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回归山庄之后,被父亲严令束缚了她的活动范围,将她囚禁在家中。
狼窝山毗邻塘墉城,也与云鹤山庄不远,正是战场的所在地,因此,那里的消息时常传到山庄,却被梅冉有选择的对女儿屏蔽了。
梅朵只知道,拓跋溟已被魏国军队击退,一路退至梓妃镇,不过仍有大量兵力驻守,此举或是为了接下来的和谈作铺垫。
梅朵是这场战争的知情者,她讨厌这位拓跋王违背了当初约定,可耻的越过了她的底线,致使北凌陷入未知的结局。若他现在身处此地,梅朵定会毫不客气地痛骂他一顿。
好在子蔺打赢了这场仗,待他谈判成功,便会结束战争,待他归来时---
当梅朵遐想到与三哥的会面,心便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春风中,喜悦之情如花般绽放。届时,她将对三哥坦诚相待,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两情相悦,他们再也无畏任何阻碍,携手共度此生。梅朵已迫不及待地期待那一刻的到来,早已将分别时的忐忑与不安抛诸脑后。
夏季的牧场五彩斑斓,阳光下的景致更显绚丽。梅朵忆起上次子蔺来访时,两人约定夏季共赏盛开的花朵,顿时思绪翻飞,仿佛已见到自己与三哥在牧场上相会,徜徉于格桑花海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正当她沉浸于这美好的遐想之际,红玉匆匆而至,递上一封信。
她拆开信笺,愤怒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拓跋溟在信里郑重地告知她,即将与她的侯爷进行一场决战。之所以写信,是想让她明白,她所倾心守护的那位侯爷,并非不可战胜。至于她,信中直言胜者将迎娶她为妻。
梅朵看后,气得直跺脚,尽管她清楚最后一句不过是拓跋溟的激将法,三哥怎会拿她做赌,但拓跋溟的狂妄,让她心中十分的不爽,不,是十二分的不爽。
山庄大门牌坊里站了一队人,有百十个的庄丁,一排排紧靠,堵住了梅朵出门的坐骑。
长林就在里面,子蔺与他分手时曾格外嘱咐过,把梅朵一定要留在家里,无论什么消息也不准给她说。他也猜到子蔺的用意,无论如何,今日也不能放她出庄。
梅冉带着数名管家赶来,还一边不满问道:“是谁?是谁把消息告诉她了?”
“没有谁,是外头有人给小姐送了封信。”
“谁送的?”
说话的人摇头,那信是被一支箭射到红玉脚下,她寻了一圈也没见射箭人影子,见上面写明是小姐收,就直接给了梅朵。
梅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封信是喜怒无常的鲜卑王手笔。
梅朵神情肃穆,她一把抽出腰间的软鞭,目光坚定:“爹,请原谅女儿的无礼,这一次,女儿绝不让步。”
话音未落,她已扬起长鞭,纵马冲向围堵的庄丁。
红玉和碧玉当着老爷的面不敢造次,只能作势阻拦小姐。
梅朵吼道:“你们也拦不住我,要是还有主仆姐妹情分,就帮我拦下他们!”
梅朵的决绝让俩丫头愣了一瞬,小姐刹那间从两人中间冲了过去。
此时的子蔺已经提前到了约战地点,这是与梓妃镇相对的一座山峰,不远处就是断崖上的梓妃墓。
正午的阳光炽热难耐,因战争已萧条的商道更加冷清。约战的事十分保密,双方没有多少人知道,战书就锁在双方军营里的密箱中。
山脚下,只有两人的数百护卫被安排在这里等候,远处才是双方的军队。
子蔺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衣,没有束冠,墨发被同样的黑色发带束于脑后,凌乱的披在肩上。手中拿的是他常用的那把最具杀伤力的双刃重剑,玄铁铸造,刀身厚重,刃却锋利无比。
他抬头凝望着对面梓妃墓的亭子,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苍凉。四妹,我虽比你多活了数年,却活得异常沉重,肩上背负着太多无奈。我倦了,早就想与你下去相伴,就快了,等我。
“怎么?侯爷来的早,就可以目空一切,不怕我偷袭?”
