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部亲爱的,我们谁是主角2
书名:亲爱的践约者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5404字 发布时间:2024-07-12

原来我已经寻找到了通向你的楼梯,十年时间过去了,为什么我仍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尽管我从未爱过你,即将与你重逢的事实为什么会使我颤抖,我扶着楼梯的扶手,光洁的扶手有少许的灰尘,它们让我感到人生的无常以及世事的种种差错,我想着你的银灰色西装和那根深褐色领带,十年前你已进人三十岁,你成熟、幽默而且浪漫,噢,带着这种记忆前去会晤你,这种可怕而不可知的窒息不是幸福而是悲伤,然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因为我知道那场戏剧并没有彻底结束,只要我们两人见面那场戏剧就能重新演下去一阵错落的高跟鞋声从楼梯上传来,还有一阵香水的味道,很快一个女人穿着风衣踩着错落的脚步声已经来到我面前,但她似乎并没有看见过,在楼梯口的灯光照耀下,她的面色散发出怒气,她似乎想尽快地摆脱这楼梯以及楼上的人,我为她让开道,错落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我抬起头,我惊讶至极,一个男人从楼梯下来,他刚才还叫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他此刻却站在我面前,他认出了我,认出了十年前从他公寓里消失的那个女人,啊,我们之间都感到了这种可怕的室息,我将目光移开,否侧这种致命的窒息会使我晕眩倒下。他知道我是来找他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他迅速地进人了他的角色,他似乎已经在逝去的岁月中无数次想象过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他开始上楼,他一句话也没有,因为他坚信我会跟随他上楼。他就是你,而你就是我要前来会晤的那个男人。
我的双眼已经完全睁开,十年前的那套沙发已经不复存在,更柔软的鹅黄色的皮沙发使我深感陌生,趁他为我去彻咖啡时,我进人了他房间的布局,我在研究他十年来的生活,我在研究他墙壁上的花纹与别的女人之间的关系,我还研究这房间里的味道,那个女人离去了而香水味仍然留在这屋里,房间里没有一只花瓶,这说明这屋里还没有固定的女主人,那么他似乎还是单身,也许他有过婚史;只有婚史才会使一个人真正成熟。
热咖啡已经端在我面前,他此刻已经松弛下来了,他没穿外衣,但仍系着领带,是一根黑色的领带,并且坐在我对面,他在看着我,也许在看着我的衰竭和厌倦,也许在看着我的嘴唇并等待着我们背诵出台词,有了咖啡还不够,看来还需要红酒,这是他的主意,因为我们之间无话可说,咖咖啡解决了不了问题,只有依赖于红酒来刺微我们的神经。我同意,在他的客厅里我已暂时忘记我的脑癌,忘记了那些通我心碎的毒片,我找到了我过去的老朋友,在这里我觉得安全,他既不知道十年来我的生活,也不知道我未来的生活,不对,我已经丧失了去幻想未来的事,对于我来说未来已经不存在,我有的只是此刻,就像叮叮的铃声前来靠近我的肌肤,我有的只是这场约会。因而,当他说到红酒时,我渴望一大杯红酒照见我的影子,喝完那杯红酒之后我会醉倒,噢,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博克的歌声:一个人要多少次拾头,才能看见蓝天?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耳朵,才能听到人们的叫喊?多少人死去才能使他了解,已有太多的死亡?这答案,我的朋友,正在风中吹响…一座山要耸立多少年,才会被冲人海洋?一个人要生活多少年,才会给予自由?一个人要多少次回头,才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你告诉我,我消失后,你曾经去西部的那条马路上去找过我,你听到了这支歌曲,你寻找过无数的女人,其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女人成婚,但好像这件事情做起来很难,于是,你直到现在仍然是单身男人,说到这里,似乎有盐和沙刺痛了你的舌头,你的舌尖麻木了,你建议我们来干杯,为了往事干杯,为了现在干杯,我把那杯红酒一口气喝完了,这使你感到异常惊讶,在博克的歌声中我们开始跳舞: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你才能称为男子汉?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海面,她才能在沙丘上安眠,炮弹要多少回掠过天空,它们才会被禁止?这答案,我的朋友,正在风中吹响…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成为舞伴,那杯红酒已经开始麻醉我的神经,趁我还没有完全麻醉,我请你送我回旅馆去,你说为什么?我在醉意中看着你,我理解你的意思,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你的热情仍未减,你期待我会留下,然而,我只是想见到你,这就是我惟一的目的。即使红酒弥漫着我,我仍然要走,我深知,这是你深受伤害的地方,也是使我们上演戏剧没法进人高潮的地方。
你扬起头来看我,你浪漫,虚无但有时又很现实,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吗?“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与之相应的却是抑制意识…”是的,在意识的另一边是我全部上升的理性,是我自身的影子,即使我已进人情意绵绵的时刻,我仍然拥有一只装满我身体的笼子,并对那只笼子怀有热切的渴望,此刻,我正是想回到那只笼子里去。
然而,我们上演的这场戏剧已经不会再出现十年前那样的情景,我们的分离使你经历了别的故事,现在,你知道应该用怎样的经验来改变我们的剧情了,你从后面楼住了我的腰,而我却闭上了双眼,仿佛来到了一座岛屿,你的缠绵震糖着我的脑神经,我闭上双眼是为了忘记那团即将在不久熄灭的那团火焰,而我正是那团火焰,所以,我本能地让你抱住我,我需要那团火焰可以就此温暖我,而我现在在何处?
