不能参与这场戏,你们都是经历过约会到婚姻的男人女人,你们知道应该将这场戏如何演下去,如果没有戏演下去,那说明你们的命运不会碰撞在一起。
我要走,你送我到楼下,我在楼下问你印象如何,你说你一开始就没印象,现在你不喜欢她的黑套装,她穿着那黑套装好像去赴丧一样,我想用手将你的嘴封上,但你已经改变了话题,你说你晚上给我去电话,并说你会非常有礼貌的对待这个女人,直到将她送出门去。
你走后,我感到一阵悲哀,我已经意识到你与琼约会的败局,我有些沮丧地打车回家,我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那么挑剔女人,难道你们没有弱点,如果女人也这么挑别你们,那么,根本就不存在着任何约会。
噢,我把琼留在你楼上对你们实在是一场错误,亲爱的,你受到过伤害,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你看到的都是灰尘,琼事实上确实应该配得上你,但不管怎样,你正在与琼约会,也许你回去后对琼的印象会迅速改变,因为琼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如果今天有失误的话,那就是琼的黑套装,琼不应该穿着那套黑套装前来赴约。
我向左转,左前方就是我自己的家,我已经好久没有爱情,也没有人爱上我,也许上帝让我去帮助一个男人,所以我想,我认识的女人还多,如果你不喜欢琼,我会重新给你介绍,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男人都会找到他自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