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些时,站在上头,看着下边的人整理墓穴的王家两兄弟心情十分糟糕。
自家老太爷和那谁的尸骨被雨水和着泥冲到了底下,因着年代久远,要想将尸骨一点点分清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糟心的是,另一具骸骨少了头他们是知道的,但自家老太爷的腿骨也少了两截,怎么找都找不着。
“你说,要是老爸知道这事,会不会晕过去?”
一想到老爸那暴躁脾气,王德民一脸木然,淡淡地吐出一句。
“在晕过去之前,应该会先打死我们。”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政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们从小可没挨老爸的棍子,哪怕他们都快四十了,一提起来还是怕。
都打出阴影了都。
“爸妈年纪大了,这事还是先不要让他们知道吧。”
好在今年爸妈年纪大,又凑赶上小妹生孩子,清明祭祖这事才交到他们手上。
“等小妹出了月子,找个理由让他们出去玩一玩,等消停了再接回来。”
王德民想了想,大手一挥,果断做了决定。
“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把两人尸骨收拾收拾,请个好先生定个吉日,重新下葬好了。”
“要爸妈问起来,就说响应国家号召,送去火化了。”
烧了,都烧了。
火化好啊,烧完你一堆,我一堆的,放两个盒子里头。
人死为大,谁也挑不出错了。
哪怕是自己爸妈,也不能说什么。
都烧成灰了,谁还在意少了些什么。
难不成还能较真的拿出来称称?
王政民默默看了大哥一眼。
你这么孝顺,老太爷他们知道么?
不过一想,爸妈也不会特意刨开来数数里头骨头少没少,这事也不容易漏陷。
“正好,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能够不能给老太爷插个队,早点弄完,老太爷也能安心不是。”
为免夜长梦多,王政民立刻给朋友打电话。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政民想想这事有大哥顶着,将来自己最多算知情不报,怕啥。
等兄弟俩回家,老三和老四也从警察局里回来了。
刚进门,就听见老四跳着脚在骂娘。
“怎么回事?”
能让老四气成这样的,可不容易。
老三无奈地摊了摊手,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那两个盗墓肯定得送进去关上一段时间,可气得是,这两兄弟跟死猪一样,不仅大放撅词,还肆意侮辱,非说他家老太爷养了个男宠,死了还要拉一块陪葬,说他们王家杀人,大有拖大家一起下水的架式。
王政民忍不住皱眉:咱太爷爷那年代,正值乱世,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证据的,他们也不能胡来吧。
说起到这,老四更气了。
“那两兄弟手里头就证据呢。”
“什么证据?”
“一颗枚奖章。”
“县里的专家看了,说是三几年国家颁发的红星奖章,数量不多,能得到的人级别很高,咱们县之前不是向上申请修建烈士园么,正缺一个有份量的烈士来重点宣传呢。”
“现在县里头对这事十分重视,说要调查这事,让我们配合,提供那人的资料,听说连市里头的人都给惊动了。”
......
这下,老大老二彻底傻眼了。
“快赶紧打电话,让他们先别烧了!”
这事兜兜转转还是惊动了王家老爷子,祖坟被刨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没瞒住。
老爷子阴着张脸,有不是现在有外人在,只怕王家几个兄弟都得挨上一顿削。
“各位同志,这事说来实在惭愧,那位的来历我们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抗日的英雄,那个时候世道乱,死得人实在太多,那人送过来的时候人就没了,连个尸首也不全乎,我爹也不说什么,想了想,就将尸体先藏在家中备着的寿材里头,等安稳了再说,但没多久我硝人没了,兵乱又起了,为着逃命,也没那么多讲究,两人尸首放一个棺材里头埋了,过了几十年才把他们迁出来。”
这事听着什么匪夷所思,听得人有些不太相信。
见他们不信,王老爷摇了摇头,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我爹临终前写下的遗书,生怕我背个不孝顺的骂名,将事情都交代了,你们看看可以,但这东西是我爹留给我的念想,也不是文物,就没必要上交国家了吧。”
这话一出,来得人脸上就有些臊。
都怪现在媒体太发达,上交国家这种事层出示穷,导致老百姓都有阴影了。
他们只是政府工作人员,可不是土匪。
再说,一张泛黄的遗书,也没那必要。
“老先生放心,我们不是那意思。”
两人接过信纸,仔细看了一会,上头确定说了这事,有用的信息实在少得可怜。
“这位是位先烈身份是肯定的,等身份确认,还是得移到陵园里头,毕竟他们是为了国家牺牲,该有的荣誉待遇还是不能少的。”
他们先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免得将来又有麻烦。
老爷子倒也开明:“这是当然,只不过是在我家多弄一个坟的事,将两人分开,等时机成熟了,再将他给迁到他该待的地方就是。”
说到这,老爷子仔细想了想,提供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听说,这位不是本地人士,我爹不喜欢出门,最后一次出门是去了金陵那边,也许他的家乡在那边。”
这话一出,换那两同志为难了。
金陵在抗战时期经历了什么大家都知道,要想找到幸存下来的老人,只怕更难了。
告别了王家老爷子,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默默没有说话。
等人都走了,老爷子才开始收拾这个老儿子。
反正等王德政回到梅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好在他们反应快,及时将骸骨给抢了回来。
看着两座新修的坟,王德政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总能消停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在的这两个月里头,发生了一些事情。
王老太爷知道自己差点被烧了,连着给那三不孝子孙托了不少梦。
梦里头陈沪也在,笑嘻嘻地看着老爷子追着孙子打。
因为这事,三个体健如牛的中年男人大病一场,足足养了半个月老缓过来。
不过,陈沪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半个多月。
孙灵出院了。
然后没多久,又再次进了医院。
被刺激的。
孙灵那这事一出,公安局立刻成立了专组,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作为受害人,孙灵自然涉及其中,很快这案子就结了。
但孙灵却落下了心理疾病。
孙家夫妇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逐渐好转,但却情绪低落的女儿身上。
医生说了,她这是受了刺激,有些轻度抑郁。
让夫妻俩多开解关心,切不要让她再次受到刺激。
抑郁症?
夫妻俩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愣在原地。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病。
医生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对专业的名词肯定理解不了。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
“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虽说可以吃药,但又不能全靠吃药。”
“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
这下,夫妻俩个顿时不敢大意了。
要是孙灵真有什么,他们可就真不用活了。
但无奈的是,孙灵本就心思敏感,身心都受到了双重打击,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
夫妻俩用尽了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先将人给送回了医院。
“大夫,这可怎么办,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这丫头不吃不喝,整天就是流眼泪,整夜整衣的不睡觉,总吃那药也不是办法啊。”
安定的药物他们也不敢多开,生怕她想不开吞药自杀。
夫妻两也怕这个,每次只拿三天的量,亲自保管。
只是这样下去,他们怕自己先熬不住。
看着彼此眼下那浓重的黑眼圈,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债,除了认命,还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