子蔺一直陷于沉思,没听到拓跋溟的动静,确实是自己粗心了。
他回身站定,见拓跋溟身轻似燕,一身紫色短衫,手挽一对半月弯刀,立在一株老树的枯干上。
子蔺笑着回怼他:“鲜卑王这是承认自己是喜欢偷袭的小人了?待会儿就各凭本事,你把各种手段使出来便是,免得败在我手下。”
说完身子一跃上了拓跋溟对面的一块岩石,两人沉眸对视。
高处有风吹过,两位男子的衣襟与墨发随风飘动,阳光直射,将他们的影子洒落在脚下。在这热气蒸腾中,一人俊朗挺拔,气质如松;另一人则俊秀卓越,风采照人。
然而,他们的出现并未带来飘逸洒脱的感觉,反而使得周围的闷热感愈发浓烈,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闷热的氛围所笼罩。
梓妃亭。
在天虚长老的对面,倚着亭柱而立的正是大魏国师岱岳。
“是你安排的这一切吧,你不怕魏国百姓被你坑了。”天虚的语气带着明显不满。
岱岳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些无奈:“并非我有意为之,我本打算为了维护安定,希望保住他的性命。可这是天帝的旨意,他要追究他过去的罪孽,不愿留他在三界,定要我散去他魂魄。”
天虚听后,神色一变,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就是被天帝驱逐出天域,三界都不容纳的赤羽族王子吗?他是神族后裔,也已经铸就了神骨,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没有一丝神骨的凡人呢?”
岱岳回答道:“你不知道吗?天帝在他下界的时候,就把他的神骨剔除了,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天虚听后,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岱岳开始不安,这个半路杀出看似不起眼却神神秘秘的老头,不像是个省油的灯。赶紧提醒道:“喂!你这个老道,可不能胡来。这个人的天命已经注定,不可改变,如果你干涉了,天帝降罪下来,你可担当不起。”
天虚听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无法改变,但他的命数你也不能做主。”
然后,他把手中的佛尘一甩,开始念念有词。
岱岳顿时感到身体被无形的一股力量所束缚,不禁一惊,发现自己被一圈白色的云雾笼罩,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无法动弹了。
他惊慌的质问天虚:“你是哪个地方的老道士,竟然敢在人界使用仙术,难道不怕天地规则吗?”
天虚回答说:“我的法术在天地之间不受约束,畅行无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不是说他的天命已经注定吗?那么,我就让你不再插手,事情结束后,我会放了你。”
在对面的两人战场上,激烈的打斗已经拉开了序幕。
天虚微阖双眸,对眼前的景象似乎并不关心,而对那位因愤怒变的脸色铁青的岱岳更是置若罔闻。然而,在他微阖的眸中,却有一道锐利的光芒闪烁,一缕神识悄然外放,默默地探查着正在激战中的两人。
天虚,受命于天道,在下界寻找凤了和无尘的元神宿主。在这漫长而神秘的探寻之路上,他以超凡的感知力感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命。
然而,寻找元神宿主并非易事,他需要面对的,是无尽的时空和无数的生灵。无尘和凤了,这两位强大的上古神魂也会挑剔的选择他们的宿主,一切都还是未知。
眼前两人虽为凡身,却也非常人能比。天虚曾在红岭镇的铁帽子道观中见过这位拓跋王,他身怀人界帝王之命格,野心勃勃,机智过人,性格多敏善变。他自幼命运多舛,这造就了他骨子里的冷傲与不羁,然而,遗憾的是,他缺乏仁君之心与坚毅之力。
至于莫子蔺,他是天虚近期才留意的对象。他长于忠勇世家,身怀龙脉之血,性格明朗而坚韧。若他是那位赤羽族的后裔,那么还真是与上古华胥氏有着一丝关联,也必定会拥有历经劫难的强大魂魄。此人秉性成熟稳重,倒是可以考虑,只是那天帝竟容不得他,以煞星之名夺他魂魄,怕是有私怨作祟。
想到此,天虚收回神识,轻轻“哼”了一声。那帝俊心胸狭隘,唯我独尊,是天道顾及三界稳定才包容了他的诸多过失。不过,天道大业是谁也挡不住的。