我感到,这就是我们的那场戏剧,如今它正在重新上演,我在想,你会不会有力量携带我进人高潮,因为从十年前见到你时,你就是一位恋爱中的男人,那时候你爱得如醉如痴,此刻,十年以后当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仍然是一位恋爱中的男人,仍然爱得如醉如痴,你要主宰我的命运,我嗅到了你嘴里的酒味,那股酒味也是我嘴里的味道,我已丧失了避居地,我已在你的怀抱,按照自然的程序或者说按照一幕戏剧刷的程序我们两者都产生了一种令人着魔的性感力量,我们抓住对方的影子,我为什么不去爱你呢,我此刻想去爱你,是那种在无限悲哀之中产生的爱,然后,我留了下来,在你的房间里我成了你的一部分,在我的短促生命之旅中,在我悲伤的欢乐里,我们之间的戏剧渗入了我的每一个毛孔之中,然后我侧过身问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你将那件粉红色睡衣怎样处理了?你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就深信十年前你用剪刀剪开了睡衣,这个意象在天亮前环绕着我。
然而,我正在经历着离开你的选择,走,是必然的,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因为多留一刻就会让我回到我停滞不前的那团空气里,在那团空气里我变得冰冷、残酷、绝望,不能将那一形象无辜的留给你,那样会毁掉你的前程,不,我说得太严重了,它会毁掉你生活在一个幻梦边缘进人戏剧高潮的过程。昨晚上我贴着你的肌肤,如同弯曲的痕印和水平线,我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遗忘我的处境,由于我抓住你抛掷给我的温暖的缆绳,进人睡眠时我没有被头痛折磨得醒来。在性事中我不愿意随波逐流,我只愿意让我这团即将枯萎的花使你感到快乐、开心。所以十年以后重逢的我们在某一瞬间发生了快乐的事件,我有没有爱上你了,透过我的沉睡的躯体,心灵仍在寻找,你的手有一瞬间抚摸着我的短发,我的羽毛仿佛被重新梳理了一遍,然而,我忘不了我的那个核,那个正在蔓延在我血液中的击伤我生命之光的致命的核。所以,我不可能在你身边久留下去,每每想到那个核,时间变得寒气逼人,股林,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黑色冰冷的水晶体上演戏,我的台词变得如此无力,我竭力想钻进我的笼子中去隐藏起来,于是,我等待着一个逃身的机会,我说我饿了,你想了想说,也许冰箱里有东西,我听见你的脚在移动,你从冰箱里给我带来了一只硬硬的面包,我用牙咬了咬说这只面包大概时间太长了,你直看着我,你的目光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温情的,你用手抱了我一下,你让我重新躺下,你说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面包店,那里每分每秒都会有热面包出炉,我渴求地看着你,并不是希望你给我带回一只刚出炉的热面包,而是希望这场戏剧出现另一种被扭转的局面,它是一种幽蓝的保证,这是保证我被现实惊醒而离开你的一种方式,它是另一·面墙壁和另一种戏剧在伸远,就像我在戏剧中躬着身穿过一道螺旋形的小楼梯上一一样,它能展现我无法避免的缀灭,它能保证我与你的戏剧既有开始也有散场的一刻,所以我仰起头来看着你,你相信了我是如此地饥饿,那只刚出炉的热面包对我是一种诱饵,你乐意为我这样的女人去做任何一桩事,在那样的时刻,你转身拧开了弹簧锁心,我闭上双眼仿佛看到另一种意象:儿只挂着彩帆的纸船在水中悄悄沉没了。
旅馆出现在我视线之中,昨天我就住在那座旅馆里面,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与你的会晤已经结束,我关上门,我要用尽快的速度想一想我与你的会晤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背靠着墙壁,在最虚弱的时刻我总是这样依懒着墙壁,在旅馆里我总算感受到了我已经将昨天的那场戏剧彻底结束,就像“这次旅行应该是一种解放,一次更新,是对你的身体的大扫除,难道你不该感到它的作用而性感兴奋吗?但是现在你感到厌倦,几乎还很难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敲门,解脱的时刻已到来,我以为是服务员来送水,如果是她敲门,那么我就会尽快地离开那面墙壁,我打开了门,我的天,他来了,他侵犯我,利用我眩晕的时机抓住了我朝前移动的阴影然后再乘虚而人,这就是戏剧,我与你上演的戏剧吗?
