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
小花如今也能走了,整日迈着两条小短腿跟着爸爸到处乱跑,一张小脸晒得黝黑,皮实得像只猴。
人都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烦,如今小花才两岁多,就已经有了狗厌人烦的样子。
阿苦觉得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自己,更不像那个死了的婆娘。
村里人常说他们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窝囊,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但这孩子却很不一样。
小嘴叭叭叭,一天不是在吃,就是说个不停。
学起东西来,学得飞快。
甚至很多事情,阿苦只做了一遍,她就能依样画葫芦的,做得有模有样。
于是,阿苦就多了一个小帮手。
老杜现在来得少了,从前每个月会来上一两回,现在两三个月才会见上一次。
阿苦能够感觉到,老杜其实很不喜欢自己,但对于小花,却要和颜悦色的多。
正如阿苦所想的那样,老杜确实喜欢小花。
也不知道阿苦祖坟上冒了什么烟,居然让他生出这么个可人疼的闺女来。
虽说老杜也姓杜,但能和杜雨做事,可不是靠裙带关系。
老杜最大的优点就是眼睛毒,能来事。
这丫头绝非池中之物。
只可惜,没摊上一个好人家。
老杜知道杜雨对阿苦的态度,也知道阿苦是块烂泥。
所有哪怕喜欢,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只不过有时候看小花这么点大就要干那些活,忍不住会替她说上两句。
不过,阿苦并不觉得她做这些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农村的孩子不就是这么长大的?
再说,他还是小花的亲爹。
怎么的,还不能让她做事了?
不过,小花的讨喜不仅对老杜有用。
对阿苦这个亲爹更有用。
阿苦现在是嘴硬心软,对于小花,虽说不上什么好爸爸,但也绝对没有虐待她。
小花年纪小,不喜欢在家待着,无论她想去哪里,阿苦总是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尽管累得要死,还是骂骂咧咧地在后头跟着。
这种情况,一跟就是三年多。
这三年多,县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杜雨这三年官做得不错,在极短的时间里头硬是将这座山城给治理的有声有色。
连带着附近的村子都沾了光。
城里头翻新了一遍又一遍,村里头也富了。
于是那座山头的改造又被提上了案桌。
一番研究计划之下,双方互相妥协,终于还是决定将那处改成烈士陵园。
当然,老王家的祖坟那块不能动。
这是王家的底线。
杜雨不想彻底激怒王家,毕竟双方的合作还得继续。
蔡家那次计划没能成功,但看在老田的份上,还是在梅城投资建了厂,间接性了解决了梅城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只不过,这化工厂的污染确实严重,如今到了第三年,不能再继续忽视了。
但治理污染得花钱,蔡屈是个商人,往兜里进钱的事他十分乐意,但要自掏腰包花钱在这种治污的事情上,他可就不乐意了。
于是那个要求再次重提,杜雨与王家都没想到,时隔三年,这姓蔡的大湾人还不死心,只能又一次开始拉扯。
杜雨两头都不想得罪,但无论他怎么劝,那姓蔡的就是不肯松口。
这事一闹,杜雨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于是王家只能透露了一点点内幕。
原来这片地方,在很久之前是个医院,小鬼子建立的,拿中国人做实验的医院,虽然比不上371部队,但也残害了无数同胞。
那个时候,虽然小鬼子投降了,但撤离的时候落了些罪证下来,现在小鬼子死活不肯承认那段历史,想来这里头的东西至关重要。
“小鬼子的无耻你也是知道的,看看金陵那些事知道了。”
王家与杜雨来往多年,多少对他也有些了解。
他虽然贪,但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个中国人。
杜雨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小鬼子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无耻地通过各种方式来扭曲那段历史,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拖。
拖到那场浩劫中亲历者的死亡,等他们都消失,就没有活的人来证实这段历史。
不仅如此,他们的势力通过各方面对华夏进行渗透,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比如在金陵举行的夏日祭,甚至还出现了供奉战犯的牌位。
再比如,他们对于教材的篡改,在影视作品中对中式元素与倭式元素的混淆等等......
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哪怕披着再核善的画皮,也无法改变他们无耻的行为。
我们没有资格替先辈们原谅那段屈辱的、几乎亡国灭种的历史。
这句话,绝不止是说说而已。
“杜县长的爷爷还是抗日烈英雄,想来应该深有体会,更何况,您的岳家还是金陵人,经历那次浩劫,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可不多了。”
临走的时候,王家老大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杜雨没有回头,但作为一个尚存骨气的中国人,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于是蔡屈暂时消停下来。
至少,在表面上,他消停了。
而很快,梅城申建烈士陵的提议也获得了批准。
为着响应上级号召,这事办得迅速。
从提出申请到正式批复,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更上一层,杜雨立了军令状,直言最多两年,定将这烈士陵园建好,以供后人瞻仰缅怀。
当然,这事对于阿苦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迁不迁祖坟的,是王家人要操心的事。
他只在乎自己手中的碗是不是会被他们给砸了。
好在烈士陵的选址默契地避开了王家祖坟所在的地方,只征用了相邻的另一块地皮。
王家没说什么,十分配合地办理了相关的手续。
这些都和阿苦没有什么关系。
当得知自己的工作并不会受到影响,阿苦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不过,王家决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修一座避暑庭院,于是冷清的山里头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阿苦自然也正儿八经的忙碌的起来。
说是忙,但阿苦能做的事并不多。
就连卖力气的活也轮不上他。
毕竟阿苦这年纪,说不定活没干多少,人先出了事,倒时候还惹一身骚。
若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但放他在这干吃饭不干活,似乎又惹眼得很。
都是拿一样的钱,凭什么这老头啥事不干,就他们累死累活的?
于是在王家的操作下,阿苦又多了一份差事。
看管临时放材料的两个仓库。
这两个仓库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虽有门有所,但还需要人时时看顾,防止有人顺走里头的东西。
有些材料放在二手黑市上卖,还是十分有销路的。
阿苦没有什么意见,看在新涨的工资上,他不仅没有起不该起的心思,反而像一条尽职的忠犬,无论谁想找他商量,都没得商量。
开玩笑,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分得清。
于是很快,大家都知道阿苦不好说话,恶名传扬出去,倒没人再来打阿苦的主意。
为着好好看好东西,阿苦还弄来了两条猎犬,没事就拉出来溜溜。
看着两条威风凛凛的猎犬,那些人彻底老实了。
不过工人们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干,这段时间梅雨季,一时半会开不了工,于是就给他们放了长假,等过了季节,再重新开工。
当然,带薪放假是不可能的,王家虽然有钱,但也不愿意当冤大头,市面上什么规矩,他们就按什么规矩来办。
没了那些工人在,整个山又恢复了冷清。
阿苦到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他已经习惯了寂寞。
相比较能挣钱来说,这点寂寞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