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公务与下棋,”楚瑞君想了想,说,“相似之处在于落子无悔、处事果断,在于不断历练方有成果罢?”
即使还有更多的体会,他也只谈这两点。
明显,父王要借棋训导儿子,儿子哪能真来个滔滔不绝?
“认识的浅了。”王爷说,“下棋,讲究预见与布局、平衡与选择。公务亦如此。如你所述,此次出城所办公事,本可以不用过夜,皆因你在取舍之间犹豫,造成拖延迟滞。”
楚瑞君拱手:“父王见教的是!”
王爷继续说:“当然,决断亦很重要。似你长兄,巡视两郡,发现冤情,虽牵涉到你外祖家,亦果断判决不徇私,为自己赢得民间声誉,亦为王廷争光。”
“儿子深敬大哥,一定多跟从大哥学习,以大哥为上,向大哥看齐。”楚瑞君这一句是表态,也是试探。
王爷点头赞许:“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统共也就六兄弟,五弟、六弟年纪尚小,你与两个哥哥可要同心协力,一切以大局、以安庆利益为上。”
“儿子铭记父王教诲!”
“你自小从政,颇有你母妃理事风格,也做出不少政绩。若获得更多历练机会,遇事更加主动果决,当成国家栋梁!这样,上次许你怀德尹的事没有做到,今次不拖延了,你明日便到怀德军任卫尉正丞,跟着刀桥兴将军历练武学。”
这怀德军是京军,安庆精锐之一,负责守卫都城。刀桥兴是怀德军卫尉,安庆资历最老的将军。
出自刀将军门下,比担任怀德尹还荣光!
楚瑞君喜出望外:“多谢父王恩典!儿子一定跟随刀将军勤练武学,绝不辜负父王期望!”
杏平妃母女正在另一边钻研治家之术,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惊喜地看过来。
瑞君、宝瑶兄妹适时告辞,王爷拍着儿子的肩膀:“尖锐而缜密,通透而服从,为父最欣赏你这两点。好好干,他日必成安庆中流砥柱!”
“瑞儿得到王爷您的肯定,眉眼都放开了。”杏平妃说,“这段时间,他有点郁闷萎靡,眼里都没了光。”
“要似瑶儿倒是好的,无忧无虑的样子。去外祖家倒顺了只‘不求人’回来,幸好是玉雕的。”
“她一心想着为您释解疲劳,怎么肯纯只劣质的回来?再说,潘家也不至于买劣质挠子回来用罢?”
“哈哈,你又盯我字眼了!好,明天本王就让工匠打出十只金麻拐,赏赐到潘府去,省得你争我抢的!”
杏平妃又是起身跪拜:“妾替潘府谢王爷恩典!”
王爷将她一把揽低:“你我何必客气?我来蘅芳院最是自在舒畅。你替我再生一对儿女就更热闹了!”。
“嘻嘻!”杏平妃也是房中高手,见王爷如此泛滥,话语也就越发放开,“那,王爷敢不敢明晚也来?”
王爷就去啃她的脸颊:“谁敢管?本王有什么不敢的?”
见他如此沉醉,杏平妃就试探着问:“听说大公子在松湖郡巧妙破案,肃清流毒,很是做了大事。妾想替瑞儿求个恩典,让他到大公子身边学些时日。”
王爷含糊地说:“瑞儿就很好了,还要跟去学什么?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说着起就要起身,杏平妃连忙挽住:“这不妾觉得瑞儿处事软绵,稍欠刚韧。这正是大公子所长,瑞儿跟着他历练出来,更好辅佐您呀!”
王爷当然不是真的起来,就在她耳朵边含含糊糊回应:“软绵有软棉的好处,何必非得作百炼钢?钢刃太锋利,难免会伤到自己人。”
杏平妃有点不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说......”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嘴被封住了。
“先管眼前,别管那么远的事,又要天亮了!”
王爷这几句刚刃与软绵对比的话,杏平妃斟酌了很久。等到儿子来问早安时就说给他听。
楚瑞君有点意外:“母妃,您的意思是,父王对大哥强出风头有微词?”
“我感觉到他有这个意思。你不觉得他对你的评价大有深意?”、
“尖锐而缜密,通透而服从。”楚瑞君复述父王的评价。
他一边用拳头有节奏地击掌,一边来回踱步:“大哥虽然有才能,然而与父王相处日浅,父王未必以此为荣。大哥表现越出色,父子情分越会减薄......父王对大哥的态度,对二哥及我的态度,两者对比,终究有不同。”
杏平妃将声音压得很低:“依我看,你父王根本就没有定下人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立嫡立长的打算。”
楚瑞君轻拍桌面:“母妃,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哼,倘若不是急匆匆赶回来,哪里轮得到他!”
是的,如果王妃母子不赶回来,蘅芳院不知道多多少个其乐融融的夜晚,自己也早在怀德尹任上风生水起了。
“母妃,儿子推测,大哥回来之后,父王曾经想过一碗水端平,然后从中考量人选。无可否认,大哥最近表现极为很出色,然而囊锥钢刃,最容易被刺伤的,是最靠近的人。潘外祖家不被刺了?”
“嗯,你父王总说,在蘅芳院最自在舒畅,他不优先考虑蘅芳院?并不是所有院子都自在舒畅。”
是的,蘅芳院的和睦温馨,非是芙蕖院、稻香村所能比。
至于竹萌苑,更是被遗忘的角落。
王爷,心中自有一杆称呢!
“儿啊,你在卫尉正丞的任上可要谨慎从事,切莫让父王失望。”
“母妃,这点您就参不透了。您可知,昨晚下棋时,父王向我强调什么?”
“强调什么?”
“父王给了儿子卫尉正丞的位置,就赋予儿子这样权力,儿子再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父王才真真会失望!”
说着含笑看向母妃:“再说,假如儿子马失前蹄,不还有母妃兜底么?”
杏平妃连连摆手:“你别把母妃捧得那么高,捧高跌重,懂不懂?”
在一边苦学记账的宝瑶低声插嘴说:“母妃何必妄自菲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说上次流言事件,父王明明知道蘅兰的背后是谁,却还是查到蘅兰而止,不许深究下去。仔细想想,莫非父王其实欣赏这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