你热切地楼紧了我,仿佛想把我渗人某种缝隙之中的影子攥紧,你吻着我的前额,毫不理会在那前额深处我的危险,因为你并不了解现在的我,你并不了解我身体中的那道裂痕,你只记得十年前送我粉红色睡衣的那个时刻,那时刻,我的慵倦,我的叹息,我的忧虑都会使你着迷,而此刻,一条雾蒙蒙的地平线正在等待着我,殷林,你楼紧了我,难道你想篡改我的危险和我最后的生活?
你说你一直爱着我,对我的这种爱可以阻止你与别的女人进入更现实的生活,所以,自从我十年前消失之后,在情感生活中你一直是一个失败者,现在我回来了,我和你应该进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现实的归宿,哦,那是婚姻吗?
那毫无疑问就是一场婚姻,你说为了这种最现实的归宿你已经等了十年时间,哦,那是婚姻吗?自从那场短暂的婚史之后我一直避开进入他人的笼子,进入他人包围我的沉重阴影之中,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对婚烟丧失了全部信心,此刻,你又谈到了婚烟,男女之间的婚烟生活大概是一切戏剧之中最精美的戏剧了,我深知你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演员,你当然想进人那场精美的戏剧之中去,因为只有进人婚姻生活的戏剧才能检验你的技巧,才能检验你的忍耐力和检验你的力量。
你松开了我的手臂,你看到了我的箱子,“旅行是秘密的”,你只是我这次秘密中的一部分,你要求我留下来,大概你又看到了我的眼睛,它此刻变得阴郁、疲惫,你让我坐下来,你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侧过身体望着窗外,殷林,请你离开我回到你自己的现实生活之中去好吗?
我想起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那个与我擦身而过的女人,其实你生活中并不缺少女人,也许你缺少的是爱情?然而,我能给你爱情吗?
我将穿过四十年来纷迷的那些紧紧覆盖住我的杂乱的切声音,殷林,不,你并不了解这一切,我将用手抚摸着道油漆褪尽的楼梯,你曾经是我的记忆,而此刻,请你回到别的女人那里去,哪怕你已经在戏剧中厌倦一切。但你为什么如此紧地抓住我的双手,突然之间我的头剧烈地阵痛起来,我不可能再掩饰这一切,大滴的汗珠布满了我的脸類。
我在寻找箱子里的那只瓶子,因为那些白色的药粒可以缓解我的疼痛,你建议我到医院去,我带着一种恐怖的心理拒绝着,我终于在箱子中触摸到了那只瓶子,它如同痛苦一样显露出来,那些白色的药粒是我的戏剧生活的一种道具,它最终会变成粉尘。服了药粒后你让我偎依在你怀抱,你的面類仍在摩擦者我的面颊,我睁开双眼,你已经不像十年前那样年轻,你的眼睛周围已有一些细小的鱼尾纹…无论如何我不会在你的怀抱中死去,我不会将一幕悲剧留下来,让你为我收尸。那么,你与我之间的戏剧进人了什么样的情节?
只要我想走,就总有逃跑的可能性正在等待着我,股林,你再次将我带到你家里,就在那些药片缓解了我的阵痛之后,你让我偎依在你怀里,你说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我,必须到你公寓里去,哦,礼物,在这样的时刻你到底会送给我什么样的礼物呢?我迷信地坚信你送给我的那件礼物同样是我们戏剧中的道具,所以,我不会放过这件道具,因为它在不可知中隐现,也许它是我生活中最后的乌托邦。
我们上楼,然后我看着你在使用钥匙,不管这是一道什么样的门,总之我必须跟着你走进去,在我未倒下之前,一场戏剧始终在诱惑着我,我进屋,站在一种朦胧的光线之中,我想,我是一个面颊苍白的角色,正在等待着一件道具的出场。
…只神秘的纸盒递到我手中,绿色的绸带被我解开了,我的心跳正弥漫在窗外的树枝和藤蔓上,尽管每片树叶都已凋零干净,剩下的只是寒冷的秋瑟之声。
礼物展开后是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衣,哦,白色,毕竟时光已去,我已被改换角色,他已不会再送给我一件粉色的丝绸睡衣了,白色,恰好是我在最后的时期最迷恋的颜色。经过了沐裕,我穿上了那件丝绸睡衣,我面对着镜子,我深信这件柔软的睡衣并不是我的裹尸布。
我躺在他身边,我喜欢与他呆在一起,十年前我就有这种感觉,我乐意与他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有的浪漫溶为一体。
但我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会残酷地结束这场戏剧,哪怕我爱上了他我也会结束这场戏剧,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的大脑正在弥漫着毒气,我不想让他为我收拾残局,亲爱的,这也许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然而,亲爱的,等到我逃走的那一刻,我们人生中的戏剧已经全部结束,谈不上谁是主角和谁是配角,我将把那件美丽的睡衣带走,就像你在十年前用剪刀划开了粉红色睡衣,一切命运均是由剧情来决定的。此刻,躺在你身边的我,已经从错落有序的节奏之中寻找到了我出逃之中的那道门,以及那个灰蒙蒙的早晨,如果我离去,就意味我已经隐去了身形,那么,替我将我们之间的幕布拉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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